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個兔子似的。


    紀居中不由笑出了聲。


    大笑過後,胸腔內苦澀消的一幹二淨。


    一路坎坷過的艱難的紀居昕都能鼓起勇氣好好生活,他為什麽不可以?


    經曆痛苦絕望的紀居昕都能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看到生活中美好的地方,揣著一顆純真的心來看他,他為什麽不可以?


    前路荊棘遍布,是很辛苦,可若是認了命,無所作為,必將一事無成。


    不想日後痛苦絕望,必須振作起來,為自己前程謀劃。一場小宴,讓他認識到了無能為力的痛苦,也讓他看到了生活中並不全是悲傷。


    自己就像一枚棋子,隨波逐流,任人施為,需要放在哪就放在哪,沒有人在意他的感受。除了這個來看他的弟弟,沒有人真正關心他,一個人都沒有!


    強大起來……隻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自己,能保護身邊的人!


    紀居中眼睛越來越亮,握起的拳頭哢吧哢吧響。


    那個兔子似的弟弟,也搭把手吧,別哪天被人生啃了都不知道……


    周大例行進來稟事的時候,紀居昕正在練字。


    重活一次,他不希望再像上次那樣一事無成,對自己要求有些嚴苛,每日練字至少兩個時辰,書畫基本描募一個時辰,時間如果空餘,就一直寫到手累的動不了為止。


    每每看到如此,周大即敬佩又擔心,主子手腕細了……如此努力,身體可撐的住?


    “少爺。”見紀居昕停了,周大將今日吳明得來的消息呈上。


    紀居昕扭了扭手腕,接過消息一一看完,閉目沉思片刻,“明日給吳明的銀兩加倍。”


    這話說的有些突兀,周大眼神略茫然,“加倍?”


    “嗯。”紀居昕手指點在消息裏一行,‘大佛寺’三個字。“知道方向後,消息會來的更準確。”


    周大點頭表示明白。


    兩日後,夏飛博林風泉徐文思三人散學後堵到紀居昕,擠眉弄眼的表示紀家小宴事實他們已經清楚,你小子厲害啊!


    紀居昕無辜攤手,“你們的臉抽的太厲害,完全不懂在表達什麽。”


    林風泉一把架住紀居昕肩膀,眉毛都快要飛起來了,“我爹聽人私人傳,你那四叔十拿九穩的官職飛了,是不是你幹的?”


    紀居昕不著痕跡地躲開林風泉的手,做委屈狀,“我哪裏敢,再說我也沒那本事啊……”


    “沒事沒事,兄弟們不說你,”林風泉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竊笑,“肯定是你四叔害過你,我們都懂……”


    徐文思把林風泉扯回來,“不許亂說話。”


    林風泉看了看徐文思再看看夏飛博,見二人麵色早已變的板正嚴肅,立即反應了過來。他摸著後腦勺,訕訕朝紀居昕道歉,“對不住啊昕弟,我就是一時激動……咳咳,你別介意。”


    紀居昕也笑了,“沒事,開玩笑罷了。”


    事實如何知道就好,沒必要說出來,說出來……他可是不會認的。


    少年們還是太單純了,不論什麽時候,落人口實的話都是不能說的,誰知道什麽時候隔牆有耳?


    林風泉又高興了,連聲說要去請客,“隻幾日不見,仿佛過了很久,對昕弟我可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今日我說錯了話,擺酒請罪,不許不答應!”


    徐文思目光裏也有幾分期待,“正好有事想討教昕弟。”


    夏飛博亦點頭,“我亦有事。”


    紀居昕心知躲不了,隻好讓孫旺回家說一聲要晚歸,就帶著周大隨幾人走了。


    孫旺一點也不介意,在他看來,自家少爺用另外一種方式在用他。小宴當天他因為身份問題站的遠,看的雲裏霧裏,跟百靈這個忠心丫頭也打聽不出什麽來,但是結果他知道,家裏幾乎所有主子都倒了黴,就自家主子沒事,正房老太太屋裏的賞賜還一趟趟流水似的來,要說自家少爺什麽也沒做,打死他都不信!


    少爺很多事並沒有避著他,相反,少爺好像在給他機會……隻要抓住了,以後便是光明大道!不想跟著聰明主子一路輝煌榮耀的下人不是好下人!他孫旺隻要頂住壓力,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必將走向人生巔峰,迎娶主子的貼身大丫鬟,從此一生順遂無憂!


    咳咳……冷風一嗆,孫旺回過神來,意識到想的有點多……他回頭看了眼遠處已經變成小黑點的少爺,心情明朗,總之,一切從效忠少爺開始……


    林風泉選的還是醉仙閣。


    這裏消費高,也有股神秘勁,但確實享受,也足夠私密。


    林風泉要了個包廂,四人走進去,先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沒要酒。填飽肚子後,林風泉叫了茶點,把跟著的下人們打發出去吃飯,囑咐小二不要過來打擾,關好了包廂門,這才開始說正事。


    夏飛博徐文思衝林風泉點點頭,林風泉神情肅然的開口,“我們三家,都沒找到萬礪鋒的消息。”


    ☆、第45章 分析


    “萬礪鋒是斥候出身,隨便找找就能找到,他不會是現在的位置。”


    找不到此人蹤跡很正常,不過顯然夏林徐三人不這麽認為。紀居昕對著三人緊張肅穆的神情,不由笑出聲,“不必如此氣餒。”


    林風泉眼睛蹭地亮了,“莫非昕弟找到了!”


    隨著他的動作,夏飛博徐文也麵帶期待地看過來。


    “你們……為何一臉對我寄予厚望的樣子?”三人表情太強烈,紀居昕不由睜大眼睛,身體往後靠了靠。


    “因為你就是這麽厲害呀——”林風泉笑眯了眼靠過來,“來來來,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找到了?”


    紀居昕:……


    他再聰明,跟道行多少年,故意掩了痕跡的老狐狸也比不了啊……


    “沒有。”他果然搖頭。


    林風泉瞪圓了雙眼,一幅我不信的樣子。


    紀居昕朝另外兩人看看,他們表情跟林風泉差不了多少。


    他撫額失笑,“你們真是……太高看我了。”


    “真沒有?”徐文思插話。


    “真沒有。”紀居昕鄭重搖頭。


    夏飛博飲了口茶,“我家與風泉文思三家都在積極尋找消息,除了大約半月前一天入城人數多了很多之外,臨清城並無任何異常。”


    “後麵也沒有哪天出城人數很多,這些人還在城裏。”


    “可是城裏一切和以往並沒有什麽區別,這些人像是憑空消失了,怎麽找也找不到……”


    林風泉和徐文思一一補充,臉上全是疑惑。


    照這樣子,明明是有人來了,人數還不少,他們到底是怎樣隱藏形跡的?


    紀居昕細瘦指尖輕點著桌子,“萬礪鋒絕對有這本事。”斥候出身,如何隱藏自己,探知重要消息線索是他的本行。不過——“既然人沒走,那就是事還沒辦成,我們有機會。”


    “可是我們找不到人啊……”林風泉很煩惱,夏家徐家最近都很忙,眼看著有機會往上走一走,全是紀居昕的功勞,他和夏飛博徐文思好友多年,被比下去倒沒什麽嫉妒不甘,就是心裏憋了一股勁,很想也能為家裏做些什麽,現在抓到紀居昕,最著急的就是他。


    “找不到人沒關係,”紀居昕也沒吊著林風泉,笑意吟吟,眉目疏朗,燭光下有種說不出的自信華彩,“當初看邸報時不是說過了?我們知道他的目的就可以了。”


    “啊?”林風泉傻了,“我們連人都找不到,怎麽知道他想幹什麽?”這個難度好像更大吧!


    他看了看兩們好夥伴,徐文思也一臉茫然,夏飛博則像是想起了什麽,若有所思。


    “我這裏沒什麽資源,不能像三位一樣調取各樣信息,我就想了個巧法兒,從市井裏買了些亂七八糟的小消息。”紀居昕很快給他們解了惑,“萬礪鋒如今是四品武官,做過一軍前鋒中鋒,但他最厲害的還是斥候的看家本事。幾位想想,什麽時候,需要斥候?”


    “行軍打仗的時候。”夏飛博言語肯定。


    林風泉反對,“可是我們這裏不靠海不挨邊防,怎麽會有仗打?”


    “亂軍,山匪。”徐文思給出兩種可能,“可是規模要大,才會引起重量級人物注意。”


    說到這裏林風泉徐文思對視一眼,好熟悉的話題!轉頭看夏飛博,人家比他們先一步想起,現在彎起的唇角怎麽看都在笑話他們:之前在茶樓紀居昕引他們分析過!


    “所以我才說,這次萬礪鋒來,我們可以趁水渾撈點功嘛。”紀居昕不管幾人眉眼官司,眸子微微彎起的弧度像隻小狐狸,“不管是哪一種,必然是這裏出現異狀,報上去,上頭才會調他過來查。即是異狀,必然有一定的規律性,穩定性,持久性,才能引起別人注意,上達天聽。”


    “我們找不到萬礪鋒,就去找這個原因。”紀居昕提醒三人,“最初看邸報,我也隻是想從官員調動中找出能讓我們發揮占便宜的機會,找不找萬礪鋒沒關係,隻要能有功績,能避開他其實最好。”


    紀居昕一席話點出重點,林風泉讚歎點頭的同時,又有些擔憂,“即是別人報上去的,我們插手會不會不好?”


    “我看了你給我送來的陳年邸報,”紀居昕感激的衝林風泉點了點頭,那一大箱子紙可夠他看的,幾個日夜才看完,好在得到的信息量足夠多,“邸報裏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些消息有人知道。我猜——”紀居昕衝東邊拱了拱手,“是龍椅上那位暗地進行的。”


    每任皇帝脾性不一,使用的人手並非全是朝廷官員,尤其是一些不能對外公開的事,都有特別的人負責。這些人,或稱天子親軍,或是皇家暗衛,隻對皇帝一人負責。


    父傳子子傳孫,越是朝代悠久,資源積累越豐富,能辦的事就越多。


    但這部分人數量不多,貴在精,替天子四處跑跑查看查看民情辦辦私事還夠,消息一旦比較重大,牽扯民眾或官員眾多時,他們就辦不了了。


    這時就需要把這件事置於前朝,這幾乎是曆朝曆代朝臣們心知肚明的事。


    紀居昕猜此次也是一樣。


    他一提示,三人也懂了。同時目光灼灼地看著紀居昕,內裏情緒複雜。明明年紀比他們還小,這腦子怎麽長的,多智近妖啊!


    見兩個好夥伴不說話,林風泉心急地問,“那你找到這個異狀了嗎?”


    “找到一個,也不知道對不對。”紀居昕抬起手,林風泉眼睛放光的看著。


    紀居昕緩緩從袖袋裏掏出一張紙,仔細展開。


    林風泉微微偏頭,好奇靠過來,“這是什麽?”


    紀居昕把展開的紙往中間推了推,三個人齊齊伸頭過來,這下不用他解釋,三人全明白了。


    隻因這玩意兒太眼熟了!從小到大不知道看了多少遍!


    這是臨清地圖!


    “這裏,”紀居昕纖瘦手指點在西邊那片麵積極大的深山密林,“有異狀。”


    林風泉牙根有點疼,“昕弟……這地方太大,山高地險,林深樹密,不好找啊……”把整個臨清的官差都派出去都掃不清!


    “這種地方開辟出人居不易。”徐文思眉頭皺的很緊。


    “也需要時間……”夏飛博摸著下巴,順著徐文思的思路走,“可一旦造成,行蹤詭秘,天險環繞,很難抓住。”


    三人品評一番,再次一起看紀居昕。


    “你們隻看到了它的優勢,它有缺點的。”紀居昕很願意這樣引導三個朋友,這三人年紀都不大,頭腦也聰明,家裏也有條件,隻要持續下去不走歪,以後人生必將錦繡。隻是可惜他前世很少在政事上用心,不知道這幾位都是個什麽前程。


    “在這裏開辟人居,如此避人耳目,必然不會隻為居住,也不會人數太少。這麽多人,總要穿衣吃飯吧,飯食從哪來,衣料從哪來?難道要親自耕織?”紀居昕唇角微揚,眸光流轉,“不會,若真隻為生活,不會到這種地方去,所以這些人,一定會有固定日期出來采買,並與外界聯係。”


    “其實我最初找到的,也是一些雜亂消息,有群人會每隔三個月固定在城裏采買大批日常用物,這些人身材彪悍掌有硬繭,自稱獵戶或田戶,有眼色的掌櫃卻能看出,硬繭位置不對,這些人絕非獵戶或田戶。可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線索,後來我細細總結所有消息,發現這群人中有一人,每隔三個月的初一這日,都會到大佛寺上香禮佛,且佛心虔誠,除了早課晚課香油,他還幫寺裏和尚發放經書和福餅。”


    “你怎麽知道……”


    “因為此人相貌描述和那群人中一人相仿,世事不會總有巧合,遂我認為此人必是其中一員。”紀居昕聲音篤定,“且我斷定,此人去大佛寺,必不會隻為禮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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