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情緒極少外露的樊之遠感到一陣羞恥和別扭,然而在不自然中又帶著一絲絲的喜悅。“瞧瞧,咱倆若是走出去,就是瞎子也該知道在處對象,羨煞一幫單身狗。”李璃走到樊之遠身邊,對著穿衣鏡挑了挑眉,然後頭也不抬地舉起手一把捧住邊上之人的臉,轉向鏡子,涼颼颼地說,“我說大將軍別不好意思了,要不給你個機會,脫了換別的?”裏麵的兩人,一個威武霸氣,一個風流倜儻,怎麽看都相配。這雖然是一個問句,但是樊之遠若是真點了頭,身旁那笑眯眯的人立刻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變臉翻書,張牙舞爪。最終求生欲滿格的樊大將軍妥協了。*天底下就是再恩愛的夫妻都沒這對南風來的高調,瞧怡親王搖著扇子那一派閑時的模樣,可見羞恥這二字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寫。至於樊大將軍,就是內心再不自在,既然來了,他就不會有任何閃躲,臉上一如既往的深沉內斂。一路走來,凡是人都得往他倆身上瞄兩眼,各個露出驚奇的目光。能參加晚宴的都是朝廷重臣,年歲皆不小,看得開的搖搖頭失笑一聲胡鬧,看不過去的恨不得對著倆人唾棄一聲傷風敗俗。今晚可有大夏使臣在,實在過於丟人。不過這二人,一個掌權,一個握兵,重威之下,有人敢想卻沒人敢說。兩人相安無事,旁若無人地進入大殿,徑直往上座走去。親王之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醒目也沒有了。等燕帝帶著皇後和諸多妃子,以及兩位長公主聯袂而來之時,待看到這兩人的打扮,還是不禁愣了愣,對自家弟弟的厚臉皮有了新的認識。就衝這一點,他的確得甘拜下風。五公主剛回大燕,聽說過李璃紈絝不著調之名,卻沒想到能出格到這個地步,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兩人湊作對,身穿同一款衣服,坐同一桌席。最重要的是,居然沒有一個大臣跳出來指責,大家就這麽默認了,簡直驚訝不已。“都說七弟的眼光最好,瞧把樊大將軍打扮的,乍一看都換了個人似的,更加精神英俊,你們倆看起來登對極了。”五公主還未回過神,就聽到她的二姐先誇上了。二公主能在京城穩穩當當,不是沒有理由的,就衝這份眼力和果決便不是一般人能及。想拍馬屁的礙於世俗眼光不敢太直白,就她張嘴就來,明晃晃地湊上去,也不管燕帝就在場。果然李璃聽了很高興,一雙眼睛頓時彎了起來,美滋滋地笑道:“那可不,在兩個月前就著人趕製了,這叫情侶裝,回頭二姐要是喜歡,跟姐夫也來一套,顯擺顯擺。”“那感情好,就怕他呀,穿不出你倆的俊。”變著花樣又誇了兩句,二公主才領著五公主入了席。這個時候,大夏的使臣到了。二皇子先帶著臣屬拜見了燕帝,然後一抬頭,就看到李璃和樊之遠,不過他畢竟不是常人,二公主能辦到的事,二皇子心思自然更加活絡,轉瞬間便收起驚訝,帶著讚歎抬了抬手:“王爺這番打扮簡直驚為天人,都快忍不住了,邊上的是樊大將軍吧,都說兩位感情好,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李璃與樊之遠跟著回禮,照舊兩個字:“客氣。”“請大夏使臣入席。”殿上張伴伴提醒道。等全員就座,絲竹響起,歌舞進場,晚宴不談國事,隻聯絡感情。女眷之中,皆是與五公主多話家常,而朝臣之中,又看歌舞不問世事,也有帶著探究的目光在殿中來回,尋著機會。左相一手端著酒杯輕啄,另一手手指輕點桌麵,思緒回想著前不久收到的密信,若有似無的眼神時不時地望著神色隱晦的燕帝,到處張望觀測的大夏二皇子,最終落在了身側……的李璃,眸色加深。而二皇子的目光頻頻望向對麵,其實李璃雖然令他忌憚,但是讓大夏最頭疼的還是樊之遠。南下入侵,勢如破竹的大夏軍最終便是止步在樊家軍麵前,幾經交手,死了多少大將,甚至派出第一高手都沒能將此人拿下,可見用兵如神,武藝高強。本以為大燕沒了定北侯,氣數將盡,沒想到忽然出現這樣一個殺神,又穩住了大燕江山,最終一場寒潮,兩國強弱顛倒。二皇子看著這珠聯璧合的兩人,若真一人在朝一人在野,於大夏來說可真有些棘手了。第96章 垂拱今日乃是大燕揚眉吐氣的日子, 不管是燕帝還是朝臣都很高興,喝得盡興,吃的開興, 看得也是津津有味。“大燕山河錦繡,人傑地靈, 朝堂清明, 能人輩出,父皇每每歎息上天眷顧大燕, 卻吝嗇於大夏,唉,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今後友好互鄰,互幫互助, 還請皇帝陛下多多扶掖。”二皇子是個能說會道的,頻頻與燕帝,或是幾位重臣相邀舉杯, 姿態放得很低,氣氛更加和樂融融。這話聽在燕帝耳朵裏極為舒心, 眉目舒展, 臉上帶起了笑容,看著二皇子很是順眼, 不禁歎道:“有二皇子這般為父分憂之子,朕亦是羨慕夏帝啊!”燕帝也不過是隨口一言, 然而卻忽然聽到邊上傳來一聲:“皇上此言差矣。”隻見左相笑著指了指邊上的李璃,說:“雖大燕無分憂之皇子, 卻有分憂之皇弟,論怡親王才能, 可勝過平庸皇子無數,此乃皇上之福,有王爺在,皇上盡可高枕無憂,垂拱而治。”李璃正指使樊之遠替他剝蝦殼,他自己則嫌髒手指,影響美觀,張著嘴巴讓投喂。可惜樊大將軍還要臉,蝦照常剝,但是死活不肯親喂,而是放進了他麵前的碟子裏。李璃無法,隻能嘟著嘴,自個兒夾著吃。如此旁若無人,簡直看得邊上大臣恨不得自戳雙目。此刻,李璃嘴裏叼著蝦,不好吐出來,又不能馬上咽下去,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左相,心說真是見縫插針地替他上眼藥呀!短短一句話,便暗中指三。一是嘲諷燕帝登基數年無嗣,二是暗指燕帝乃是平庸之子,李璃比燕帝能力更加出色,三則沒子嗣那就讓位於賢王,反正你也玩不過他。垂拱而治,乃是聖人之語,形容帝王德治出眾,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治理好國家,本是褒義。可放在這裏,對燕帝,顯然要從字麵上來理解,這意義就顯得刺耳了。果然一抬頭,就看到燕帝眉頭皺起來。李璃將大蝦咽下,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眼裏不達笑意地說:“相爺,是不是我跟我家將軍你儂我儂的,太過恩愛,刺激到你了呀?怎麽盡說胡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