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伴伴的直言讓燕帝大笑起來:“這是顯然易見的,他在想什麽,這麽多年來朕豈會不知道?當年定北侯通沒通敵不知道,但是其中定然有他的手筆。阿璃就算再膽大包天,也不敢賣國,當真是賊喊捉賊,這老匹夫簡直厚顏無恥!”“皇上英明。”這個馬屁有些諷刺,燕帝道:“若真動搖了北疆軍心,打了敗仗,雖說樊之遠成了千古罪人,萬死不辭,可大燕也將損失慘重,別說燕荊四州收不回來,怕是好不容易奪回的五州又得再次送給大夏,這個罪人朕亦是當不起!”張伴伴正要誇口讚揚燕帝的深明大義,然而還未說出口,卻聽到燕帝長長一歎:“可是,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張伴伴不由地抬起頭來,看見燕帝炯炯的眼神望著自己。“若不能給阿璃一個措手不及,等樊之遠勝仗回來,掀起這件事,怕就怕反而替定北侯平冤了,張伴伴,你說朕該如何抉擇?”雖是詢問,可是那目光太熱切了,張伴伴深知燕帝的性格,帝王早已決斷,就是要有人給他一個借口。“奴,奴才……”饒是張伴伴帶著私心,這個時候也不敢說出口。可是燕帝就這麽看著他,張伴伴兩股戰戰,口中幹澀,害怕地哆嗦,卻最終噗通一聲跪下來道:“皇上,史書是由後人來寫,隻要皇上將來大權在握,今後將國土收複回來,這次便隻是權宜之計,不得不妥協。有一句話左相說的不錯,攘外必先安內,帝王無權,才是罪魁禍首。”張伴伴將頭抵在地上,沒讓燕帝看見自己的眼淚,還有痛恨。他知道自己的話正是燕帝想聽的,然而燕帝沒出聲顯然並不滿意,最後他一咬牙道:“想想先皇,不就是這麽做的,而如今的大燕……”強盛過大夏。瞬間,他即使沒看見,也能感覺到凝滯的氣氛寬鬆了,帝王要到了他滿意的答複。“你說得對,朕願效仿父皇。”燕帝破天荒地親自將張伴伴給扶起來,笑問,“怎麽哭了。”“奴才是心疼皇上,要做如此艱難之事。”“朕很欣慰。”燕帝拍了拍張伴伴的肩膀,“把藥拿過來吧。”“皇上這是要采用楊太醫的藥嗎,要不找人再試一試?”張伴伴問道。燕帝搖頭:“你不是已經派人試了嗎?吃不死人,不會更壞了,去拿來吧。”張伴伴一摸臉,應了一聲:“是。”第129章 天花慶春宮中, 小霞拿去洗了桃,又派人分裝了籃子,給各宮送去, 才端著切好的送到施愉麵前。“奴婢偷吃了一塊,可甜了, 娘娘您快嚐嚐, 這桃子真好吃。”施愉嗔了她一眼,拿了一瓣品嚐, 然後就放下了。她的胃口本來就不好,如今頭三個月,更是吃不下東西。她看著東來問道:“阿璃的腳如何了,什麽時候才能下地走路?”東來臉上帶笑:“王爺其實已經無大礙了,可有時候犯懶, 依舊喜歡坐在輪椅上,說是上朝的時候免得下跪站著,還能打個盹兒。”施愉聽著不禁抿嘴一笑:“他的性子還是這麽跳。”“可不是嘛, 大將軍北上,就沒人再拘著王爺, 便什麽稀奇古怪的事兒都做得出來, 鬧騰。”東來說了兩件糗事,他是李璃跟前的老人, 埋汰起主子不怕被責罰,他知道施愉愛聽這個。見施愉臉上的笑容加深, 於是便從懷裏取出瓷瓶,按照李璃的吩咐說:“娘娘, 您若是真的想好了,就等時機到了吃下這藥, 一旦發病確診,您就能順理成章地出宮去了,屆時隻要“救”不回來,這世上便再也沒有愉妃娘娘。餘下的,王爺會安排好一切。”這幾乎已經是完美了。施愉聽著,目光定定地望著那瓶藥,然後伸手接過來,細白的手指緊緊地攥著,猶如她此刻的內心。良久,她才緩緩地鬆了手指,交給了小霞,然後看著東來問:“因著我任性堅持,給阿璃造成了這麽大的麻煩,千言萬語不是一個‘謝’字就能表達的,隻能好好地配合他。”“娘娘過謙了,王爺視您如親姐,您做的每次決定王爺都願意尊重,況且您在這宮裏也給王爺幫了不少忙。”施愉微微一笑:“他身邊的人都是這般七竅玲瓏的嗎?不過我很好奇,他打算如何讓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染上‘時疫’?”見東來頓了頓,施愉又道:“如是不能說,那便當我沒問,你就回去複命吧。”東來笑著拱了拱手:“並非不能說,王爺交代了您要是問起來,就一五一十地告訴您。娘娘應該知道,慶春宮裏有一個宮女出自青州。”施愉一愣,說:“的確有一個。”然後回頭看小霞,“是小芸吧?”小霞將藥給收了起來,見施愉問便重重地點頭:“是她,咱們門口掃灑的粗使宮女,進宮有些年頭了,老實本分,大概還有兩年就到了年紀能夠放出宮去。”施愉納悶了:“和她有什麽關係?”東來說:“這宮女在青州有個青梅竹馬也到了京城,是個木匠,一邊賺生計一邊就等她到出宮的日子好回去成親。”施愉稀奇道:“有這個事嗎?”小霞再一次點頭:“娘娘,您忘了呀,那男人對小芸癡情一片,隔上個把月就托守門的侍衛給她帶些吃食和小玩意兒,羨煞了好多姐妹,那望眼欲穿的模樣,您當時還開恩,說若是想見就隔著宮門去見一麵呢。”施愉最近身體不適,記性不太好,小霞這麽一說倒是有印象了。“所以呢?”東來道:“青州前段日子發現了天花,幸好府尹當機立斷,隻感染小一片,如今已經控製起來,不算要緊。而這個男人,正好擔心家中親人回去探望,大概過上幾日就能回京了。”東來說完,小霞眼睛一亮:“奴婢記起來了,小芸是這麽提過,她那未婚夫跟她保證會去瞧瞧她的家人。”話說到這裏,施愉哪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隻是……“宮中陷害手段極多,她們怎會一定選擇這一種?”東來道:“娘娘可是執掌宮務的宮妃,皇城又有禁軍到處的眼線,今日不同往日,周氏想要在宮中瞞過您的眼睛暗害您,實在不容易,一個不小心還得把自己給牽扯進去。隻有宮外,她們才有機會,也能置身事外。”有時候不是想選什麽,而是隻能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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