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璃大吸了一口酸梅汁,頓時全身舒爽。日子啊,還是要這樣過才舒服。事實上,不遠處喝聲震天,拿著刀劍演練拚殺的禁軍瞧著這邊眼睛都紅了。秋老虎的太陽本就毒辣,在那邊度假一般的襯托下隻覺得更加煎熬。可無奈的是,越是如此,樊之遠那雙犀利的眼睛就越是嚴厲,不容許一點懈怠,稍微偷個懶,回頭便是一個強化加練。麵朝著太陽,拉長了影子,來上百個俯臥撐,成為陽光下最靚的仔。總覺得這對夫夫專門說好的,用這種方式折磨底下的士兵。“真是太凶殘了!”李璃一手酸梅汁,一手涼糕,身後東來不斷扇著大扇子,吹著小風唏噓道,“本王隻覺得軍訓時候的那些教官已經夠可恨了,沒想到我家大將軍更修羅!嘖嘖,瞧這些可憐的青蔥小白菜,一個夏天下來,都成小煤球了。”天子禁軍可沒有老弱殘兵,都是精神小夥子,那製服一穿,又白又帥氣,出去都能騙到不少純情小姑娘。不過自從改為在樊之遠手底下討生活之後,那點白都成了祖傳的曬不黑,顏值極具下降。但是不得不說,這精神麵貌,才像號稱天子親兵,守護皇城的禁軍。“啊喲,王爺,下官總算是找到您了!”府尹大人找了一圈,才找到這位在蔭涼底下小風愜意的怡親王,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實在是這天兒太熱了。李璃瞧著府尹不斷冒汗的額頭和整個貼後背的衣衫,頓時一樂:“許大人怎麽來了,莫不是也跟本王一樣出來散心納涼,順便欣賞一下大將軍的英姿?”府尹擦著頭上的汗,苦笑道:“王爺說笑了,下官哪兒有這個閑情逸致,實在是被那些江洋大盜弄得焦頭爛額,毫無辦法。”“江洋大盜?”李璃疑惑地歪了歪頭,“咦,那些半夜偷人庫房銀子的賊人還沒被抓住嗎?不是我說,許大人,你衙門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府尹真是有苦說不出,聽著這風涼話,實在沒敢懟回去,隻能連連拱手道:“王爺消息靈通,應當知道那夥賊人身手極好,又囂張,我府衙裏的差役哪兒是他們的對手,別說拿下,人的衣角都夠不著啊!”李璃坐起身,故作恍然:“原來如此,這的確為難許大人了。天兒熱,不如進來納納涼。”府尹謙虛了兩句話,便迫不及待地躲了進去,拿衣角扇了扇臉。李璃抬了抬手,東來又取了一杯酸梅汁送過來,府尹瞧著那冒著寒氣,光想象著喝進嘴裏就能透心涼的梅汁,再也不推辭了,道了謝便咕咚咕咚仰盡。喝完,他覺得自己又活過來了。“多謝王爺款待。”府尹感慨怡親王真不愧是京城第一大紈絝,真會享受,就這地方,哪怕烈日高照,都不怕熱,若是再躺下睡個午覺,更是人生一大愜意之事。李璃笑了笑:“客氣,所以許大來找本王是為了……”李璃話未說完,府尹大人便抬手恭敬地行了一禮道:“還請王爺施以援手,助下官拿下這些匪徒!”猜著就是來求救的,李璃換了一個姿態,麵有為難:“這個嘛……”“王爺,您的八卦小報可是一直為百姓堅持發聲,為他們討回公道。可是窮苦人家是百姓,難道那些鄉紳就不是了嗎?都是辛苦攢下的家底,雖被偷盜不至於窮困潦倒,但也讓人的辛勞白費。王爺,下官知道您手下能人異士頗多,對這些大盜的動向必然不在話下,還請王爺助下官一臂之力啊!”京兆府尹與李璃也算是老朋友了。畢竟小報捅出來的幾乎所有的事都是京兆府來管,後者算然不太情願,不過單論結果來說,還算合作愉快。“倒不是本王袖手旁觀,而是許大人,這個案子,你不覺得跟巡防司借人會比較好嗎?畢竟京城治安本就是他們的責任。”李璃氣定神閑道。京兆府尹聞言搖了搖頭,他看著仿佛什麽都知道,又似什麽都有底的李璃,最終還是低言道:“王爺,明人不說暗話,巡防司乃左相之下,又有武寧侯長孫沈玉淩為副使,這些大爺們,如今各個盯著城門,盯著雲州,哪兒有空將人手放在這個小案子上?根本就不搭理我啊!”李璃手裏的扇子一停,睜了睜眼睛,簡直氣笑了:“許大人,你既然都知道,居然還來找本王……嘶,我尋思著你不會是左相和袁大人派來給我搗亂的吧?”“哪兒敢啊,王爺!”京兆府尹一下子站起來,連忙否認道,“實在是下官沒辦法了,上麵壓得緊,若是不盡快抓到,這夥賊人就要逃出京城了,那下官這頂烏紗帽也就不保了……”“哦。”李璃幹巴巴地回了一個單音。府尹愁的臉上都褶皺又深了幾條,懇求道:“王爺,這……下官……給您磕頭了!”他作勢要跪下來,然而腿剛彎,李璃一扇子伸過去,托住他的膝蓋道:“行了,行了,一把年紀了,看著怪讓人心軟的,我答應了還不行嗎?趕緊起來,省的說我不尊老愛幼,欺負你個老人家。”府尹頓時大喜,連連道謝:“多謝王爺,您果然如同外頭所言無私為民啊!”“少拍馬屁,不過是幾個江洋大盜,又沒傷人,逃了也就逃了,朝廷那麽逼迫你作什麽?”說到這裏,李璃的目光落在頻頻朝這邊看過來的樊之遠,不禁一笑,“說來也是受我連累,最近辛苦許大人了,幫你也跟幫百姓一樣,應該的。對了,酸梅汁要不要再來一杯?”許大人本想就此告退,可最終他還是接過了梅汁,不過沒忙著喝,反而望著因為他的到來,總是往這邊瞥的樊之遠,又看看目光淡淡,卻心思透亮的李璃,想了想最終道:“王爺,下官生性怯懦膽小不愛惹事,坐在這個位置上,生怕得罪什麽人,總是畏首畏尾,不怕您笑話,下官又時候也挺怨您。可這麽長時間下來,您無私為百姓做的事,為肅清朝廷風氣所作的努力,下官也看在眼裏,心生佩服,反而更看不起自己……”他說到這裏,端起梅汁湊到嘴邊喝了一口,神情似乎專注,又仿佛在猶豫。“難得許大人能說這番話。”李璃笑道,“要不要再吃些點心,想必匆匆趕到城外,連午飯都沒吃吧?這涼糕的味道還不錯,爽口清甜。”“多謝王爺。”府尹沒有推辭,接了過來,這一手酸梅汁,一手涼糕,讓他最終下定了決心說,“下官這頂烏紗帽,在京城權貴雲集的地方實在不算什麽,可不是下官誇下海口,京城有個什麽風吹草動,也逃不過下官的眼睛。雲州之事,下官有所耳聞,袁尚書早就做了準備,就等著王爺入甕……”“聽說了,本王都沒讓人放出風聲,這位袁尚書就先自己擺出了陣勢。”李璃搖著扇子,眼神中帶著一點暗怒。府尹喝了一口酸梅汁,等那冰涼入了心底,又吃了一口涼糕,果然清甜爽口,接著他才在李璃的目光下一字一句說:“您若真想動袁梅青,還得盡快搬掉一個人。”“誰?”“刑部尚書,熊嶺。”李璃心中一動,麵上卻是不顯,反而將扇子搖得呼啦啦作響:“我倒是想啊,可惜此人低調,一時之間我找不到什麽有用的把柄。唉,都將尾巴藏起來了。”府尹吃完涼糕,將空了的杯子遞還給東來,然後看著李璃說:“其實把柄這東西,想找還是有的,王爺,下官不才,倒是知道一點……”有李璃在陰涼底下目光灼灼地看著,樊之遠這次帶兵操練就格外認真,目不斜視,肅容冷臉,挺胸收腹,時不時得還親自示範一下,都沒想過休息,讓底下的兵簡直死去活來,不知道這位大將軍發什麽瘋。等京兆府尹帶人前來,坐進油傘下,將李璃的目光吸引過去之後,深情專注,吝嗇眼神的大將軍便開始時不時地往這兒看了。曉飛就在他身邊,忍不住撇了撇嘴道:“將軍,您要不去瞧瞧,看著王爺似乎有點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