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娘娘,嬪妾承娘娘吉言了。”楊婕妤悠悠一笑,看上去卻是分外地柔順乖巧。


    等楊婕妤走了,蕭憶茹才低著頭和大公主說話:“大公主想來是累了吧,不如讓人帶大公主去休息一會兒?等大公主醒了,陛下想必就回來了。”


    大公主對著熙成帝是楚楚可憐的樣子,對著蕭憶茹卻是端著一派嫡公主的端莊穩重。她聞言也隻是看了看蕭憶茹,便不在意地道:“多謝母妃了。”言語之間卻是頗為生澀。


    蕭憶茹不以為意,令人將大公主帶到側殿休息,又細細地囑咐了一回宮女才學著熙成帝的樣子摸了摸大公主的頭,低聲道:“休息去吧,若是有事便讓人來喚母妃。”


    大公主隻覺得撫著自己的那手雖不如父皇一般的大,卻是十分溫暖。她低著頭,猶豫沉默了許久,卻還是極低地應了一聲:“知道了。”隨即便像逃跑一般地快步走了出去。


    蕭憶茹笑著看大公主離開,端起桌子上還溫熱的茶水喝了一口。


    碧螺站在一側有些憂心地問:“娘娘,也不知陛下是要去哪裏。不如差人去問一問?”


    “不必了。”蕭憶茹麵上依舊帶著笑,語氣卻是透出一股慵懶來,“窺視帝蹤可是大罪。平日裏做這事,陛下說不定還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這個時候,卻是徒惹麻煩。”更何況,熙成帝可不是笨人,相反,他聰明地幾乎讓人害怕。他隻要知道了一些事情,大部分的事估計就能猜地出來了。


    陷害蕭太傅的事,單單王家是沒辦法做得那樣滴水不漏的。熙成帝隻要略略一想就會猜到後宮定然還有人暗中和嫻妃聯手。至於,真正操盤的那個幕後之人,熙成帝估計也心中有數。


    再者,淑妃做的那麽多事,難不成熙成帝都不知道嗎?未必。隻不過,熙成帝願意當做不知道罷了。再說,淑妃原先的那些事也沒有觸及到熙成帝的底線。可如今,淑妃借著蕭妃和嫻妃的手插手朝政,卻是大大地觸犯了熙成帝的底線。


    所以,熙成帝現在去的估計就是淑妃的華儀宮了吧。


    蕭憶茹這樣一想,這些天的憋屈都散了不少,麵上的笑也越發真切起來:“好了,不說這個,去看景宏和景康吧。這兩個傢夥,真是一個比一個會纏人。”


    景宏和景康現在都已經會說話走路了,因每天都被蕭憶茹餵健康成長糖漿,長得白白胖胖、圓圓潤潤的。現在這兩人都集中在被宮女嬤嬤圍著的小榻上,景宏站在榻上繞圈圈,景康卻是懶洋洋地坐著吃糕點。


    兩個孩子看到蕭憶茹都麵色一亮,伸手做出“我要抱”的姿勢,軟軟地叫道:“母妃……”


    最搞笑的就是景康,她手上還拿著吃到一半的糕點,猶豫了許久才戀戀不捨地拋掉糕點投向蕭憶茹的懷抱。


    蕭憶茹笑著輪個摸了摸他們的頭,然後才上了榻,捏捏景康的軟軟嫩嫩的麵頰溫聲教訓道:“你都吃了幾塊糕點了?晚上肯定又要嚷嚷著不吃飯了。”


    景康皺著細長的眉頭看著自家母妃,許久才隱約聽懂了蕭憶茹的話,嘟著嘴唇當真掰著指頭認真算起了糕點的數目。景宏急忙湊到蕭憶茹的身側,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蕭憶茹,很是討喜地道:“母妃,景宏沒吃。”得了,這傢夥是來邀功的。


    蕭憶茹再也板不住臉,隻笑著抱住兩個孩子抵著他們的額頭說道:“嗯,都好乖。”她頓了頓,作出想起什麽的樣子,“母妃給你們講故事吧。”


    景宏和景康都似懂非懂地被蕭憶茹扶著坐好。


    清和宮裏溫馨一片。華儀宮中的氣氛卻是冷到了極點。


    淑妃西施正地坐著彈琴,她穿著紅紗裙,披散的青絲之上隻戴了一直玉釵,看上去當真就好似畫中走出的絕世佳人。琴聲叮咚,宛若一泉清水,慢慢地在殿中流淌,給人帶來無限的清新歡喜之意。


    隻是,無論是西施還是坐著聽琴的熙成帝,他們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笑容。


    直到看見坐在她麵前聽琴的熙成帝眉間浮起不耐之色,淑妃才冷淡地勾起唇角將古琴推到一邊,含笑地問道:“陛下所來為何?”她的聲音依舊是清婉動人,幾乎不輸琴聲。


    熙成帝眼神微變,卻還是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麽?”是啊,淑妃之聰慧睿智,女子之中絕對是少之又少。淑妃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不知道熙成帝最厭惡後宮幹政,更何況,淑妃的身份比後宮其他妃子更加的特殊、更加的需要謹慎。


    淑妃抬起頭去看熙成帝,被勾畫的極為完美的長眉在燈光下為她纖細華美的五官添上了一絲脆弱的倨傲:“是陛下您先違背了自己的承諾。”她冷冷地看著熙成帝,黑色的眼中盡是濃重的悲色,“你明明說過,‘定不負相思意’可是,你如今可當真還愛著我?”


    熙成帝的麵色這時才慢慢地變了,他語氣也低了下去,聲色淡淡:“夷光,你何必如此……”他遲疑了一會兒,還是不知要如何解釋,索性說道,“朕答應過會好好照顧你,實際上,朕也的確想要好好照顧你。可是,夷光你所做的那些事,即便朕想當做不知道也不行。”


    淑妃低頭冷笑了一聲,並不答話。她本就生得極美極動人,雖是冷笑,可燈光之下卻依舊是令人動容的絕色之姿。


    熙成帝嘆了一口氣,語聲雖然依舊宛若過去一般的溫柔,但其中卻已經沒了過去的情誼:“當初,朕為了保護你,故意讓貴妃和你交好。這些年來,貴妃待你越發親厚,可你卻還是狠著心去算計她。”熙成帝冷漠的目光看著淑妃,一字一句地道,“當年貴妃為何會懷孕,你清楚,朕也清楚。”


    淑妃麵色微變,卻仍舊沒有說話。的確,當初熙成帝為了控製後宮私下裏是用了藥的。她雖然明知熙成帝對貴妃的寵愛並無真心但還是厭惡貴妃的盛寵。所以,她故意用東西把熙成帝下的藥的藥效給抵了,讓貴妃有孕。她很清楚,貴妃的孩子是絕對不會生出來的——哪怕德妃不出手,熙成帝也會出手。


    那個時候,她估計就已經有些瘋狂了吧。她隻是受不了貴妃清冷的笑容和提起熙成帝時一閃而過的嬌羞,她想著:憑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卻過得那樣幸福?所以,她用那個不可能會出生的孩子來打破貴妃的自欺欺人。


    熙成帝認真地看著淑妃,看著這個曾經令他一見鍾情的女人,心中卻是忍不住生了一絲的冷意:“還有皇後,雖然皇後將事情推給了嘉妃,但你敢發誓皇後所中的毒與你無關?”


    淑妃做的事的確沒有半分的破綻,可是熙成帝當初不知道不過是不想知道罷了。他雖不再愛淑妃,但心中卻還是為淑妃留了一塊地方,下意識地為保護著淑妃的美好形象。但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那些以前他故意忽視的東西也紛紛湧上心頭。


    淑妃緩緩地抬眼與熙成帝對視,卻是忽然有些想笑:“也是,在陛下眼裏,如今的夷光也不過是個惡毒狠心的女人了吧?又哪裏及得上嘉妃的溫柔單純?”她說到最後,終於還是伏在案上笑出聲來,眼睛卻有冰冷的淚珠滑落。


    熙成帝聽到淑妃提及嘉妃,眼中神色微變,卻還是忍不住問道:“嘉妃與你無仇無怨,你居然還可以狠心設下那樣的局陷害蕭太傅和嘉妃。你難道就沒有一點心嗎?”


    “怎麽會無仇無怨?”淑妃抬起頭,眼角仍舊帶著一點淚痕,目光卻冷得宛若刀劍,“她從我這裏奪走了陛下,這難道不是大仇嗎?更何況,陛下當真以為嘉妃真的是陛下眼中的單純善良嗎。”


    熙成帝一時之間隻覺得眼前的女人真的是無藥可救,少年時的美好回憶也幾乎要被淑妃如今的樣子破壞殆盡。但他到底沒有真正狠下心,隻是拂袖起身,冷淡地道:“朕不想在看見你,隻望你以後也可以在華儀宮安靜地呆著。”


    淑妃伏在案上看著熙成帝遠走,到底還是沒有將嘉妃當年設計陷害貂蟬的事說出來。嘉妃的心機手段未必比她高明,能有今日,恐怕也不過是因為她根本不愛熙成帝吧。熙成帝無心無情,到頭來,居然愛上了一個根本就不愛他的人。這,算不算是報應?


    淑妃唇角勾起諷刺一般的笑意,將目光投向桌子上點著的蠟燭。記得她嫁來熙朝的時候,熙成帝為了哄她高興,令人點了帝後成婚才用的龍鳳喜燭。


    那一日,她躺在床上聽著喜燭燃燒的聲音,原先拜見皇後時生起委屈也伴隨著熙成帝那體貼的心意而漸漸消散。她那個時候想著:他那麽喜歡自己,一定會好好對著自己的吧?


    可是如今,如今……淑妃麵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她抬手將燭台拂到案下,看著被點燃的布料,眼中好似也燃了一團的火。


    因熙成帝要和淑妃談話,華儀宮的宮人們都被熙成帝趕到外麵去了。紅菱見熙成帝麵色沉沉地離開,正心驚膽跳地想要回殿中去看淑妃,卻忽然發現殿中起了火。


    “著火了。”紅菱急急地叫道,眼中也閃出了淚花。隱約間,她好像看見了淑妃在殿中起舞的樣子。可惜,淑妃素來喜歡紅衣,與火色相近,也不知道是否是看錯了。


    華儀宮外的宮人都又急又慌,忙著救火、忙著去通知其他宮裏的主子。


    柔環宮。


    陳美人正在為許修容抄經書,聽著宮人稟報“淑妃的華儀宮起了火,淑妃怕是有危險”的時候,手上的筆都掉了下來,在快要抄好的那頁紙上留下了清晰的墨痕。


    她揮手讓宮人出去,麵上沒有往日怯怯懦懦、小家子氣的樣子,卻帶了一絲的焦急不解:“怎麽會這樣,淑妃不應該會有事的啊?”


    陳美人低著頭自語著,心中卻還是沒了以前的從容鎮靜。


    熙成帝回到清和宮的時候,蕭憶茹正在餵兩個孩子吃東西。蕭憶茹低著頭,微微揚起唇角看著年幼懵懂的孩子,笑容真摯而溫柔。嬌妻幼子,這樣的情景的確能夠真正的打動一個男人疲憊的心?


    熙成帝站在門外看了許久,忽然有一種恍然的感覺。如果說他和西施是真正公主與帝王的愛情傳奇的話,那麽他和嘉妃便是俗世中的平凡相守。傳奇會隨著時間的流淌而褪色,可這相濡以沫的情誼卻是雋永深刻。


    蕭憶茹其實早就注意到熙成帝的目光了,可她並沒有打算表現出來。隻是,腦子中忽然出現係統的提示聲:“恭喜完成主線任務之一,帝王好感度達到95。”


    蕭憶茹隻覺得腦子暈暈的,還來不及說些什麽,便被腦中的疼痛給折騰地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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