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見了好幾處路口擁堵,還都是他們可能會走的路,紀居昕再笨也明白了,有人在給他下絆子。


    這麽介意他上考場,擔心他考中舉人的,除了紀仁德……大概沒別人了!


    紀居昕頭被衛礪鋒輕輕護在懷裏,眼睛微眯,暗歎真是一點也能不鬆懈!


    衛礪鋒也看出來了,卻隻字未提,他不想打亂小狐狸的心情,語氣蠻橫地說,“有你家將軍在,還怕趕不到考場?”一副這是瞧不起誰呢的樣子。


    紀居昕默然。


    有了衛礪鋒的快馬,兩人如虎添翼,就算路上各種擁堵,也及時趕到了考場。


    紀居昕帶著自己的東西排隊受檢進門,衛礪鋒帥帥地在一旁與他比著親吻的姿勢。


    紀居昕瞪了他一眼,揮手讓他走。


    人群中很多討論今日京城特別圍堵現象的,大多住的地方離紀居昕不遠。紀居昕覺得紀仁德真是造孽,影響這麽多人科考,也不怕損了陰德!


    他以為這就是盡頭,不想檢查關口,也並不順利。


    先是突然有人認出他不是京城人,又有哪個說在臨清看過他,他不該在這裏考試,現在出現,一定是替考舞弊!


    紀居昕手裏有蓋有國子監印鑒的證明,但指責之人信誓旦旦,不得不核查,紀居昕再有理,也得任官吏將他請至一旁,待查閱過上封手中資料無誤,才可以進考場。


    紀居昕隻得等著,好在等的時間不太久,小半個時辰後,他被考官親自確認,可以入場。


    他繼續排隊檢查用物,這時檢查小吏非說他的筆墨紙硯不合規矩,不能帶進去。


    紀居昕本想與他理論,但一大早開始,經曆太多心累,他冷笑著丟了籃子裏的文房四寶,走到前頭的程榮麵前,借了他一套。


    大家公子赴考,為防萬一,這些東西都會多準備一套,但其實最後都會知道,多的這一套並沒什麽用。


    程榮早就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正憤憤不平,見紀居昕過來,非常積極地表示願意借。


    紀居昕晃了晃手裏的東西,“程少爺的剛剛檢查過,沒問題是吧。”


    小吏目瞪口呆,咬著牙說,“你可以進去了!”


    然而這仍然不是結局。


    到得門內,分配號間時,指給紀居昕的,是一處明顯沒打掃過的,非常髒汙,氣味難聞的地方。


    紀居昕緊緊皺眉,紀仁德這是想做什麽?


    布了這麽多障礙,但都不是特別嚴重,隻要自己據理力爭,完全可以擺脫,想憑著這些把自己擠出考場,是不是太天真了些?


    紀居昕不想生氣,考試為重,心態更重要。前世很多髒汙他都受過,秋闈考場再想為難人,也不會做的太過份,這個號間的髒汙程度,他覺得他可以忍耐。


    程榮特別不滿意,本想與官吏們吵,紀居昕拉住了他,“考試為大。”


    “那我跟你換,”程榮虎目圓睜,非常激動,“你這麽幹淨聰明,不能被這些玩意兒影響了。”


    紀居昕微笑搖頭,“無妨。”


    看到程榮激動,他想他大概明白了紀仁德的想法。用各種小手段亂他心誌,大概是想讓他心氣起伏,以致考不好吧。紀仁德是個非常愛演的偽君子,任何手段使出來,都不希望別人看出來是他的錯,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是當事人做事不小心,他一點沒有責任,而且你去抓,還抓不到他的把柄。


    紀居昕冷冷一笑,提了袍角朝那號房走去,不想剛欲走進,主考官來了。


    主考官一下子就看到了這個髒汙號間,把下麵人斥責一頓,“這樣的號間如何能讓考生進去,必須換!”


    因他沒看紀居昕一眼,也沒說任何與紀居昕有關係的話,看著就像是巡查時突然看到,紀居昕也不好上前致謝。


    主考官背手歎息一聲,“六穀山人說的對,我朝科考,的確需改進啊。”說完踱著方步走了。


    紀居昕心裏翻起滔天巨浪,主考官為何提起六穀山人?他與六穀山人什麽關係?又為什麽在這樣的時機說出來?


    紀居昕直覺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可這主考官並未看他一眼,實在是……


    不管真相如何,他都必須要靜心了。


    紀居昕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這才是第一考,之後每隔三日都有一考,紀仁德即出了招,就不會隻有這一回,後麵應該還有事等他。可惜他忙著考試,不能親自反擊。


    紀居昕捏著手中毛筆,目光冷厲,待到考試完……再說。


    衛礪鋒等紀居昕進去,立刻開始查今日之事,一切事情都沒有與紀仁德有關的跡象,但衛礪鋒憑著多年直覺,盯著幾個人深挖,還是挖出了蛛絲馬跡。


    他本想親自處理此事,但想起小狐狸對此人的執著恨意,歎著氣放下了,隻讓手下人隨時注意紀仁德動向,並事無巨細的報上來,在紀居昕考試這些天,他必須保證他的安全,同樣的事絕不可以再發生!


    紀居昕去考舉人,青雀的人很重視,主子連連遇到不利之事,她們很氣憤。得知是紀仁德的原因後,更是想撕了紀仁德的心都有。


    都是姓紀的,紀家怎麽那麽狠!對照主子這些年的經曆,她們能猜出主子當年過的有多辛苦,可她們不知主子意願,不敢隨便下殺手,隻小範圍的報複紀仁德。


    先是京城各青樓窯子,都出現了京城紀四的各項特殊愛好,樣樣變態勁爆,說的有鼻子有眼,特別吸引眼球。還說其平妻田氏曾與八大胡同姑娘交好取經,就為了能更好伺候他。


    好些青樓甚至推出‘京城紀四套餐’,隻要交了足夠的銀子,就能領略紀四曾享受過的極限風光。


    紀仁德的名聲小範圍流傳,越傳越不堪。


    緊接著,這些話,隨著各種官員宅裏的小妾下人,外室清倌,傳到了紀仁德同僚上司耳裏。為了表示不與他為伍,大家全部不敢再與他接近,別說一同飲茶吃酒,連棋都不會下一盤。


    聽說紀仁德房中特別愛玩棋子來著……


    紀仁德不明就裏,隻覺莫名其妙,突然間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他卻不知道為什麽!


    之後又有一件要命的事發生了,他仍然不知道為什麽!


    紀家在京產業,甚至臨清產業,所有賺錢的生意全部出了差錯,幾天的工夫,虧了小半年的收益!


    ☆、第212章 等你


    今年的秋老虎來的格外猛烈,把秋闈考子折騰的不輕。


    紀居昕也是水深火熱地過完全部考試,最後差點倒地不起。


    日子緊張又渾噩地過去,紀居昕回過神來,已是八月十九了。他錯過了本該熱鬧團圓的中秋節,也再一次錯過了衛礪鋒每月十八會有的昏迷小危機。


    他隻見過衛礪鋒一次發病,當時他們情境不堪,隨時都有性命危險,衛礪鋒這混蛋也是膽忒大,竟然敢把全無反抗力的身體交給自己。


    此後他一直後怕,下意識關注每月這個日子,可總是很不巧,不是他忙忘了,就是衛礪鋒在外忙,他再也沒能在十八這天見過衛礪鋒。


    有時他懷疑這一切是不是錯的,衛礪鋒是不是沒病,故意放下這個缺點來引誘針對他的敵人,可每每月中過後,將軍府的氣氛總是格外緊張嚴肅,一點也不摻假,不可能不是真的。


    是不是……衛礪鋒還不夠信任他?


    紀居昕眉睫微顫,心內波瀾起伏。


    倒是有一個好消息。


    那日進場,紀仁德有了行動,紀居昕覺得接下來必然會有一連串暴風驟雨的不利接踵而至,他甚至強打精神,刻意分出心神應對,沒想到最後什麽都沒發生。


    旁的考生都在努力應對火熱的天氣浮躁的心境,他因不好的事未發生心情卻很好,考卷答的前所未有的順暢。


    當然他也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不太尋常,考試時沒心思管,考完自然要問上一問。


    叫來周大一問,什麽都明白了。


    原來衛礪鋒一直盯著紀仁德,一天十二個時辰,紀仁德做了什麽,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甚至吃了什麽東西,夜裏起幾回夜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然後照著這些消息,翻出一堆人,緊緊盯著,在人有異動的一瞬間,立刻拿下,保證他的考試不會出任何意外。


    青雀不確定他對紀家是個什麽想法,不敢做的過分,榴五帶著青娘讓樓子裏編造謠言,隻針對紀仁德,反正他是欺負主子了,既然敢欺負青雀主子,就讓他知道伸了手會痛,意欲毀他名聲,同僚上司失和。


    柳無心麽,手裏握著那麽多生意,隻消隨便找幾個吩咐句話,紀家就別想掙錢。


    須知高門大戶哪個也不是靠著俸祿過活的,馬無夜草不肥,誰家都有生意攤子,隻要財源斷了,家裏很快就會捉襟見肘。


    ……


    紀居昕笑的眉眼彎彎,牙齒露出一半。


    他第一次覺得,被人寵著關心著這麽幸福。


    人皆有欲望,一直以來他都在為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殫精竭慮謀來,就算受著衛礪鋒照顧,也經常心下難安,睡不安穩。


    如今他與衛礪鋒交心,以後可能會在一起,這些事情便不再是負擔,他反而覺得有些甜蜜。


    青雀更是不一樣,是他死去娘親留給他的忠心下屬,是隻屬於他一個人的,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更加隨心所欲。


    人生中從來沒有這一刻,他心生圓滿,覺得活著真好!


    心情大好之下,他突然對紀家的仇恨減了很多。


    初初重生之時,他心懷怨忿,整個人非常陰鬱。即便前世最後一段時間過的很好,再見紀家人,他也難以壓抑心中憤怒,恨不得那些人全部死在他麵前才好。隨著時間流逝,手裏的東西一點點增加,他對紀家仍然恨,恨的程度卻不一樣了。


    現在他錦衣華服,好端端坐在將軍府外花園,手下一堆能人,麵前一片可用資料,前途可見的錦繡,殺紀家哪個人一點都不算難事。


    可笑他前些日子竟把紀仁德與國事擺在一起評價,並從中搖擺,簡直太蠢。


    紀仁德他哪裏配!


    如果有機會,當然是扳倒魏王,護住國體更重要!皇權在,皇上在,安王在,衛礪鋒在,他就永遠能得安和!他手裏握的東西這麽多,完全可以在顧著國事的同時,下手折騰紀仁德!


    但是弄死紀家人一點也不好玩。


    他前世曾那麽苦那麽苦,紀家憑什麽能痛痛快快死!


    他以前的目的,或者是殺死紀仁德,現在他覺得,把紀仁德擠出官場,讓他成為庶民,把住所有紀家生意財路,讓紀家整個必須看他的眼色才能活,怎麽掙紮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才好。哪天心情不好,就過去遛遛罵罵,看到他們不爽,他一定很爽……


    衛礪鋒一進屋,看到的就是小狐狸眉眼彎彎,笑容狡黠的樣子。


    “什麽事這麽高興?”他湊過去趁人不注意親了口小臉,拉住紀居昕的手揉啊揉,“跟你男人說說。”


    紀居昕‘啪’的打了他臉一巴掌,斜斜睨著他,“你是誰男人?不要臉。”


    衛礪鋒笑眯眯把臉湊過去,“寶貝兒打的真好,來,再打一下——”


    紀居昕眯著眼揚手。


    衛礪鋒把手拽過來在掌心親一口,“寶貝兒真香!”


    紀居昕撫額。


    這混蛋永遠這樣子,一直都不改,也是夠了。


    “別鬧,我們來說正事。”


    紀居昕裝做什麽都發生的樣子,板著小臉嚴肅地走到案前,“既然已經確定魏王之險,我們必須采取行動,他不露狐狸尾巴,我們就逼著他露出來。”


    他從案上翻出幾個卷宗,拿在手上亮了亮,“你不是確認這些是他的人了?我們就從這裏下手。”


    衛礪鋒雖然流氓,但說到正事還是嚴肅正經的,他走過去,拿過卷宗粗粗一番,“青雀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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