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相信衛礪鋒是真的關心他,他不過是衛礪鋒看好的逗樂的人,如果還算有才,將來可能成為他的屬下,如果不長進,等他沒興致逗人玩了就會被甩開。


    衛礪鋒職業特殊,經常遊走在死亡邊緣,很需要放鬆減壓,玩遊戲很合適。他又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玩遊戲的方法都比較高端……


    紀居昕憤憤磨了磨牙,撕開油紙,大口大口的吃包子。


    ☆、第66章 四叔


    紀居昕回去時,紀家很熱鬧。


    同田氏帶著他死氣沉沉的氣氛不同,紀家大門敞開,門庭整潔,好些裝飾擺件換了新,過往下人忙碌穿梭,臉上都帶著笑,一個個的情緒高漲。


    一般來說,下人們的情緒是跟著主子走的,家裏有喜事,家主高興,下人們不管什麽心思,也得露著笑臉討著口彩,盡量湊趣,把氣氛鬧出來讓主子看著更高興。


    這麽一大片下人一起露笑臉高興,很顯然,是楊氏或者紀忠易高興了。


    紀居昕不由納悶,是有什麽喜事?


    從外麵回來,尤其是從方家梅宴這種大場麵回來,理當要去給楊氏說一聲。田氏叫上紀居昕,二人不顧回房休整,直接朝正房走去。


    還未走近正房院子,就聽到裏麵歡聲笑語傳出,氣氛很是熱烈。


    紀居昕一下子就聽出了楊氏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好認,明明蒼老氣短,卻有種不服老的勁頭。


    他不知道楊氏為什麽這麽高興,但覺得聽到方家梅宴這不怎麽順利的消息後,她怕是高興不起來了。


    紀居昕腦子裏想著田氏進去將事情說了後,楊氏瞬間耷拉下來的眼皮,就很想笑。


    他努力控製著自己的嘴角,不讓它揚起來。


    同方家梅宴緊張擔心的心情不同,現在他非常放鬆。


    田氏不高興,楊氏不高興,姓紀的一家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四嬸。”見田氏腳步有些猶豫,紀居昕好心‘提醒’她,“我們進去吧,不好累祖母多等。”


    田氏蜷首微偏,煙眉微蹙,看向他的眼神略有些複雜。


    紀居昕差點後退半步。


    這田氏姿色正經是可以的,蕊顏玉肌,杏眸生波,櫻唇瓊鼻,她還很會使用自己姿色,端莊起來什麽大家閨秀的姿態架式都能擺的十足像,扮起可憐來又似扶風弱柳,讓人無不憐惜。


    可他不是紀仁德啊!用這種好像含了深意的眸光看他做甚!


    一定有企圖!


    紀居昕心內暗暗提防。


    田氏見他警覺,輕歎了口氣。轉而眼梢微側,氣勢微變,再沒一點可憐相,直接冷聲吩咐,“一會兒管好嘴巴,不要亂說話。”


    難道剛剛她想讓他認為她可憐主動背黑鍋?計不成就命令他封口?


    紀居昕心內暗思,沒開口說話,跟著田氏往前走,打定主意一會兒好好看清楚。


    他很想聽聽,田氏要怎麽解說方家梅宴,讓楊氏覺得就算此事不順利,紀家也能得到好處。


    正走著,正房突然一靜,所有歡聲笑語一瞬間消失,令人心生緊張。


    緊接著楊氏的大丫鬟紅英走了出來,利落地行禮,“四太太,九少爺。”


    紀居昕眼睛微眯,看了看屋角的小丫鬟,明白了。


    紀家屬正房的丫鬟仆婦規矩最好,應是守門的小丫頭遠遠看到他和田氏過來時,就往裏遞了話,剛剛大概是楊氏聽到下人傳話,對於田氏和他這麽快回來很不理解。


    “四老爺回來了,就在裏頭,”紅英微笑著看田氏,“四太太來的可正是時候,老太太請您進去見夫君呢!”


    田氏腳步微頓,表情怔忡,夫君回來了?


    紀居昕此刻也想起前些日紀居中說過的話,心下頓時了然,原來是最得意的兒子回來了,怪不得楊氏那麽高興。


    不過紅英這話……略有提點的意思,這是為何?


    做為老太太跟前的大丫鬟,紅英一向同哪房也不近,也從沒賣過正房消息給任何人,楊氏在這方麵是個精明的,不然那個叫綠雲的丫鬟怎麽死的?


    她敢這麽說,必然是有倚仗,或者得到了示意。


    田氏咬著下唇,不知想了些什麽,目光有些閃爍,片刻,她挺直了脊背,笑著謝過紅英,帶著紀居昕,“我們進去吧。”


    紀居昕和田氏一起垂頭進了正房,隻覺得暖香拂麵,到處都是人影。跟著田氏前後朝楊氏請了安行了禮,楊氏與田氏說話,他才有機會看看這房間。


    紀忠易紀仁禮紀仁義,李氏高氏,各自膝下子女,但凡能來的,全部到齊了。


    隻為迎接紀仁德。


    紀居昕視線滑過生父嫡母,落在紀仁德身上。


    棕青素緞儒衫,白底黑幫革靴,青玉衿,腰係香囊墜玉,袢扣裹銀絲,闊額長眉,挺鼻深目,神色淡然,氣質悠遠,僅僅坐在那裏,就讓人心生向往,果然是三甲進士,翰林高才,氣質不俗。


    這就是他的好四叔。


    紀居昕深深吸了口氣,以前是他不懂事,吃了大虧,他恨紀仁德。可紀仁德身上,有很多值得他學習的地方。


    比如這騙人的外表,忽悠人的本事。


    學識,閱曆,是他忽悠人的工具,心機深藏,是他忽悠人的手段。


    小看他一點,信任他一點,就逃不開被他利用的下場。


    有一點紀居昕必須承認,紀仁德心黑手狠,但腦子是真好使,光靠黑人踩人,他爬不到後麵那麽高。


    他的確知道一些事,但世事總會有變數,光仗著這個不一定萬事順遂。時移事易,人都是有腦子的,他應變不同,紀仁德應變亦會不從。


    從今日起,他當好生思考,認真走每一步。


    “這孩子,是看四叔好氣質好風采入迷了?”李氏慈愛親切的聲音傳來,“九少爺,來跟你四叔行個禮,這是你四叔,你才回來,以前沒見過。”


    紀居昕嘴角彎起,先衝李氏笑了笑,才向紀仁德乖巧行禮,“侄兒見過四叔。”


    “嗯。”紀仁德看了他一眼,目光裏沒正視也沒無視,中規中矩地給了個把件做見麵禮,“好生讀書。”


    “謝四叔。”


    一番應對就算是完了。


    紀居昕後退一步,繼續站在偏僻處。


    看到李氏匆匆一眼裏的得意,他很想笑。


    先暗示他崇拜文采風度出色的四叔,將自己‘文采斐然’而且最注重這一點的生父放到一邊,紀仁禮必會不滿。再讓他看清一腔孺慕放到紀仁德身上也沒有用,紀仁德不會理會他這個庶子,他仍然是沒人理沒人關心的野小子,一切都如她所想的那樣,她當然得意。


    但這種手段未免太小氣,若他真是以前那個傻子,一點也看不出來,還會黯然神傷,可如今,他誰都不在乎,管他們如何看待!


    這點小小眼藥算得什麽,早晚有一天,他會讓他們後悔,為何沒好好看他一眼!


    紀居昕衝李氏回了個甜甜的笑,袖手在側,索性不動不說話了。


    田氏方才匆匆說了兩句梅宴的事,並不仔細,楊氏心內有考量,吩咐著讓人都散了。不一會兒,正房裏隻剩紀忠易楊氏,紀仁德田氏,和紀居昕。


    紀忠易是大家長,紀仁德是頂梁柱,田氏和紀居昕是參與人,所以誰都不能少。


    “到底是怎麽回事,梅宴如何這麽快就散了!”楊氏眉頭緊皺。


    “今日梅宴上出了些事,四品僉事,世襲將軍衛礪鋒,和皇後族人,呂家公子呂孝充撞上了。”田氏斟酌著詞句,“方家嫡長孫和呂公子交好,不知怎麽的得罪了衛將軍,衛將軍麵冷性大,呂公子欲護著方少爺,衛將軍不肯,便有了爭執……”


    田氏以她在內宅不知外院具體事宜為由,隻點出了主要人物及關係,大概事件,至於什麽原由,她說的很隱晦,仿佛她也不知道為何惹上的。


    “方家大老爺與衛將軍賠禮不成,總要給點誠意……”所以梅宴散的倉促。


    “媳婦去方家見著了我那閨中好友,鄧妹妹是方家五房主母,膝下兩子,一子夭折,站住了兒子很是出息,小小年紀聰慧可人,聽聞老太爺非常喜歡……”


    最後她說起了今日收獲,“媳婦還得方大太太招呼,方大太太真真規矩人兒,事事辦的合理體貼,還同媳婦打趣說哪天也帶兒女來鬧紀家,看看媳婦的本事……”


    ……


    她聲音輕緩,敘事清晰,一番話後倒沒得什麽批評。可紀居昕見她說完後挽著帕子的手離小腹更近,仿佛在壓著,差點笑出來。


    這是餓狠了!


    該!


    田氏講完後,紀忠易摸著胡子,“看樣子是沒事……”一臉我可以走了嗎的不耐煩表情。


    楊氏暗暗斜了他一眼,轉頭問田氏,“衛將軍可有與方家大少爺為難?”


    田氏微低了頭,“衛將軍手重,不小心折了方大少爺的手腕……”


    楊氏眉頭皺起,神情有些凝重,“不是真惱不會下如此重手……老四你看呢?”


    紀仁德端坐,指尖點了點桌麵,問田氏,“方大少爺可有性命之憂?”


    “這倒沒有。”田氏搖頭,“請了大夫過來,說隻是小傷,將養一段時間就好。”


    “衛將軍可有接受方家賠禮?”


    田氏點頭,“聽聞接受了,我回來前方家大太太正被方大老爺叫去,商量送什麽禮到衛將軍處。”


    “呂家公子可明確表示出不滿?”


    田氏想了想,“隻是僵持時氣性大了點,之後並未有話傳出,聽說如今正陪著方家大老爺養傷。”


    紀仁德問的字字在點上,田氏與紀仁德相處多年,心裏又有自己的小心思,最懂怎麽把話引向朝自己有利的方向。


    紀仁德又問紀居昕,“昕哥兒,爭執當時你可在外院?”


    紀居昕肅手躬答,“侄兒在。”


    “當時在場人數可多?”


    “幾乎所有年輕男客都在。”


    “少爺們可曾有什麽話傳出?”紀仁德怕紀居昕聽不懂,又道,“評論此次事件的話。”


    紀居昕配合地略做茫然狀,再搖頭,“沒有的。”


    紀仁德閉目思索半晌,才朝紀忠易和楊氏回話。


    “回父親母親,兒子覺得此事與我紀家無礙。”


    “你媳婦與方家主母交好,若衛將軍遷怒,如何是好?”楊氏才不管方家的事,隻是擔心紀家受影響。田氏回話裏字字句句說著方大太太五太太神色輕鬆語意平和,明顯沒大事,她仍然不放心。


    紀仁德微笑,“母親請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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