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大呼小叫的做什麽,”女子聲音稍稍有些中氣不足,但精神好像還好,“想把狼招來麽!”


    青娘立時噤聲,“這些天那群人盯我盯我的緊,我不敢隨意外出,好容易來見師傅,師傅卻受了傷……”


    “他們隻是懷疑你,你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給我安安靜靜的,這麽折騰下去被人發現可怎麽好!”女子聲音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氣憤,“你小時候不是厲害著嗎,怎麽長大了反倒這麽沒出息,不過幾天沒見,就要哭著找娘!”


    青娘大眼睛含淚,想哭又不敢哭,“是我錯了……師傅別生氣……我下回不敢了……”


    女子哼了一聲,“你這次來,又想與我說什麽?”


    “是這樣,”青娘眼睛一亮,把那日與紀居昕的見麵過程說一遍,“我覺得這個方法極好,有些消息隻靠我手下的姑娘查不大出來,衛將軍能做到的就太多了。”


    “我說過,讓你離衛礪鋒遠點。”女子聲音嚴肅。


    “我知道……可是這些消息對我們很重要。”


    “衛礪鋒是條瘋狼,你沒惹著他還好,一旦讓他心情不好,他會把你的所有經營都毀了。”女子聲音似歎息。


    “可是我們有把柄……”


    “多的我不說了,你長大了,自己看著辦吧。”


    這意思是不讚同,青娘貝齒咬著唇,想著先安靜一段時間,等師傅好了,再與她說。“師傅怎麽受傷的?”


    “鍾三那兔崽子找上門了,我怕暴露,行了險招,不小心受了傷,沒大事,你不用擔心。”


    “可是……”


    “沒有可是!”女子聲音突然淩利起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鄭二大概已經被殺了,死之前或許被鍾三找得什麽信息……青娘,我們的主子,大概就在京城。”


    青娘倒抽一口涼氣,“在京城?”


    “是。所以隻用你手下姑娘是不夠了,之後你與我一起,好生尋找吧……必須早鍾三一步找到主子!如果沒有主子,就沒有我,就沒有你。”


    青娘神色肅然,“青娘謹尊師傅示下!”


    女子與青娘說了幾句話,大概是累了,恍恍惚惚睡了過去。


    青娘擔心師傅,也不肯走,靜靜坐在帳外。


    她一點也不知道,她的香閨,此刻正被人造訪。


    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男子背著手站在青娘精致馨香的房間裏,看著手下輕手輕腳又迅速無比地搜屋子。


    “三爺,”一柱香後,有黑袍人上前報告,“比一月前多出幾樣東西。”他一一指著四處,“妝盒,玉梳,衣料……還有那幅畫。”


    “隻這些?”男子聲音涼薄,似沒有任何情緒。


    “隻這些。”黑袍人微躬著身,看不清臉,“其實今夜圍殺行動過去,三爺勞累,屬下等來便可,這樣的地方不配三爺屈尊。”


    “如果此女與那些人有關……她的能力超乎你想象,你會被察覺。”男子抖抖手,拿出一方帕子,墊在手上,隔著帕子一一檢查黑袍人說的妝盒,玉梳,衣料……


    “這些東西頗有巧思,一旦被動過,主人就會知道。”男子在查看玉梳,衣料時,手轉了幾道,動作非常詭異,像在破什麽陣似的。


    黑袍人看不懂,也知趣的沒問。


    男子很快查看完這幾樣,“這些沒問題,”他看四周,“你說的畫呢?”


    黑袍人指了個方向,“在那邊。”


    男子繞過蓮青紗幔,走向內室,很快,他看到了隨手擺在桌邊的畫卷。


    他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觀察了一番,才小心打開畫卷。


    畫卷打開的一瞬間,他瞳孔緊縮,整個人僵在原地,嘴角抖動,臉上綻出奇異笑意,非常嚇人。


    畫上畫的是一位明眸善睞,巧笑倩兮,極有風情的女子。女子手折一枝杏花,眼角微挑,似笑非笑,眸中融融暖意很是醉人。


    見到此畫,被喚為三爺的男子呼吸急促,眸內閃現瘋狂之色,半晌,‘啪’的把畫闔上,“這幅畫是從哪來的!”


    黑袍人麵有苦色,“不確定此女底細,我們擔心被發現,不敢跟太緊,好幾次偶然跟丟,這畫……我們並不知是在何處取得。”


    “那就去查!”男子轉身,眸色陰冷,“所有與此畫有關的人,全部給我找出來殺掉,一個不留!”


    ☆、第180章 到京


    醒來的時候,紀居昕發現衛礪鋒睡在身邊。


    他一激靈,倏地坐起來,下意識檢查衣服被褥——二人身上都隻穿了中衣,被子蓋的很嚴實,離的也並不近,床上雖有些淩亂,也是正常的睡後狀況,並沒有太亂,除了有些頭疼,身體也沒有哪裏不舒服。


    外麵天光大亮,光線透過厚厚床簾映進來,酒醉後的氣味並不好聞……紀居昕揮揮手,掀開床簾。


    衛礪鋒還在睡,霸道銳利的眸子閉著,刀削斧鑿般的劍眉舒展著,一點氣勢也無,毫無防備的睡顏,顯的有些傻傻的,跟平常很不一樣。


    “衛……礪鋒?”紀居昕小心喚了一聲,衛礪鋒並沒有醒。


    紀居昕揉揉額角,有些想不起昨夜是怎麽過的,他的記憶隻到大方給衛礪鋒抱著,陪他喝酒守歲那一幕。他覺得萬家團圓的夜晚,衛礪鋒實在太孤單,現在氣氛陡轉,他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


    衛礪鋒這混蛋,會孤單麽?他怎麽覺得這混蛋自信到了一種程度,反倒願意一個人,一匹獨狼的似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天大地大自由傲遊……


    可是昨夜,衛礪鋒的表現又的的確確讓他感受到……


    “嗚……”紀居昕頭很疼,心說想不清就算了,反正也隻是守個歲,衛礪鋒騙得他同情也得不到什麽好處……他起身往床下走。


    豈知巨大的拉力從腰間傳來,他腳還沒站穩,人就往後仰。


    “啊——”他驚恐地頭往後轉,雙手徒勞地四處亂抓。


    好像他與衛礪鋒之間被什麽東西綁著,他往外走,牽著衛礪鋒滾向床邊,自己也被莫名其妙的拉力往回帶。


    衛礪鋒醒的很及時,動作也很快,電光火石間,就抱住了往後跌的紀居昕。他聲音暗啞,眸中充滿戲謔,“一大早就這麽熱情,主動投懷送抱……寶貝兒真乖!”


    紀居昕黑了臉,伸手拍開他的臉,“大早上,不要讓我倒胃口。”


    他掙紮著坐起來,抖開衣服看,發現他與衛礪鋒衣角綁在一起,打的還是個死結,綁的非常結實。


    “這是什麽回事!”他表情驚悚。


    “還能是怎麽回事?某人喝醉了耍酒瘋唄……”衛礪鋒懶洋洋坐起來,“非說我們是兄弟,以後永遠在一處,永遠不孤單,醉死過去了還能起興致把衣角綁這麽緊,說什麽也不讓解開,我帶你回來又困又累,沒辦法,隻好與你一同睡了。”


    衛礪鋒話裏雖然沒有嫌棄的意思,但那勉為其難的勁頭非常欠揍,讓人很想抽一巴掌。


    紀居昕實在不記得昨夜之事,無法有力反駁,默默低頭解結衣角。


    可這個結是死結,睡覺時壓了一晚上,大早上又拉過一回,擰的特別緊,紀居昕怎麽都扯不開,額頭都出汗了。


    他氣的不行,索性摸出床邊匕首——


    “誒誒——”衛礪鋒握住他的手腕,“這件衣服我很喜歡的,別給割壞了。”他湊過來,身體微微前傾,“我來解。”


    紀居昕坐著不動,看衛礪鋒緩緩湊過來,離自己越來越近。他眉目低垂,麵容俊美,表情認真,好像在做一件不得了的大事。隨著他的靠近,隱隱有淡淡冷梅香氣散開,勾人心魄。


    紀居昕心尖一顫,臉色緋紅,把頭別到一邊。


    “好了。還是我……”


    聽到衛礪鋒說好了,紀居昕立刻頭也不回的下床,趿著鞋子去桌邊倒水喝。


    桌子左側挨著衣櫃,有麵大大的鏡子豎在衣櫃邊,紀居昕稍一偏頭,就能看到自己的臉。他不經意看到自己嘴唇,差點喊出來,怎麽這麽腫!


    衛礪鋒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懶洋洋插話,“讓你注意了,冬日天燥,容易上火,不讓你喝酒你還不高興要打人,現在知道錯了吧……”


    紀居昕眉頭緊皺,怎麽這個冬天這麽容易上火……


    除夕過後,最重要的年節算是完了一半,紀居昕猜紀仁德在外應酬,定然比他還忙,也不著急,慢悠悠吃了早飯,收拾好自己,朝平安胡同行去。


    紀仁德果然也沒什麽精神,連應付他都有些懶,紀居昕坐了一會兒,拜了年,就晃晃悠悠回轉了。


    正月初三,紀居昕去了崔家拜年。


    京城崔家以閣老崔廣義為首,串門拜年拉關係的都會來這裏。


    紀居昕到時,看到崔家賓客迎門好不熱鬧。崔三公子在京裏就住在崔廣義家,大約血緣很近,或是崔廣義對他很重視,他站在最前麵帶著一眾崔子弟招呼客人。


    見紀居昕來了,崔三公子迎上來,眼睛微彎顯是很高興,“你來了。”


    紀居昕很佩服崔三的禮儀,姿態保持優雅還能走的般快!


    “崔兄過年好,”紀居昕微笑揖手,“給你拜年了!”


    崔三公子笑笑,也行了個揖禮,“這個年沒親人在身邊,你過的還好麽?”


    紀居昕笑眯眯,“很好,勞崔兄掛念。”


    “今日我事多,怕會招待不周,你自行走走看看,一會兒我帶你見見寧兒,還有我叔祖父。”


    紀居昕一臉了然的揮手,“你隻管去忙。”


    崔廣義為閣老,客人數量相當多,各種階層各樣人物都有,紀居昕之前從衛礪鋒手裏拿過秘密資料冊子,對照著記憶一個一個看過去,觀察分析,一點也不無聊。


    今日程開悟也來了,崔廣義親自拉著他避開人說了會兒話。


    紀居昕早在看到程開悟時就不著痕跡靠近,偷偷聽點壁角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之後他確定,他所料沒錯,崔廣義的確有意扶持程開悟爭內閣之位。


    程開悟稍稍有些猶豫,覺得這樣太麻煩朋友,不過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他又有點不想放過,話給的不甚明顯。


    隻要他有這個心思就夠了。


    紀居昕這樣想著,待二人走出小亭,崔廣義去招呼別的客人時,他走到程開悟身邊。


    程開悟正坐著飲茶,紀居昕走過他身邊時,不幸腳下一絆,差點撞著他,連忙道歉。


    程開悟自是不介意,反而說紀居昕小小少年太計較,丁點大的事,值得這麽謙卑道歉?


    紀居昕眉眼間現驚訝之色,大讚程開悟不拘小節的良好品德,還道現在好些人,越是位高權重,越是經不起別人一點不敬,他小小年紀不敢不恭敬,生怕惹麻煩,沒想到大人這般大氣……


    不管人品如何,被別人誇讚都是一件高興事,程開悟笑的胡子都抖了,拍著旁邊椅子讓紀居昕坐下。


    紀居昕便道也是走累了,索性就坐下來,與程開悟一起品茶聊天。


    二人竟很有共同話題,棋經,茶話,地理誌,山水畫,一通侃下來齊齊驚訝,四目相對,仿佛尋到忘年交一般!


    程開悟看著紀居昕,小小年紀懂的不少,雖謙遜太多,人才卻沒的說,越看越欣賞,“小兄弟,我叫程開悟,你叫什麽什麽名字?”


    “程——”紀居昕驟然捂嘴,一臉驚訝不敢相信的表情。


    程開悟摸著胡子,眉毛略跳,“怎麽了?”


    “我……呃……程大人,敢問一句,程榮可是您的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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