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左右,學校下了錄取通知書。蘇圓以全年級第二的成績,考上了市一中。第一名毋庸置疑是莫辰逸的。領通知書那天莫辰逸並沒有來,是莫媽媽代他來領的。


    莫辰逸早就在qq上給她說過,步入高中,他媽媽對他的要求更為嚴格。他忙著在市裏上各種輔導班,預先學習高一的知識。這種情況蘇圓和莫辰逸也都挺無奈的,蘇圓鼓勵他,讓他理解父母。


    畢竟父母做這些,都是為了他的前程著想。秦紹沒考上市一中,他的成績勉強被她們學校的高中錄取,整個兵團最差的高中。


    晚上蘇圓和媽媽跟秦家父子聚餐,秦岑大叔在餐桌上說,會想辦法讓秦紹念市一中,而且會跟蘇圓同班,兄妹兩好有個照應。


    暑假的日子漫長,沒有暑假作業的蘇圓相對輕鬆不少。母親整天棉花地和果園兩頭跑,分/身乏術,為了減輕母親的負擔,蘇圓幹脆把電腦搬來去果園臨時修建的磚房,暫時在果園住下。一來她有個清淨的環境寫新文,二來她可以幫母親看果園。


    遺憾的是果園沒有網線,她沒有網絡,不能上qq,也不能跟莫辰逸聯係。莫辰逸平時也忙,兩人也是每隔一個星期聯係一次。


    期間齊澤宇跟蘇圓聯係過一次,蘇圓很興奮地告訴他,自己考上了最好的市一中。齊澤宇跟她說了一聲“恭喜”,之後跟她說的那些話,都無關痛癢了。


    蘇圓身體裏住著一個成人的靈魂,她很明白,自己跟齊澤宇這個朋友開始生疏了。這一年來,蘇圓雖然沒見過齊澤宇,但她從電話裏,郵件裏,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變化。


    怎麽說呢?他越來越成熟,跟她也越來越生疏。她跟齊澤宇從一開始就基於利益關係,雖然有過深交,但人總是會變,齊澤宇對她生疏了,她倒也能理解。


    隻是她稍微有些遺憾,她認識的那個齊澤宇,是個內心熾熱,善良陽光的大男孩。


    她不知道這一年,在齊澤宇身邊發生了什麽。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在慢慢的成長。


    蘇圓家棉花長得很不錯,果園的樹苗百分之九十五都成活了,果園裏的棉花也長得很不錯。無論是棉花地還是果園的前景,都讓蘇圓喝王麗華鬆了口氣。最辛苦的開始已經過去,接下來的過程,也許她跟母親會更痛苦。


    棉花地蘇圓倒不擔心,蘇圓擔心的是她們家的果園。這幾百畝果園成了,還債的錢自然不用愁,敗了……那她和母親,又得從頭再來。


    每每想到這些,蘇圓心裏就堵得慌。但這些事情,又容不得她不去想……


    時間飛逝,轉眼便到了八月底。


    蘇圓的新學校離家很遠,大概一個月才能回一次團部。按照規定,外團的學生是需要住宿的。蘇圓不想住宿,那樣她就沒有更多的時間寫小說,也沒有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


    蘇圓和母親商量了一下,她打算在市裏租房子住。王麗華對市裏也不太熟悉,就找來秦岑商量,兩個大人商量之下,決定租一個兩室的套房,讓秦紹和蘇圓一起住。


    房子的事情秦岑很快搞定。蘇圓沒什麽行李,半箱衣服半箱書,還有一台笨重的方塊電腦。秦紹搬了兩箱衣服,當然,他不會忘了自己的電腦。


    新住處很合蘇圓的意,秦紹也還滿意。雖然秦岑和王麗華還沒結婚,秦紹早已經將蘇圓當成了自己妹妹。


    開學那天,學校外停了很多車輛。報完名,王麗華和秦岑去了趟超市,給兩個孩子添置日用品,而蘇圓則帶著秦紹在學校門口等莫辰逸。


    一個暑假沒見到他,蘇圓有些想念他。秦紹在門口碰見了吉琳琳和她爸爸,他激動地衝過去跟吉琳琳說話。礙於父親在,吉琳琳不敢跟秦紹表現的太熟,所以做出一副跟他不熟的樣子。


    秦紹一顆少男心受到了傷害,心塞的跑來跟蘇圓吐槽。


    蘇圓白了他一眼:“你難道很想讓吉琳琳爸爸知道,你們在早戀嗎?”


    “不想……她爸爸知道了,一定會打死我吧?”秦紹看著蘇圓說。


    “那必須打死你啊,眼看著女兒被豬拱了,他能不打死你嗎?”蘇圓故意懟他。


    “行了吧你,等到你的情郎了嗎?”秦紹蹲在花壇的台階上,捧著臉問她。


    蘇圓打量著人群,歎了聲氣道:“沒呢,連他影子都沒瞧見。”


    “他不會是不來了吧?莫辰逸那家夥家庭條件挺不錯的,會不會是他家裏把他送去內地的好高中上學去了?”秦紹說道。


    蘇圓蹙眉,仍舊不依不撓望著校門口:“不可能……我剛才還在老師的報名單上看見了他的名字,他跟我一個班。”她一直等到學校門口沒了人,也沒有等到莫辰逸。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手機去給莫辰逸打電話。


    電話那頭一陣忙音,打不通。由於新住處的網線還沒接通,蘇圓沒辦法上網。萬般無奈之下,她拿著錢跑去了網吧。


    她在網吧登上qq,給莫辰逸發qq消息。本來她隻是想留言,沒想到莫辰逸剛好在線。


    蘇圓問他:“你今天來了嗎?我怎麽沒看見你來報名?”


    那邊好半天沒有回複,蘇圓焦急的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莫辰逸才回複她:“你在哪兒?”


    “我……我在廣場附近的悅悅網吧。”蘇圓手指敲擊鍵盤的速度很快:“你在哪兒呢?今天怎麽沒看見你?”


    “見麵說。”莫辰逸簡短的回複讓蘇圓忐忑不安,難道,他是遇到了什麽麻煩?


    蘇圓晃了晃腦袋,將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一一撇開。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早點跟他見麵,問個明白。她跟莫辰逸約在下午三點廣場石碑處見麵。她早了半個小時到達約定地點,莫辰逸則姍姍來遲。


    他過來的時候穿著一個淺色的寬鬆t恤,下身是寬鬆舒適的運動褲,踩著一雙拖鞋,緩緩走到蘇圓跟前。近了些蘇圓才發現,他的個子似乎又長高了不少。


    莫辰逸神色不對,兩隻眼圈兒泛紅,像是哭過。他定定看著她,蘇圓也有些慌神,忙拉著他坐在公園椅上。剛坐下,莫辰逸拽著蘇圓的胳膊,趴在她肩膀上嚎啕大哭起來。


    蘇圓愣住,一時沒緩過神兒,所以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第一念頭是莫小哥得了絕症,然後跟她來告別……可是不應該啊?哪裏會有這麽狗血的事情!(╯‵□′)╯︵┻━┻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莫辰逸主動跟她說:“湯圓兒,我爸出軌了,帶著小三來了家裏,逼我媽離婚。”


    “啊?”蘇圓沒想到莫辰逸哭,是因為這個。她問:“那你媽,怎麽打算的?”


    “我媽要要離婚,要跟我爸打官司拿我的撫養權。”


    蘇圓對於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她想不出用什麽更好的話來安慰他,隻說:“大人的事情,我們這些做孩子有時候也挺無力的。現在你媽媽應該很難過,你多勸著點她,陪著她,讓她放寬心。你要讓她知道,女人沒了男人,照樣可以活得精彩。”


    “我媽都崩潰了。”莫辰逸抬手擦了一把眼淚,平靜了一下,說道:“我爸跟我媽從小就認識,兩人結婚後一起做生意,開超市。以前困難的日子他們都一起熬過來了,現在日子好過了,我爸卻出軌……我媽把自己關在房間,已經不吃不喝好幾天了。”


    “這……”對於莫爸爸出軌的事情,蘇圓表示同情。她問:“你媽媽現在還在家不吃不喝?”


    莫辰逸點頭。


    蘇圓想了一下,問他:“你介意讓我去看看你媽媽嗎?”


    莫辰逸愣住,問她:“你想幹嘛?”


    “這種時候你媽媽應該很需要鼓勵,這個時候應該需要一點正能量。”蘇圓看著他,說道:“你帶我過去,我跟你媽媽聊聊。”


    ☆、第6章 .23


    “你跟我媽聊聊?”震驚吞了悲傷,莫辰逸打量著她,見她不是開玩笑,才又問:“湯圓兒,你說真的?”


    “我會說假話嗎?”蘇圓翻了個白眼,嘟囔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就算了。”


    “那……”莫辰逸沉思片刻,死馬當活馬醫吧。他一把將蘇圓給拽起來,說:“那你跟我去一趟,總得試試。”他一改往日溫吞的性子,雷厲風行拉著蘇圓往路邊走,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


    把蘇圓塞進車裏,他才說:“現在我誰也靠不上,這種事我也不該告訴爺爺奶奶,他們年紀都大了,受不了打擊。我爸我媽在爺爺奶奶麵前一直很恩愛的,老人加要是知道我爸出軌,指不定會氣成什麽樣。”


    “現在瞞著是對的,畢竟老人家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蘇圓扭過頭問他:“那你呢?你的情緒也有點崩潰啊,你剛才都嚇死我了,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我……我沒事。”莫辰逸扭過頭看了她一眼,聲音小小的。“湯圓兒,有你真好。”蘇圓不明白莫辰逸為什麽突然說這種話,但是對於現在莫辰逸來說,這個時候的蘇圓就是他的依靠。蘇圓在他身邊,他就覺得心安,讓他覺得自己不是那麽的孤單。


    蘇圓為了輕鬆氛圍,很大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咱兩不分你我,我永遠是你的大湯圓兒,你要是餓得慌,你把我下鍋煮了吃都沒關係的。”


    司機師傅聽見兩個少年說話,感歎說:“像你們這麽大的孩子,關係這麽鐵的還挺少見啊。”


    “師傅,你覺得我們兩是兄弟啊?”蘇圓就想調戲一下司機師傅。


    “難道不是?”鄧紅綠燈時,司機師傅看了眼蘇圓。


    蘇圓豪氣摟著莫辰逸肩膀,大大方方說:“我們可是情侶。”


    “……”司機師傅被噎住。


    這年頭,這些孩子早戀都敢這麽大大方方承認了?司機抬頭無語望天,他都一把年紀了還單身呢。司機師傅見他們個子高,問他們:“你們高三了吧?”


    蘇圓打趣道:“師傅,我們兩看起來很老嗎?”


    “……”司機師傅又被噎住。這孩子說話,真是老成。


    被蘇圓一來二去的調解,莫辰逸心情好了不少。下車後他看著蘇圓,搞得蘇圓以為自己臉上有花兒:“我臉上沒花吧?”


    “沒有。”莫辰逸搬著一張臉,一本正經說:“你牙齒上有菜。”


    “……”雖然知道莫小哥實在騙她,但她還是忍不住舔了舔牙齒。


    “我們進去吧。”說罷,莫辰逸掏出門禁卡,帶著蘇圓進了小區。


    他們家是電梯公寓的躍層,總麵積大概四百多個平方。莫辰逸帶著蘇圓進了屋,一進去,就是滿地的狼藉,花瓶藝術品碎了一地,電視也被硬物砸爛,電視背景牆上的灰鏡,也碎得稀裏嘩啦。


    想必這裏不久前剛經過一場正室和小三之間的暴力戰爭。蘇圓跨過一隻碎裂的大花瓶,蹙眉道:“你爸是不是有病?帶著小三來家裏,他神經病吧?”她心裏實在憋不住,吐槽道。


    莫辰逸抿了抿,帶著蘇圓去了二樓的的臥室,指了指門板,示意他媽媽就在裏麵。蘇圓抬頭,小聲問他:“你有鑰匙嗎?”


    “你想幹嘛?”莫辰逸蹙著眉頭。“你別進去,我怕我媽控製不住情緒連你都打。”他媽媽在臥室裏這兩天,他不是沒進去勸過,每一次都被他媽給拿枕頭砸了出來。


    他媽媽那性格,他平時就有點害怕,別說這種情緒不好的時候了。


    “沒事啦,我這瘦胳膊瘦腿兒的,你媽媽舍不得的,放心吧。”蘇圓說。


    莫辰逸看著她,猶豫不決。他甚至不知道蘇圓是哪裏來的自信,他甚至有點後悔帶蘇圓回家。


    見他一副躊躇不定的樣子,蘇圓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她說:“我覺得無論怎麽樣,都需要有一個人去疏導你媽媽,看現在的狀況,你似乎不行,你媽媽的朋友肯定也不行,畢竟你媽媽性格倔強又好麵子,被朋友知道她這樣,她心裏隻會更堵。所以就需要一個她不熟的人勸她,而我這個‘小朋友’呢,應該是最合適的。一方麵是作為你的好朋友,一方麵是作為一個‘天真無邪’的學生,我不會八卦你媽媽。你媽媽這麽聰明的人,應該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


    “你怎麽知道我媽媽倔強好麵子?”莫辰逸看著她。他從來沒有跟蘇圓提過他媽媽的性格,更加沒有跟蘇圓提過他家裏的事情。


    “這個嘛,下來之後我再告訴你,你快去找找鑰匙。”蘇圓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趕緊做正事。


    莫辰逸鬼使神差的跑去書房找到了鑰匙,取下臥室的那把遞給了蘇圓。


    進去之前,蘇圓首先敲了敲門,裏麵沒反應,她才隔著門板說:“阿姨,你好,我是莫辰逸的好朋友,蘇圓。”


    裏麵仍舊沒反應。


    蘇圓耳朵貼在門板上,探聽著裏麵的動靜,等了一會,她又說:“阿姨,作為莫辰逸的好朋友,我有一些話,想跟您說。”


    過了五分鍾左右,她也不管裏麵的人是否有聽到她的話,用鑰匙擰開了莫媽媽臥室的門,身子一側,走進去迅速將門關上,把莫辰逸擋在了門外。


    莫辰逸不知道蘇圓想跟他母親說什麽,有什麽是他聽不得的嗎?


    擋光窗簾將陽光遮得半點不透,臥室裏一片黑暗。據莫辰逸說,她媽媽已經在臥室裏不吃不喝兩天。人體不吃不喝的極限是七天,這兩天莫媽媽不見光,也不吃喝,加上情緒低落,一定很虛弱。


    她摸索著開了一盞昏暗的台燈,借著昏昏暗暗的燈光看見了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的莫媽媽。


    莫媽媽麵容憔悴,大波浪卷的頭發遮住了眼睛,穿著一身紅裙子,如鬼魅一般。她這幅模樣,還真是讓蘇圓心裏有些犯怵。


    蘇圓吞了口唾沫,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盤腿坐下。對於蘇圓這麽一個特殊的人,莫媽媽既不排斥,也不歡迎,抬了抬眼皮兒,淡淡掃了她一眼。


    她也不懼怕莫媽媽的眼神,畢竟這個時候的莫媽媽,已經脆弱到沒有力氣跟任何人交鋒了。麵對著她這半大不大的孩子,更不會怎麽樣。


    沉默了一會,蘇圓吸了口氣才開口:“阿姨,我就不繞彎子了,我確實想跟您說很多話。有些話,可能不好聽,不入耳,你要是想揍我,也請便,反正我皮厚實。”


    說完開場白,蘇圓正了正神色,說道:“拿我姑姑來說吧,我姑姑跟我姑父結婚那會兒,家裏不是多富裕,姑姑為了姑父,賣了爺爺留給她的房子,拿錢給姑父做生意成本。我姑父很爭氣,拿著我姑姑給的成本做成了一樁大生意,之後事業一路飆升,在城裏買了大別墅,開上了豪車。姑姑和姑父有兩個孩子,日子過的也算圓滿,後來也許是老天嫉妒吧,姑姑生了場大病,也就在那個時候,姑父出軌了。”


    莫媽媽似乎對出軌這個字眼特別敏感,抬眸瞪了眼蘇圓。


    蘇圓不急不緩,又說:“姑姑得的是食道癌,醫生說姑姑做了手術隻能活三年,最多五年。做完手術後,姑姑每天堅持鍛煉,很注重飲食起居,不再像以前那樣苛刻自己。到現在,已經活了十幾年了……姑姑跟姑父離婚後,打官司拿回了在姑父公司的股權;姑父跟小三在一起了,姑姑開始著手管理公司,漸漸地在公司有了說話權。後來她私下收購股份,成了公司最有權力說話的人。公司的權利穩定後,姑姑讓小三在公司失去地位,再後來連姑父,也被迫離開了公司。


    麵對丈夫出軌,她並沒有放棄自己原本的生活,日子過得積極向上,並且再婚。新姑父條件很好,對姑姑也很好。因為我是家裏的女孩子,姑姑就經常告訴我,總有那麽一次眼瞎的時候,但不能因為一次眼瞎,就頹靡不振。我姑姑還說,為了一個渣男頹廢,不值得,倒不如想想如何安頓孩子,如何接下來以後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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