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言的壓力隨著男人嚴肅的表情蔓延開來。


    高家兄弟都是做工的,明顯沒經曆過這陣仗,張張嘴,呐呐不知說什麽,原本相好的說詞仿佛都隨著肚子咕咕叫著消化了。


    這人不簡單。


    李偉眼色顯然更利一些,立刻意識到了門裏站的的男人是個比林安還要難搞的。


    被那暗含著壓迫威嚴的眼神一掃,仿佛心裏那點小想法都被揪出來,曬在明麵上無所遁形。


    他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地攥著拳頭,說道:“你好,我們是樓上的住戶,有點事和你商量。”語氣下意識客氣了不少。


    “什麽事?”那男人聲音也沉穩渾厚,聲音有些低沉,帶著淡淡讓人說不出的威嚴感,讓三人氣勢不自覺弱了一籌。


    有些人就是如此,慣常身居高位或是發號施令慣了,平時即便不多說,不多做,也能讓人不敢造次,身上的氣勢在哪兒擺著,忽視不得。


    李偉算是這個小隊的臨時頭頭,見高家兄弟不吱聲了,隻頂著有些壓迫的氣氛,硬著頭皮,上前一步道:“那個......這位先生,我們都是住在樓上的,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意願跟我們一起去收集物資?我家有車,附近又有一個超市,東西拿回來咱們可以按人頭分。”


    “沒興趣,”霍城想也不想,直截了當拒絕了他們。


    這個房子的門不怎麽隔音,他剛剛在屋裏已經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不等李偉再張嘴,他接著說:“武器不借。”


    說完,便像林安一樣,直接關上了門。


    那把消防斧不過是路上順手拿的,算不上什麽武器,他也準備著去找點更趁手的東西了。消防斧也就沒什麽大用了,可他就是不想給。


    純粹是針對眼前這三個人之前對隔壁小鄰居的作態,扔了也不願意給他們。


    ☆、第17章 吸收


    李偉被噎了個正著,兩次三番遭到拒絕,他心中惱怒,礙於男人的氣勢卻不敢多糾纏。


    等到對方關上門了,他才狠狠在門外啐了一口,小聲罵道:“什麽東西,這房子就不是他的,自己偷著住進來還敢這麽狂!”


    說得好像房子就是他家的一樣,實際上房主早就在末世爆發的第一天被喪屍啃幹淨了。


    “算了,李哥,他們不願意借,咱們也不指著。就是拿家裏的扳手菜刀,也照樣可以出去......”高家兄弟的勸解聲漸行漸遠,三室的門後,林安卻勾著嘴角笑彎了眼睛。


    那霍城看著是個不好相處的,話不多,噎起來也真是能氣死人!


    二室的屋子裏,霍城啃著手裏有點發幹的麵包,嚼了幾口放下包裝袋,擰開礦泉水瓶又喝了一口,木著臉,拿起麵包繼續啃......過了幾分鍾,他還是放下還剩兩口的麵包,從購物袋裏掏出了一盒牛肉罐頭,用身上帶的匕首啟開,劃開裏麵的肉罐頭就著麵包吃。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咀嚼速度像是快了點。


    十幾分鍾後,窗外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喪屍聞聲而動,在死寂的樓外立刻熱鬧了起來。


    躲在家中的居民時刻加著小心,聽到動靜,也都紛紛掀開窗簾的一角向外探去,見有人開車離開,眼中閃過豔羨或意動。


    至於這些人究竟是怎麽想的,之後又會做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人活一世,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做下了決定,之後的路是順暢是坎坷,一是看命,二也是全靠自己怎麽走。


    林安擦著自己的砍刀,聽著窗外車子的開動聲漸漸遠去,眼神平靜。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接二連三有人嚐試著出去。


    李偉這男人膽子心眼都小了一些,運氣卻是不錯,如今正是喪屍最沒有攻擊性,心存者最容易收集物資的好時候。能大著膽子出去的,但凡運氣好點收獲都不會差。


    等到之後t病毒大範圍爆發,異能者覺醒,喪屍也同樣會經曆一次升級,普通的一級喪屍速度和力量都會增加,二級喪屍開始出現,到時候普通人再想這麽隨隨便便出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小區的超市被許多雙眼睛盯著,留不了太久。


    林安擦著手裏的刀,想著今晚先不要去菜市場,那裏有存貨的油糧雜貨店都被他搬空了,喪屍也稀稀拉拉就剩下幾十隻,沒必要再特意跑一趟。


    反倒是超市,再不緊著去,就什麽都剩不下了。


    林安在末世沒少餓過肚子,內心十分缺乏安全感,不把空間填滿就一直心慌,日子過不踏實,生怕哪一天又再要挨餓。


    人在饑餓困渴之中,什麽立場堅持都不會有了,就想著能有一口水,一口飯吃,林安不想自己以後也淪落到像末世中那些沒有能力自保的人一樣,為了半瓶礦泉水,一小塊饅頭受人擺布,全無尊嚴。


    這天中午,許是有感於心裏那點亂七八糟的胡亂擔心,他切了一塊五香熏肉,拍了盤黃瓜,又從空間裏拿出蒸好的米飯和冰鎮啤酒。


    飯菜熱騰騰的,啤酒冰涼沁爽,都還保持著放進空間那刻的狀態。


    酒菜一下肚,肉飯實在,酒菜爽口,飽飽吃了一頓,心中那點子不安頓時被胃裏的滿足安撫下了。


    他喝下最後一口啤酒,潦草收收碗筷,坐回到房間的床上,心情不錯地打了個飽嗝兒,一仰身,向後躺去。


    青年仰躺在床上,舒舒服服枕著枕頭,捏了一枚白色淡透明的晶體擺在眼前看。


    那晶體已經被衝刷幹淨,再沒沾著刺鼻的血腥腐爛味,圓溜溜的一顆,豆子大小,很是晶瑩可愛。任誰看了也想不到這玩意兒竟是從喪屍腦殼裏掏出的惡心東西。


    床單被罩都是趕著喪屍爆發前新換洗的,到現在還隱隱約約透著肥皂清新的香味,摻雜著林安自身的體味,融合成一股這個家原本該有的味道,熟悉又溫馨。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氣味,讓人能一下子放鬆下來,酒足飯飽之後更是睡意昏昏的打不起精神。


    不過現在可不是放鬆的時候。


    翻身起來,枕頭邊散落著的是一顆顆花生仁大小的一級晶核,是他這幾天攢的,零零碎碎下來總共才不到六十顆。


    畢竟很多時候情況緊急,即便殺了喪屍也不一定能來得及從它們腦子裏取晶核。


    林安現在也不肯定這些晶核夠不夠自己突破二級巔峰,一級晶核能量太少,不是數量就能補足的。


    然而距離喪屍升級,病毒爆發,城市幸存者大轉移的時間不多了,那之後,空間異能瞞不了多久,他總要在是非開始變多之前盡力試一試。


    凝結的精神力細小如針尖,肉眼無法看見,卻猶如實質一般在堅硬的晶核上鑽了個芝麻粒大小的孔。


    隻有異能者能感覺到精神力的波動,在普通人看來,林安不過是拿著一顆透明珠子,那珠子上又憑空緩緩出現一個小孔,跟變魔術似的。


    一滴水狀質地的晶核液從倒置的小孔中緩緩流出,被林安眼疾手快倒進早就準備好的玻璃杯裏,和杯中的清水融為一體,彼此分不清楚。


    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取晶核液並不算耗神,不過一個小時,林安便放下手中最後一顆廢掉的晶核,抬手飲盡了杯中的水。


    無色無味,和一般飲用水,沒有一點不同,也就是想想晶核那玩意是從喪屍爛腦漿子裏摳出來的,胃裏才有點惡心。


    對於在末世混跡過的人來說,一點點惡心都不算事。人類的生命力在麵對生存威脅時往往變得無比強韌,為了活命,腐爛變質的食物都能吃的津津有味,更遑論一點晶核液了。


    反正林安一杯水喝下去,是一點異樣感覺都沒有。


    隨著晶核液與水的混合液被飲盡,他的身體逐漸發生了隻有本人能體會到的微妙的變化,仿佛每一個毛孔都舒張開來,大口吞吐著營養。又像是呼吸著水分的幼苗,迫不及待卻又柔和地吸收著體內的力量,舒緩而有節奏。


    整個變化的過程並不難捱,反倒讓人放鬆下來。


    林安靜靜躺在床上,雙眼微眯,身心十分享受......既享受這份泡在溫水裏一般的舒適,也享受著自己逐漸變得更強一點的過程。


    隻要是男人,沒人不盼著自己變強。


    可惜直到下午過去,他也並沒有感受到體內壁壘破碎時那美妙的感覺,精神力有所增加,卻仍在二級異能者應有的範圍內。


    還是失敗了,隻差一根頭發絲的距離他就可以突破二級巔峰,成為三級異能者,就是這一根頭發絲,說什麽也卡不過去。


    難怪上輩子人人都說異能者越往上走升級越難,二級到三級就是一個小天塹,至於三級到四級,不誇張的說,那簡直是從強者跨越至大神的過程。


    等級秩序從古到今一直存在。


    哪個四級異能者不是各個基地裏翻雲覆雨的大人物,普通異能者隻有仰望的份兒。


    林安手裏這些晶核到底都是一級喪屍的,含的能量少,吸收來吸收去,也就是精神力有了些提升。


    倒是空間又大了一圈,比起三級異能者初期的三百平米,其實也差不了太多了。


    空間有了更多富裕地方就是好事,這樣他也有餘地能弄來更多東西。


    不斷擴充空間,填滿,再擴充,這種舉動就像過冬之前動物囤食,最能讓他安心。


    想清楚益處,林安倒不再因為沒能順利升級氣餒了。異能升級憑的不光是吸收能量多少,也要靠自身資質運氣。運氣好了,晶核液裏麵的能量能被身體盡數吸收,升級也就是量的積累。


    運氣不好資質差的,喝再多晶核液也沒用,吸收不了全是白搭。


    就跟修仙小說裏的靈根似的,量的積累要靠靈根資質好壞,資質好,多積累能量,早晚能有飛躍。資質不好,連積累都積累不了。


    隻不過在末世,資質這玩意是老天給的,有的人資質好一覺醒異能就能比同等級異能者厲害,升級也迅速,隻會越來越厲害,明明是同一起跑線,別的異能者還在半路努力跑呢,這些人就早早登上了頂峰,憑人仰望。


    有的人覺醒的異能又稀罕,像林安這樣,哪怕永遠再一級異能者的行列裏混著,也能讓人當成個寶兒供起來。


    越是地位高的越稀罕他這樣,誰不想要個隨身倉庫跟著,又方便又安全,有多少好東西都能藏起來留住。


    資質好不好,異能厲不厲害,稀不稀罕,這些都是覺醒異能時便注定的,命裏帶的,改不了。要說倒黴,那些覺醒失敗變成喪屍的不是更倒黴?


    所以人不能老跟好的比,容易心裏不平衡,偶爾跟壞的比一比,心裏就舒服多了。


    林安現在想一想,整個人就舒服了不少。過日子嘛,不可能全是壞事,壞事裏也能摻雜點好的,單看你看不看得見,滿不滿足。


    自己資質好不好,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升級是個人感受的事,旁人看不出來,即便是末世後五年,能人輩出,也沒人研究出測試異能者資質的方法。頂多是確定那些站在頂峰的強者是資質絕對好的。


    一般異能者除了看升級快慢,誰也不能細分出高矮胖瘦來,還興人家升級慢,但異能威力強呢?還興輔助係升級慢,但作用大呢?哪個能說出誰優誰劣。


    林安也想通了,他現在就是多努力收集物資,收集晶核,人為能做的不也就這些,剩下的還看老天爺。


    空間大了一圈,倒可以趁機多收一些物資,一想到能把空間填得滿滿的,他心中最後一絲鬱悶也全都散了。


    ☆、第18章 順路


    當天下午,李偉一行凱旋而歸。


    同去時相比,三個人的神態都有了明顯的變化,尤其是李偉,眉宇間一掃之前的懦弱,眼神中浮動的滿是洋洋自得和一絲冷漠。


    簡單地說,就是沒那麽有人情味了。


    喪屍都是人變得,幸存者們害怕的同時又難免縮手縮腳,生怕自己擔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畢竟誰也不知道那怪物能不能治好,萬一好了呢。


    然而其中又有一小部分人——大多是平日不怎麽有本事被人高看一眼的男性,因為各種原因一再動手殺了那些算是半個同胞的怪物,心中驟然體會到可以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覺,立刻覺得自己高高在上起來。


    李偉顯然是其中的一員。


    他哪裏不知道前後樓不知有多少戶人家躲在窗簾後麵偷看他們呢,一個上步走在高家兄弟前麵,揮動手裏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殺豬刀,一個手起刀落,殺了小區前一隻聞聲而來的喪屍。


    一時間,仿佛感受到了四麵八方投注而來的目光,欽佩,羨慕,恐懼......


    他心中大為得意,昂起幹瘦的胸膛,哼笑了一聲,和高家兄弟打了聲招呼後,三人一起搬了大包米麵和桶裝水上樓。


    在一層的水泥平台上,三人還故意在一層咳嗽兩聲,跺了跺腳,生怕有人沒聽見一樣,放重腳步上去了。


    可笑。


    林安在屋裏聽得真真切切,哪兒能不明白對方的心思,心中不由好笑,卻是真心懶得搭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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