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居昕別開頭,不忍心看威武霸氣衛將軍臉上出現這種流氓痞樣,“總之此事大半還是要靠你,若你同意……青娘現在不能落到我們手裏。”


    此時外麵傳來一聲驚呼,帶著些許慌張,是青娘的聲音,她大概受傷了。


    紀居昕指著窗外,催衛礪鋒,“你的決定?”


    衛礪鋒痞痞笑著,兩隻大手‘啪’的一聲越過紀居昕耳側,拍在牆上,之後身體緩緩前傾,“給我親一下,什麽都聽你的。”


    紀居昕眼皮一跳,“你確定?”


    衛礪鋒目光灼灼,“確定。”


    紀居昕慢條斯理從靴中摸出匕首,拉開刀鞘輕輕晃動,寒光映了一室,“你確定?”


    “好吧。”衛礪鋒緩緩後退,手伸到空中,打了個響指。


    外麵兵器聲音立刻開始減弱。


    他抱著胳膊,摸著下巴,故意表情複雜,“真後悔送了你這個。”


    “是麽?”紀居昕慢悠悠把匕首放回靴間,“我倒是很喜歡。”


    他發現他越來越不害怕衛礪鋒。


    就算他離的再近,哪怕鼻尖相抵,哪怕氣勢灼灼相迫,他也不再害怕了。


    好像心裏就是知道,衛礪鋒不會傷害他。


    永遠都不會。


    外麵聲音漸漸歸於平靜,直到無聲。


    紀居昕走到窗邊,探頭往外看。院中除了積雪間多了些腳印,與先前並沒什麽區別。


    “她走了?”他回頭問衛礪鋒。


    衛礪鋒點頭,“走了。”


    紀居昕關上窗子,摸出火折子,吹開,點燃屋內燭火,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


    “正好你來了,我有些事情要與你說。”


    他站在書案前,微微笑著看向衛礪鋒,衛礪鋒下意識走了過去。


    “卷宗太多,一時半刻看不完,不過也不是沒一點收獲……”紀居昕在書案上翻揀,把標了朱砂的卷宗,以及寫著江萬閑,史元伯等名字的資料冊子遞給衛礪鋒,“我來與你說說……”


    紀居昕站在衛礪鋒旁邊,手裏拿著卷宗,一頁一頁翻開,慢聲與衛礪鋒講述。


    昏黃燭光下,他的臉微微側著,泛起珍珠般瑩潤的光澤,養了一個冬天終於有些肉,連手指都不再像以往瘦的出奇,指尖纖長,如玉脂般凝潤;指肚圓潤光滑,淡淡粉色非常可愛。


    他說著說著,時不時會看衛礪鋒一眼。黑亮的眸子熠熠生輝,隻映著衛礪鋒一人身影,密長睫毛微顫,似有似無的撩人心弦,唇角輕輕揚起的弧度,讓他的笑容有種特別的靈動狡黠。


    衛礪鋒突然口幹舌躁,喉嚨抖動,咽了口口水,渾身熾熱仿佛架在火上的油,怎麽都停不下來。


    真是小狐狸……誘人可口,又狡猾無比,吊的人心肝疼的小狐狸……


    “你怎麽了?”紀居昕說完,突然覺得衛礪鋒臉色不對。兩人距離很近,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衛礪鋒身上傳來的溫度,很熱。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紀居昕破天荒頭一次主動想接近人,他抬高手,想要摸摸衛礪鋒的額頭。


    衛礪鋒這時候哪敢讓他接近,咬著牙退後兩步,心中遺憾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沒事,我隻是……累了。”


    “哦……”紀居昕擔心衛礪鋒身體,把卷宗斂斂放在書案上,“我要說的就這麽多,這些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辦成,你這麽累,不如我們先去休息,我其實也困的不行了。”


    ‘不如我們先去休息’這幾個字縈繞耳邊,衛礪鋒忍不住咧了嘴,“好。”


    兩人很快回了臥室,簡直洗漱後,紀居昕放下內外間隔著的簾子,“早點睡。”


    衛礪鋒站在簾外,硬生生止住想跟進去的腳步,“你也……早點睡。”


    一室無話。


    剛剛洗漱時,紀居昕好生觀察過衛礪鋒,發現他真的沒一點染風寒跡象,便放了心,今日忙了整整一天,夜裏還受到各種驚嚇,他的身體疲累無比,很快就睡了過去。


    衛礪鋒也累,可他耳邊聽著內室衣料摩擦的聲音,鼻間嗅到那人身上的淺淺木樨香,翻來覆去睡不著。


    聽得裏麵呼吸漸漸平穩,他輕手輕腳起來,走到內室,撩開床簾,伸手點了紀居昕的睡穴。


    看床上小家夥睡的無比安穩,衛礪鋒這才完全放了心,迅速躥到床上,把香香軟軟的小家夥抱在懷裏,深深嗅了一口。


    他捏了捏紀居昕手心,親了親紀居昕額頭,眼睛,盡管渴望更多,卻不敢把手伸進紀居昕衣間。


    那樣他一定控製不了自己……


    同往常一樣,他準備這樣甜甜美美的睡一覺。


    可惜,往日能平安度過的,今天卻不、可、以!


    他一閉眼睛,腦海中就映出小家夥被那個女人逼到牆角的畫麵。


    小家夥還小,雖然嘴上說的凶,但真遇到誘惑時會如何……


    他不喜歡那個畫麵,非常不喜歡!


    小家夥是他一個人的!


    漆黑的夜晚擋不住衛礪鋒視野,紀居昕毫無防備的睡顏清晰地擺在他麵前。


    綢緞般的細軟長發密密鋪了一枕,顯的整個人特別乖巧,有種說不出的純真誘惑,小眉毛舒展著,小臉帶笑,小嘴微張,仿佛邀請……


    衛礪鋒終是沒忍住,欺身吻了過去……


    第二日紀居昕起床,仍然睡的特別好,一夜好夢,隻是淨麵時發現自己的嘴好像腫了點。


    衛礪鋒竟然破天荒的不忙,在外間榻上賴床。


    見他皺著眉照鏡子,衛礪鋒打著嗬欠懶洋洋道,“許是被蚊子咬了?”


    “寒天冬日哪來的蚊子?”紀居昕手指撫著唇瓣,眉眼間滿是疑惑,“莫非是什麽毒蟲……”


    粉嫩手指劃過唇瓣的動作再一次刺激了衛礪鋒,衛礪鋒趕緊拉過被子蓋嚴,把某個劍拔弩張精神非常的部位遮的死死,“大概是上火了。屋裏有炕有火盆,你忙起來喝的水又少,我昨夜便見你常舔唇,一定是上火了。你食些清淡之物,多飲水,很快就好了。”


    他表情非常嚴肅,語氣非常鄭重,很有可信度的樣子。


    紀居昕偏頭想了想,“你說的對。”


    這天他沒有食肉,喝了很多湯水。


    待到夜間,衛礪鋒又一次偷偷摸回來,爬上紀居昕的床。可惜卻再一次翻來覆去睡不著,一閉眼就忍不住回味昨夜甘甜無比的滋味。


    他歎著氣,吻遍了小家夥額頭眼睛眉毛臉頰,怎麽也不能解渴。小家夥唇瓣微張,潤澤無比,似是邀請。


    “真是要命……”衛礪鋒再一次傾身過去,含住了那雙粉嫩唇瓣……


    ☆、第176章 路遇


    臨近年節,外麵很熱鬧,紀居昕出去逛了幾次。


    這些天嘴唇腫起很頻繁,他覺得這麽上火可能與總是窩在家裏有關。家裏處處有火炕,炭盆,說是溫暖如春也不為過,鎮日足不出戶,暖和是暖和了,總有點不接地氣,上天製造四季輪轉,一定有它的道理,不挨幾次冷,哪叫過冬天?


    他要出去沒人攔著,衛礪鋒讓他帶足人手,穿上合適的大衣服,提醒他不要乍寒乍暖染了風寒,也沒多管。


    紀居昕想去看看他在京城的紙墨鋪子。


    紙墨鋪子開在專賣文玩古物的一條街上,這條街很長,首尾兩頭有很多做文房四寶生意的鋪子,中間是各樣古物店子,文藝氣息很濃。蘇記紙墨鋪子在此開張不足三月,便異軍突起,除了最初半個月,之後幾乎日日人滿為患,非常熱鬧。


    紙墨鋪子經營模式同臨清一樣,賣所有書生用著得的東西,同時也賣一些文才出眾有獨特氣質的年輕書生的字畫,幫他們賺些補貼,唯一的鎮店之寶,就是石屏先生的畫。


    同樣,隻換不賣。


    紀居昕之前聽蘇修說過鋪子狀況,知道每天客人都很多,但他一點也沒想到門口會被擠的這麽嚴實,他連進都進不去。


    蘇修倒是眼尖,與客人說話時看到了他,隔老遠與他招手打了個招呼,皺著眉頭非常辛苦地想擠出來迎接。紀居昕擺了擺手,指了指旁邊,意思是他今天隻是路過,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事,就不進去了。


    蘇修有些遺憾地笑笑,背著人悄悄行過禮,才轉身繼續忙碌的招呼客人。


    紀居昕退出來,準備四處逛逛,忽然聽到有人叫他,“紀九。”


    這個聲音溫朗清潤,很是熟悉。


    紀居昕一回頭,就看到一身月白長衫的崔觀南。


    崔三公子負手站在街道上,長身玉立,修眉朗目,言笑晏晏,溫潤的好似春日清泉,讓人一見便如沐春風,心情極好。


    “崔三公子!”紀居昕停住腳,等崔三走近,熱情地打著招呼,“好久不見了!”


    “你到京城之時,我恰好因公外出,不得與你接風。昨日歸來,本想近日約你相見,不想上天有此美意,讓我今日就碰著了你……紀九,一切可好?”


    崔三看著紀居昕,認真打量。少年與臨清時樣子不大一樣,長大了些,也長開了些。清澈雙眸一如既往,純真晶亮,看著極有精神;相貌比之以往清秀,又出挑了不少,臉上多了些肉,肌膚豐瑩潤澤;眼睛還是圓圓的,隻是眼角略上揚,多了一股成熟韻味;更難得身上衣服麵料樣式皆是不俗,配飾也極貼合現今年紀,精致清爽,又不失大方穩重……紀居昕氣派,比以往高了不少,難得的是,他本身氣質清貴,竟是壓得住。


    好像在他看不到的日子裏,這個少年一直在成長。


    他記得在臨清紀家小宴初見,這少年非常瘦,樣樣不盡人意,隻一雙眼睛亮的出奇,如珠玉蒙塵。他當時就想,這個少年若好好成長,一定會成為不錯的人。他還想著,有機會定要助上一助,結果因為科考,他很快到了京城,兩人交集並不多。


    在這樣不多的交集裏,紀居昕還是給他恩惠,一次照顧了十一,一次救了崔寧。


    他想待紀九到了京城,就能好生照顧他,沒想到再一次見麵,他已出色至此。


    紀居昕大概……已經不需要他照顧了吧。


    “我最近很好,到了京城竟然沒多少不習慣,日子過的很順,”紀居昕微笑揖手,“本來早該與崔三公子致謝,我到國子監就學名額,多虧了你,可惜一直沒機會見麵……”


    崔三抬手,“免了免了,你明明知道,你救了寧兒,與我崔家乃是大恩,怎麽回報都不為過。”


    “救寧兒隻是巧合,這國子監名額,於我可是及時雨,不是你幫忙,我還要籌謀很久……”


    兩人寒暄片刻,就這麽站在街上聊了起來。崔三問紀居昕一路走來的辛苦,紀居昕問崔三進翰林院之後種種,氣氛輕鬆自然得像積年老友,半晌過去,竟然誰都不覺得冷。


    直到宋飛在一邊咳嗽,紀居昕才覺不妥,“不知崔三公子今日可有事?若無事,不如我們去旁邊茶樓一敘?”


    崔三麵露遺憾,“偏巧今日奉叔祖父之命,去往別處拜會……”


    “那可真是遺憾,”紀居昕偏頭想了想,“今日距除夕不過兩日,除夕過後都忙著拜年,不知何時才能空呢。”


    “若你不介意,初三那日到我叔祖家拜年如何?”崔三眉眼帶笑,姿態優雅,“寧兒應該很想見你,我叔祖父也想當麵與你致謝,一直沒機會。”


    紀居昕想了想,微笑答應,“好。”


    “唉崔兄——我可接到你了!”


    二人正說話,一道身影從遠處小跑過來,找到崔三非常激動,聲音都打了抖。


    紀居昕又聽到耳熟的聲音很是驚訝,回頭一看,還真是熟人,“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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