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下方取材煎藥,更多的人忙了起來。


    劉昀再次走到劉昊房間。今天的事有很多不對的地方,一時半刻想不清楚,現在倒是有時間……


    可惜安靜沒一會兒,劉昊醒了,口裏連聲呼痛。


    劉昀看他還算清醒,與他說明現下情況,重點表示呂孝充已經抓了起來,哪也去不了,而他的傷也不致命,一會兒藥端來乖乖喝下去,明早醒了會越來越好。


    劉昊狠狠抓住劉昀的胳膊,提了一個要求:讓皇莊裏所有與此事無關的人都滾!


    “這大半夜的……”讓人家去哪?


    “我不管!讓他們都滾!”


    他眸底血絲隱現,神情瘋狂,劉昀頓時明白,這是怕丟人。


    世人喜歡傳流言,越是刺激隱秘,傳播的越是迅速,普通人家還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呢,沾了‘皇’之一字的,會更厲害。劉昊這次受傷,不管是識人不清還是遭人背叛,都不是什麽好事,他一向心高氣傲,不能接受是可以想象的。


    劉昀隻得點頭答應。


    下人很快把湯藥送了來,劉昀看著劉昊服過藥,昏昏睡去,才出來處理旁的事。


    劉昊的意思針對的是他的人,他明白的很。劉昊隊伍裏所有人都是親眼看著這件事發生,之後需要問話,而且這樣的人掌握在眼前才最安全,他們不會亂說話。


    而他的人沒看到事情發生,來的時間短,隻要速速送走,斷了從各處下人聽到口風的可能性,才算安全。


    劉昀首先找到紀居昕。因為夏家商隊也聽紀居昕的,隻要紀居昕同意,夏家商他也必定會同意。


    當然,他不能說具體事件是怎麽回事,隻說劉昊意外受傷,暗示了一點事態嚴重,留下來不大好的意思,提出請紀居昕帶著商隊離開,去他的皇莊休息,他會派人一路相送。


    紀居昕在回來時已經與周大順利碰頭,不消劉昀說,他也知道是什麽回事,並不與劉昀為難,直接答應了。


    他也不想在這個不歡迎他的地方呆著好嗎。


    但是他也不想去劉昀的皇莊。


    便道打擾世子這麽久已是無禮,哪裏還敢住世子的皇莊?當初來此完全是因為躲雨,現在外麵已經雨過天晴,他們人多,還帶著貨,不如就此離開,稍稍趕點路,正好明晨趕到城門。隻是這樣的話,就需要世子派人持令牌送上一送了。


    紀居昕態度堅持,劉昀知其難改,隻好答應,對於今天的幫助表示感謝後,讓貼身侍衛稍後送他們出去。


    紀居昕謝過,轉身回到了商隊暫住小院。


    劉昊是皇莊主人,他受傷了動靜肯定大,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商隊的人也睡不著了,聚在一塊坐著,商量要不要做點什麽,看到紀居昕來了,掌事大喜,他現在特別後悔想貪點小便宜造成這樣結果的事。


    紀居昕略帶歉意地說皇莊突然有點事,不方便招待他們一行,世子說可以送他們去世子皇莊,但他給拒絕了。他說方才雨急,一時很大,下過之後路麵影響其實並不大,看滿天的星子也知道已經雨過天晴,他便提出要寅夜趕路,正好天明時到達城門,兩不耽誤。


    掌事猛拍大腿,紀少爺做的對啊,就該這麽著!雨都不下了去什麽皇莊啊,世子那麽精貴的人,那麽精貴的地方,被咱們這群大老粗糟蹋了怎麽好!咱們就連夜趕路,明早妥妥的進京,保證不會遇上任何麻煩!


    可是攔路戒嚴的事呢?紀居昕提醒掌事。


    掌事大笑,隻要不下雨,繞點遠路一點不影響!


    於是他們把自己人全部叫過起來,裝車的裝車,準備的準備,確定沒東西落下後,招呼一聲,出發!


    紀居昕謹慎,離開院門前,再次和所有人知會一次,此處乃皇家莊子,到處都是機密,不要聽不要看不要說,不然會有麻煩,眾人皆深深點頭,神情肅然,表示一定乖乖的。


    一行人,數十量馬車,順利的從皇莊出來了。


    當走出禁衛軍監護範圍,商隊差點高興瘋了,自由就是好啊!


    他們準備就這麽著一路趕到京城大門。


    紀居昕也這麽準備,但他很快發現,不行。


    因為……人吃五穀雜糧,該有的循環少不了,突然小腹有些漲,不解決不行。


    紀居昕隻好下車去林子裏解決,讓車隊等一下。


    結果這一下,他再也沒能回去……


    因為他剛完事往外走,就感覺到懷裏的笛子動了。


    那是衛礪鋒給他的聯絡信號。


    笛子會動,那就是說……衛礪鋒就在附近!


    紀居昕睜大眼睛,怎麽可能!這廝不是說這些時日在忙,不會接收消息麽,怎麽會來這裏,又怎麽知道他在這!


    見主人轉身,被勒令蹲在一旁的小白貂‘嗖’的一聲躥過來,爬上它的專屬位置——紀居昕肩膀。


    於是它也感覺到了笛子動。


    “吱”的一聲,它全身的毛迅速炸起來,呲著小牙,壓著喉嚨低吼,一副有本事你出來,貂爺咬死你的凶悍模樣。


    紀居昕摸了摸小白貂的背毛以做安撫,走出來兩步,“宋飛。”


    宋飛很快過來,拱手行禮,一副但請吩咐的表情。


    “衛礪鋒在哪兒?帶我去見他。”


    宋飛一驚,紀居昕怎麽知道頭兒來了!


    紀居昕視線斜斜掃過宋飛的臉,一副萬事了解於心的聰慧高潔狀。


    燦爛星空下,少年小臉簡直在發光!


    宋飛不敢再看,收起思緒頭前帶路。走路時還記得注意紀居昕的步幅,盡量不要讓人累著。


    紀居昕背著手,踱著步子跟著。同時他考慮到,這裏離京城已經很近,衛礪鋒既然來了,定是要與他同行的。便叫周大過來吩咐幾句,讓他回轉與商隊說一聲,接下來的路,他們大概不會同行了。至於自家的馬車,先隨商隊一起,他很快會去夏家商會接。


    周大速度快,又耳聰目明的,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迷路。


    果不其然,紀居昕還沒和宋飛走到目的地,周大就回來了,向紀居昕點頭,表示事情已辦妥。


    其實找到衛礪鋒,時間並沒有過去很久。


    也許是今日心情一直起伏,終得平靜,也許是雨後天空過於澄淨,星子閃爍太過瑰麗,一路走來,紀居昕內心很安靜。這段暗夜悠長,伴有各種野獸鳴叫的路,一點沒讓他覺得可怕恐怖,反而覺得萬物有靈,皆有其可愛之處。


    此時他並不知道為何心境會有此變化,很久之後他回憶往事,才想起,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知道衛礪鋒在路的前方等他。


    隻要有他在,隻要有這個人在,仿佛一切風雨都與他無關,一切危險都與他無關,他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恐慌,與這個人站在一起,他可以麵對天底下所有的事。


    隻要有他在。


    小路走到盡頭,陡然一轉時,紀居昕終於看到了衛礪鋒的臉。


    那張臉帥到驚天動地慘絕人寰,卻掛著與表象不同的痞痞的笑,囂張跋扈又流氓可惡,看似不合適,再一眼又覺得無比圓融,他就該是這樣子。


    “衛礪鋒。”紀居昕遠遠站住,眉眼彎彎笑的特別燦爛。


    衛礪鋒卻沒喊他的名字,大步上前,從頭到腳看了他一遍,突然大手一撈,把人硬生生抱進懷裏,“想死老子了。”


    他的聲音低沉動聽,有股特別的醉人味道。


    為免撞上衛礪鋒硬邦邦的胸膛鼻子痛,紀居昕努力地踮起腳下巴上揚……


    星空真美。


    淡淡的青草香,混著一點點汗味,一如以往,並不難聞,衛礪鋒是個愛幹淨的男人。


    可、是!


    為什麽要抱他!


    紀居昕雙手抵著衛礪鋒的腰側,用力往外推,“放——開——我!”


    一直坐在紀居昕肩膀上的小白貂也千辛萬苦的鑽出來,身上的毛都亂了,抗議地吱吱叫。


    “哈哈哈——”衛礪鋒胸膛鼓動,笑的非常開心,“還和以前一樣有活力,很好!”


    他鬆開紀居昕,“為什麽不讓抱?”


    “君子克己複禮。”


    “我是武人,不想隨時約束自己怎麽辦?”


    剛見麵紀居昕不想與他爭吵,“我困了。”


    “趴在我背上睡。”衛礪鋒亮了亮自己的背,示意要背他。


    紀居昕睜大眼睛,“這怎麽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衛礪鋒大手往身後劃拉一圈,“我這些兄弟很多都在我背上睡過。”


    紀居昕偏頭看看後麵一眾虎背熊腰,身材不止用壯碩形容的武人,很懷疑這句話。


    因為……畫麵實在太醉人,非常難想象。


    “你們說是不是……嗯?”衛礪鋒視線往後一掃,有鋒利殺氣四溢。


    牛二首先站出來挺自家頭兒,舉手道,“有!我就在將軍背上睡過!”


    眾人黑著臉看向牛二,心底驚歎澎湃難抑:你怎麽敢說!你丫這身材比黑熊還重,將軍會背著你睡,做夢吧!


    牛二一點不臉紅,甚至在紀居昕看過來時下意識挺了挺胸,內心鄙視自己那串蠢蛋兄弟:你們知道個啥,頭兒需要我們在哪,我們就得在哪!背過睡怎麽了?一床睡也行!站在這裏的人哪個沒受過重傷?哪個沒被頭兒從死人堆裏挖出來背回去治傷?你丫血流的快斷氣時是清醒的嗎?那也算在將軍背上睡過!


    不知道是受了牛二表現提醒,還是被衛礪鋒殺氣撫摸的眼神激到,所有人幾乎立時點頭,表示將軍說的全是對的!這位少年你一定要在我們將軍背上睡啊,又平又穩又暖和,還附送貼心披風,你完全值得擁有!


    紀居昕覺得場麵有點怪,不過當兵的好像都不拘小節來著?


    “其實我的馬車就在不遠……”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接受。


    衛礪鋒卻直接把他撈起來,不知怎麽一轉,紀居昕就到了他的背上。


    “睡覺!”衛礪鋒聲音霸道。


    紀居昕無奈笑笑,好像不接受不行了……


    本想等一下再找機會與衛礪鋒說明白,不想很快眼皮就開始沉,頭一點一點,最後直接睡了過去。


    他一點沒注意,自己不喜歡人碰的毛病,在衛礪鋒這裏,已經失效了。


    養成一個習慣其實很容易,隻要有一顆百折不撓的心,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和永遠不要臉的重複就可以了。


    這夜他的夢很長,很美。夢裏有一雙很溫柔很溫柔的手,輕輕撫著他的頭,叫他昕兒。他可以撒嬌可以胡鬧可以亂發脾氣,不管怎麽樣,這雙手都不離不棄,一直充滿溫柔充滿憐愛,細細嗬護著他守護著他。


    這大約是……娘親的手吧。


    ☆、第147章 住處


    娘親的溫柔是世間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紀居昕沉醉在夢中不願醒來,直到燦爛陽光透過窗格照在臉上,他才迷蒙地睜開眼睛……


    突然記起在父親私設香堂裏見過的娘親的畫像,娘親……那麽美那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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