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最近在學校怎麽樣?學習跟的上嗎?”王麗華問她。


    蘇圓好尷尬的咬了咬筷子,她這才想起來,李芸霞讓她叫家長啊!真是丟死人了……


    她現在看著母親那張溫和的臉,不知道怎麽跟她說這件事。被叫家長什麽的,太羞恥了。


    回到青春時代,真是逗比麻煩事兒一堆。


    ☆、第1章 .


    “嗯,媽你放心吧,跟得上。”蘇圓心虛得咬了咬筷子,她現在就像一個真正的孩子。


    吃過飯蘇圓堅持要洗碗,王麗華忙了一天也有些累,泡了腳就躺在床上睡了。蘇圓把碗洗完後,把飯桌擦幹淨,墊了一層報紙,打開本子,開始寫歌譜。


    她答應要給莫辰逸寫《木蘭詩》的歌譜,且不說前世跟他有段情緣,她答應了人家,用了人家的熱水,自然要把歌譜寫好。


    她一邊哼《木蘭詩》的調子,一邊默寫簡譜。這種東西她很久沒寫過了,當真是有些生疏了。


    臥室跟廚房不過一牆之隔,王麗華昏昏沉沉間聽見女兒在哼唱,就起身出來倒水看女兒,看了才知道女兒在寫簡譜,她不免有些震驚。


    蘇圓從幼兒園開始學音樂,主攻鋼琴,她彈琴一直彈得很不錯,在幼兒園、小學都有拿過獎。


    王麗華倒完水回到臥室,躺在床上想蘇圓的問題。女兒學習不行,但是音樂方麵一直是很有天賦的,要不要讓她繼續學下去?


    王麗華知道,要讓蘇圓堅持學鋼琴,這是一筆很大的開銷。且不說高昂的學費,家裏就連給蘇圓練習的鋼琴都沒有。


    這一年下來,怎麽說也要花個一萬吧?


    她們現在所有的家產也不過那麽一兩萬塊,要想繼續讓女兒學鋼琴,實在有些困難。


    王麗華自己也開始打算,如果可以,她每天多跑幾個連隊賣菜,這樣菜就能賣得快一些,她賺的錢也能多些。


    *


    第二天一早,蘇圓起得很早。她早早洗漱好,幫母親把菜搬上三輪車,然後留了一下塊位置放了個小板凳。


    蘇圓跟母親就著花生粥吃了點鹹菜就算解決了早餐,然後母女兩就拉著一車菜,去了隔壁12連。


    從13連到12連隻有一公裏的柏油路,其它路段全是顛簸的土路。還好蘇圓在三輪車裏搭了一個凳子,可以坐著,否則這要是蹲著,腿都會被抖得發麻。


    她們到得時候還很早,12連的籃球場幾乎沒什麽人。每個連隊的修建格局都差不多,連隊領導的辦公室都修建在籃球場旁邊,然後就是一排排的平房。


    蘇圓母女在籃球場占了一個位置,把菜搬下來擺好。沒一會就有人來問菜多少錢一斤。


    由於不知道12連的情況,王麗華就把價格下調了五毛,“西紅柿兩塊四,前天下午摘回來的,可新鮮著呢。”


    “再便宜點不?”買菜的女人問。


    “便宜不了了,我昨天賣兩塊八呢,要不是因為您是第一個來買的,我還按原價給你。”王麗華笑道。


    “是啊,阿姨,我們就是做個開張生意,不賺您的錢。”蘇圓也跟著說了一句。


    買菜的女人本來還猶豫,一聽蘇圓那麽說,登時就下定決心買了,生怕晚點過來買就漲價了。


    “給我一個袋子。”女人說。


    蘇圓忙不迭遞上一個袋子,繞至菜攤前,幫著女人挑西紅柿,“阿姨,這個皮兒有點破,您看這個大,還挺新鮮的。”


    女人高興的從蘇圓手裏接過那隻又大又紅的西紅柿,塞進袋子裏。這家做生意可真是實誠。


    “對啦阿姨,你們連隊經常有賣菜的嗎?”蘇圓問。


    “少呢!我們12連有段路不好,很少會有人來我們這裏賣菜,我們平時也就吃點大白菜,哪裏能吃得上新鮮的西紅柿?想吃其它的菜和豬肉,還得等每周末跑去團部買。”


    蘇圓哦了一聲,“那阿姨,你多買一點吧!就不用大老遠跑去團部了!坐車過去,累都累死了!”


    “哪裏有車可坐啊?我們去團部買菜,可都是騎自行車去的。”


    蘇圓驚訝的“啊”了一聲,“路那麽爛,騎自行車很累吧?”


    “那可不?去團部買個菜來回得三個小時。”女人挑了六斤西紅柿,二十斤經得住放的土豆,以及十斤白菜。


    二十斤土豆、十斤白菜、六斤西紅柿,對於在連隊上經常做農活的農民來說,一個星期就能吃完。


    “你們如果賣肉就好了,就可以免了我跑老遠去團部買肉!”女人付好錢,對王麗華和蘇圓說道。


    王麗華多嘴問了一句:“你們平時買肉是多少錢一斤啊?”


    “八塊。哎,你說我們這些天天幹農活的,不吃肉哪裏遭得住?所以我們每次買肉啊,都是十幾斤十幾斤的買。就我家男人,每天都要吃肉,不吃肉就沒力氣做活。”


    “是啊,不吃肉哪裏有力氣幹活啊?來,老鄉,這兩個西紅柿您拿上,就當是我送你的。”王麗華從菜箱裏挑了兩隻又大又紅的西紅柿。


    “別啊……你看你,你本來就給我算便宜價了,你還送我西紅柿做啥啊!”女人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老鄉,來拿著。以後你經常來我這裏買菜啊!我給你算便宜點!”王麗華硬將西紅柿塞進了她懷裏。


    女人也不好拒絕,“那就謝謝了,我回去多喊幾個人來你這裏買菜!”


    “好嘞!謝謝老鄉啊!”


    “謝什麽啊!我謝你才是,那我先回家了。”女人跟他們母女揮手作別。


    等女人走後,王麗華突發奇想,“圓圓,你說我們賣肉,咋樣?”


    蘇圓想了一下,“可以是可以,可是我們從哪裏拿肉呢?現在這天氣還好,萬一等到了夏天,沒人買肉,肉壞了怎麽辦?”


    “說的也是,那咱們先不急,先把蔬菜水果賣好,等賣菜有了起色,我們再賣豬肉。”王麗華說。


    到了中午,王麗華讓蘇圓去商店買了一坨白饅頭,一塊三個。白饅頭很結實,一個就足以讓蘇圓吃飽。


    大概一點半點的時候,連隊上很多在棉花地裏做活的人回來吃飯了,他們看見籃球場有人在賣菜,紛紛回家拿錢,然後又匆匆跑來買菜。


    來12連賣菜的太少了,好不容易見著有個賣菜的,大夥當然是一窩蜂跑去買。


    於是王麗華一個饅頭還沒啃完,菜攤前就來了一堆人。


    大家買菜都是十幾斤十幾斤的買,都用那種大的蛇皮袋來裝菜。蘇圓忙著幫人裝菜,王麗華則忙著稱菜收錢。


    短短一個小時,他們的菜就被一搶而空。


    就連不新鮮的白菜蘿卜都被搶完了。這讓蘇圓和王麗華有些意外,她們沒想到菜賣的這麽順利,比13連賣的還要好!


    中午收菜攤的時候王麗華感歎道:“沒想到在12連菜這麽好賣,咱們明天還來!”


    “嗯,今天下午我們可以多進一些菜,明天再來。今天好多人都沒買上菜,明天我們的生意應該也不會差。”蘇圓說。


    “好,那我下午就去進菜,我先把你送回家。”王麗華說。


    蘇圓點點頭嗯了一聲,“你剛才饅頭隻吃了兩口,等會回家我們先把飯吃了,你墊飽肚子再去吧。”


    “好嘞。”王麗華起上三輪車,蘇圓也坐在了三輪車後麵。


    回家後蘇圓開始煮飯,她就著昨晚的雞湯煮了一鍋土豆。王麗華趕時間,就說不吃飯了,進完菜回來再吃。


    蘇圓想起前世母親是得胃癌去世,登時臉色一沉,拉住王麗華,“媽!人是鐵飯是鋼!你不吃飯,長期以往你的胃受得住嗎?”


    “餓一頓而已,媽還受得住!今天是周六,下午的菜跟淩晨的菜一樣便宜,要是去晚了,好菜可就沒了!”王麗華看著兒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有點想笑。


    “錢是掙不完的,而且吃一頓飯而已,用得了你多長時間啊?”說著,蘇圓給她盛了滿滿一碗米飯,而後又舀了一碗禿土豆雞湯。


    王麗華拿女兒沒辦反,隻好坐在桌子上加快速度吃。


    “媽,你慢點吃,吃快了也對身體不好!”蘇圓看著母親,蹙著眉說:“媽,我六年級有個同學,她媽媽也是因為工作忙,經常不按時吃飯,結果胃一直不好。去年的時候,她媽媽就得胃癌死掉了。她爸爸以前是得肺癌去世的,她媽媽又胃癌……她媽媽死後,她住在舅舅家裏,經常被舅舅的孩子欺負,可造孽了。”


    “你同學可真是可憐啊。”


    “是啊,媽媽,所以你得好好照顧你自己啊,就算為了我,你也要好好吃飯,我不在的時候,你要把自己養的白白胖胖的,這樣你才能照顧我嘛。你的身體要是壞了,我怎麽辦?”蘇圓說。


    “圓圓,媽媽身體可好著你。你放心吧,媽媽不會虧待自己的,會按時吃飯。”王麗華覺得女兒說的對。


    來新疆這段時間,她省吃儉用,好的都留給了女兒。她這幾天老是覺得胃裏不舒服,經女兒這麽一說,她覺得自己應該注意了。


    窮人生病,可是能讓一個家庭傾家蕩產的。


    她以後要是有個什麽好歹,女兒一個人可怎麽辦?王麗華心裏下定決心,以後吃好喝好。


    她現在雖然窮,可是飯菜還是吃得起的。若以後胃真的落下個什麽毛病,因小失大就劃不來了。


    蘇圓不知道自己的話母親聽進去沒有,當然,她得經常給母親灌輸“好好吃飯”的思想,讓她潛意識的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


    第二天是周日她們跟前一天一樣去了12連,拉了滿滿一車的菜過去,一到中午就被12連的人給哄“搶”而光。


    王麗華見菜賣得這麽好,收完菜攤回到家後,她就去買了一隻母雞。蘇圓中午在家裏吃過午飯就得騎上自行車趕回學校,王麗華做了一個紅燒雞,湯汁收幹後,她將兩隻大雞腿封在飯盒裏,讓蘇圓帶回學校吃。


    另外她還往蘇圓的書包裏塞了八個蘋果,囑咐她,“蘋果每天一個,剩下的三個你分給舍友。”


    這種感覺讓蘇圓覺得很踏實,即便再重新來多少次,母親都還是那個溫柔細心的母親。


    王麗華給蘇圓拿了五十塊錢零花錢,蘇圓覺得太多了,就隻留了二十。“媽,你每個星期給我二十就夠了。我舍友林筱筱,每個星期才五塊錢零花呢。”


    王麗華笑道:“五塊錢夠個啥?要是早上起晚了,趕不及去食堂吃飯,買兩個麵包就沒了。你留三十吧,萬一要買文具呢?”


    “謝謝媽。”蘇圓收好三十塊錢,摟住王麗華的脖頸,在她臉上親了口。


    王麗華被女兒這麽一親,頓時覺得精氣神全滿,這幾日的焦慮和疲累全都沒了。


    “你在學校缺什麽,就買什麽,別苛刻自己,錢不夠先問你們老師借,下個星期回來跟媽媽要,還給老師就好了。”王麗華說。


    “好了,媽,我知道了。時間不早了,我早點去學校,我還有一大堆衣服沒洗呢。”蘇圓說。


    “對了,你以後衣服也可以拿回來,媽媽給你洗。”


    “哎呀,媽!我不是小孩子了,衣服都可以自己洗,幹嘛還得這麽麻煩拿回來啊?你看我們宿舍那個家裏條件好得吉琳琳,她每次都是自己洗衣服,我還沒那麽嬌氣。”蘇圓好無奈,前世她就差點被母親寵壞了。


    “那行,你路上小心,車子靠邊騎。”


    “知道了!”


    蘇圓推著車從家裏出來,騎著車往學校走。從連隊到學校那一段路很長,柏油路旁是水渠,水渠對麵是一望無際的棉花地,偶爾能看見一堆農民在棉花地裏幹活。


    路旁還有樹林帶,有沙棗樹、柏楊樹。


    不過這個時候季節不對,趕上秋天的時候,一大片的沙棗成熟,沙棗又沙又甜,想吃多少有多少。


    沙棗樹可以防風固沙,在新疆隨處可見。生在這裏的孩子,都不太愛吃沙棗,但蘇圓特別喜歡沙棗果的口感,又沙又甜,果肉裏含有糖分、澱粉、蛋白質、脂肪和維生素,既可以生食也可以熟食。


    這種果子不僅可以釀酒、製醋醬,還可以作為牲畜的飼料。


    雖然現在還沒到季節,蘇圓看著那一大片沙棗林,就已經忍不住舔嘴唇了。


    這時候,她身後駛過去一輛黑色轎車,不是多高檔的車,就是普通的國產。但在連隊這種地方開轎車的人還是蠻少的,蘇圓就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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