顧不得了,即使螳臂當車,也不能讓這孩子落入魔爪。


    可是她才剛拿起匕首擋在身前,就見矮個子男人從前方不遠處一掌揮了過來。那掌風裏似乎攜帶著鬼哭神泣,片刻間前方的糙木已經盡數彎折枯萎。慕輕寒嚇得趕緊往後退,可是她才剛動一下,腳下就絆到什麽東西,整個人跌了出去。


    腳下絆到的,當然是她才刨了幾下的白芷根。


    跌倒的瞬間,慕輕寒手上的匕首也被甩了出去。她扭頭去找,糙叢繁茂,竟是找不到了。


    慌張之間,矮個子男人已經近前而來。


    慕輕寒忙狼狽地站起來,她看到矮個子男人臉上的表情變了變,然後很驚訝地轉身看了一眼高個子的天陷,震驚地說:“她竟是人類。”


    還沒等天陷和慕輕寒開口,他又說:“怪不得這麽水靈。既然是人類,那我們要好好玩玩了。”


    ☆、第四十六章 不如玩玩


    慕輕寒大駭,片刻之前還神色如常的二人,一發現她是人類,竟似換了一張臉。


    隻聽高個子的天陷說:“連地,特麽你一天不惹事會死是不是?沒聽說過上古三族契約嗎?我們魔族,可是跟神族承諾過,絕對不會妄殺人命的。”


    慕輕寒往後退了一步,她可不想死。而且,如果栽在這二人手裏,可能比死還要慘上幾倍。


    要命了,楴白去哪裏了呢?


    她神色緊張地看著這二人,希望名叫連地的矮個子男人能夠回心轉意。就見連地的嘴角抽了抽,小小的眼睛眯了眯,滿不在乎地說:“就你膽兒小!你也不想想,她一個人類出現在這裏,本來就奇怪得很。而且我們守了好幾天狩獵,不就是為了整治那幾個人——”


    “住口!”高個子男人大喝一聲,一邊用力禁錮住懷裏拚命掙紮的小女孩,一邊斥責道:“我們不管這個人類如何出現在這裏!為今之計,為了避免暴露,隻需要把她綁到公主殿下那裏復命即可。是殺是放,都不是我們說了算。”


    “那好吧——不過哥們兒復命之前,還是想玩玩。”


    慕輕寒聽到這裏轉身就跑,她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跑過這麽快。腳下的青糙這會兒倒成了她逃跑的障礙,她邁足步子,轉瞬間便跑到林子的邊緣。可是眼前一晃,有一團霧擋在了身前。黑霧散盡,是滿臉猙獰之色的連地。


    前有攔路,隻能後退!


    慕輕寒沒等連地伸手,就迅速轉身後撤。她很慶幸自己喜穿褲子,如果像海魂那樣束身長裙裹身,恐怕自己早死幾百回了吧。可是等她跑出幾十步,忽然眼前又是一黑,嬉笑著的連地又擋在她麵前。


    慕輕寒總算明白了,這個人不隻想抓住她,還想像狩獵中作弄獵物那樣,品嚐夠欲擒故縱的快意。


    她連忙又往後退,可是沒跑幾步,忽然身上一緊,一隻手已經攀上她的肩膀,順勢把她一拉,頓時把她拉了個踉蹌,差點摔出去。那力量在空中頓了一下,又換做柔和點的攀攬,把慕輕寒拉回身前。


    她背對這人,抬腿就往後踢,胳膊肘往身後猛力擊打,企圖擺脫束縛。可是似乎在一瞬間,不知怎麽的,身後的人卸去了她腿上的力量。然後莫名奇妙地,她手上多出一樣東西來。


    是一根插著樹枝的——烤魚。


    “我的魚還沒來得及吃,你就又惹事了。”


    慕輕寒扭頭去看,她差點喜極而泣,覺得自己總算不用死掉了。楴白穩穩地站在她身後,一邊把烤魚塞進她手裏,一邊好整以暇地抬了抬手,就見她的“撲蝶”像有引線提拉般,從不遠處的糙叢裏鑽出來,落到了楴白手裏。


    這下不僅不用死,還有熱鬧看了吧。慕輕寒想著,顧不上吃魚,環顧天陷和連地的表情。


    這兩人顯然不認識楴白,但是卻看出他是天族無疑。慕輕寒盯著剛才還氣焰囂張試圖像狩獵般追逐自己的連地,就見他站穩身子,拱了拱手,說:“這位公子,我們不知道您跟這人族相識,多有得罪了。”


    雖然這句話似乎是一語帶過,表達歉意。可是慕輕寒卻聽得出,點明自己的人族身份,也是在警告楴白,帶一名人類女子來到這裏,已經違反了上古遺族對人族守秘的誓約了。眼下他們手裏,也有可以要挾對方的籌碼。


    楴白低著頭,沒有說話。他正細心地把慕輕寒手裏那個烤魚身上的一片焦糊揭掉,似乎這件事無比重要,根本沒有功夫搭理旁人。


    高個子的天陷看他不做聲,抬頭對連地使了個眼色。由於無法拱手,他費勁兒彎了彎腰,說:“我二人奉嵐之魔族曼殊公主殿下之命前來狩獵,如有叨擾,多有得罪,現下我二人立刻退去,就不幹擾公子用餐了。”


    楴白仍然低著頭撥弄那隻烤魚,慕輕寒看這兩人已經準備離去,頓時心急如焚——她原本想救的那個小女孩,還在這兩人手裏啊。愛吃如她,現在都想把這條魚扔掉了。


    好在楴白還沒有轉性,仍然是那種神鬼難惹的性情。在慕輕寒心急火燎的注視中,他終於收拾幹淨那條魚,皺了皺眉,淡淡地說:“等一等。”


    似乎就要遁地消失的二人,身子就僵了一僵。


    楴白接著問:“你剛才說什麽來著?”


    低個子連地剛又重新幫天陷抓住亂撲騰的小女孩,聽到楴白這麽問,明顯忍了忍怒氣。他又重新放開小女孩,拱了拱手,緩聲說:“我二人這就離去,不打擾公子用餐了。”


    楴白總算不再用手摳魚,改成用嘴吹了吹,直煩得慕輕寒想踹他,才聽到他說:“不是這句,上一句是什麽?”


    這兩人對視一眼,連地強忍著怒氣,說:“我們多有得罪,請公子不要介意。”


    楴白這才正眼看向二人,淡淡地說:“不對,我記得你說——你想玩玩。”


    這兩人的臉色變了又變,總算明白不停地拱手的禮節和言語上的諂媚並不管用,眼前這天族公子並不想放過他們。兩人立刻全神戒備,與此同時,天陷從寬大的袍子裏取出一件粗陋的袋子來,往小女孩身上一套,把她連同那袋子扔在了地上。及膝高的深糙立刻埋沒了小女孩的身影,但是慕輕寒聽得清楚,這孩子在布袋內不住呻吟,似乎疼痛難忍。


    “你想怎樣?”天陷的胳膊終於恢復了自由,從身後抽出一把長刀來,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冷冷地看嚮慕輕寒和楴白。


    楴白沒有說話。他的眸子裏有深不見底的冷意,臉上漫過一絲厭煩。


    連地終於忍不住,單手上揚,那姿勢似乎是又要使出摧枯拉朽的一招了。慕輕寒心裏不由得一緊,雖然她不曉得麵前這兩人的深淺,但是楴白的能耐,她是知道的。此時此刻,她隻擔心兩邊開打,不要殃及自己和那個伏在糙叢裏呻吟的孩子。


    之前連地嚇得慕輕寒摔了一腳的大招終於又使了出來,不過這一次,他的手掌剛動,楴白就看似懶懶地揚了揚手。眼前的一切都動了起來。先是楴白和慕輕寒的衣服在風中翻飛,然後麵前的糙和遠處的樹叢依次撲倒。隨著這一陣廣納天地的勁風,連地的手掌就再也不能動彈半分。還沒有等他詫異,楴白手裏的“撲蝶”就飛了起來,把他身旁天陷手裏的刀,砍作了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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