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進居然在會上主動提出負責春江酒廠和石城汽車製造廠的檢查督促工作,彭建國的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目光中一絲陰霾飛快的一閃而過。


    彭建國雖然是副主任,但丁海東的這個主任不過是兼職,主要精力還是放在市委辦公室副主任的工作上,平時也不過是抓個總,具體工作都是他在負責。


    這次市財政拿出兩千萬專項資金扶植市屬企業進行技改、創新、節能等項目,在資金分配上督查室有很大的發言權。本來彭建國也有自己的想法,特別是針對位於東城區的這兩家單。


    春江酒廠是效益最好的市屬單位,有這樣的機會油水肯定少不了。石城汽車製造廠雖然嚴重虧損,但廠長趙建輝卻是他的同學,這次市裏下撥的扶植資金,趙建輝早就盯上了,彭建國私下裏也曾答應過趙建輝,對石城汽車製造廠適當照顧。


    誰知道陳進突然橫插一杠,這讓彭建國始料未及。當初陳進兼任督查室副主任時,彭建國並沒有多在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陳進這位市委大秘兼任督查室副主任不過是掛個名而已,主要工作重心肯定在如何服務好杜書記,哪還顧得上督查室的工作,更何況陳進還有一個頭銜是綜合科的科長。讓彭建國感到鬱悶的同時也對陳進產生了強烈的不滿。


    丁海東和經委的王副主任也感到很詫異。王副主任笑了笑,這次經委的主要任務是配合督查室的工作,他當然不會說什麽,也不好評價。因為工作關係,丁海東相對比較了解陳進,這位深受杜書記器重的大秘今天高調的表態絕不會是無的放矢。丁海東本來就對督查室的工作比較放手,既然陳進表態,盡管詫異,但也樂的順水推舟。


    “同誌們,大家都聽到了沒有?陳主任主動挑起重擔,我們大家都要向陳主任學習,勇挑重擔,把這次的檢查和督促工作做細,做好,給市委領導交出一份滿意的答卷。”


    丁海東一錘定音,彭建國心裏就是再有不滿,也隻能接受現實。


    會議結束後,彭建國要找丁海東單獨匯報工作。倒是經委的王副主任對今天能結識陳大秘表現出相當熱情,陳進自然投桃報李,兩人邊走邊聊,親自把王副主任送到樓下。


    “陳科。”送走了王副主任,陳進返身上樓時,正好碰到從廁所裏出來的魏明。


    陳進朝魏明點了點頭,繼續往三樓走去。剛剛跨上兩個台階,正好想起自己要下去檢查工作,身邊還缺個助手,督查室的人他並不了解,不過眼前這個魏明倒是一個好人選。


    “魏明。”陳進轉身叫住了正往綜合科辦公室走去的魏明,慢慢走下台階。


    “陳科,您有事?”魏明連忙跑過來,欠了欠身子道。自從上次**被抓,陳進把他保出來之後,魏明在陳進麵前一向恭敬有加。


    “魏明,最近科裏的工作忙不忙啊?”陳進微笑著掏出煙遞給魏明一支。他雖然是綜合科的科長,但自從高玲被任命為副科長之後,陳進也樂的當甩手掌櫃,日常工作都交給了高玲。


    “也忙,也不忙”魏明受寵若驚接過香煙,回答道。同時掏出打火機,先給陳進點上,然後再點著自己手裏的煙。


    “怎麽說?”陳進噴出一口煙霧,斜眼看了看魏明。


    “科裏的工作是挺忙的,但我老魏不忙。”難得陳進問起自己的工作情況,魏明苦著臉直倒苦水道:“人家看不上我魏明,重要的工作不讓我插手。當了副科長之後,就是不一樣,現在辦公室裏都禁止抽煙了。”說著,魏明揚了揚夾著煙的手,指了指樓梯拐角處的廁所:“現在要想抽顆煙,隻能躲到廁所裏抽。陳科,您才是我們綜合科的科長,您也多關心關心科裏的工作,有些人現在尾巴都快要翹到天上去了。”


    魏明和高玲一向不和,這次辦公室在考察副科長人選時,又同時考察了魏明和高玲,結果自然是高玲上位,魏明再次被淪為陪襯。其實魏明除了嘴巴大,說話不注意場合外,工作能力還是可以的,最主要是上麵沒人,在市委大院幹了十年還隻是一名副主任科員。這也導致了他心理不平衡,平時牢騷怪話多。


    “行了,行了。”陳進擺了擺手,打斷了魏明的牢騷,“這樣,既然你現在的工作不忙,過些時候我暫時把你借調到督查室,你願不願意?”


    魏明愣了愣,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點頭道:“願意,願意。陳科,哦不,陳主任,跟著您幹,我一百個願意。”


    魏明在綜合科本來就呆著不順心,督查室可是比綜合科威風多了,而且據說油水也不少,魏明哪有不願意的道理。


    “那行,回頭我跟周主任匯報一下。對了,你侄子的工作有著落了沒有?”陳進點了點頭。想到昨天魏明低聲下氣請人吃飯幫侄子找工作的事,又隨口問了一聲。


    提到侄子工作的事情,魏明的臉色一黯,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昨天請了春江酒廠的範建主任,暫時還沒有回音。”說著,不由歎了口氣道:“還是我這個當叔叔的沒有本事。”


    魏明的情況陳進也知道一些,早年父母雙亡,是他大哥大嫂供著他上完了大,所以魏明對兄嫂的感情很深。看到魏明如此表情,陳進倒是暗自點頭。不管怎麽說魏明還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嗯,回頭把你侄子的簡曆給我一份。”陳進稍稍考慮了一下,道。


    魏明一聽,迅速抬起頭,神色一片訝然,剛才陳進提出把他借調到督查室就已經讓他感激不盡了。居然還主動要侄子的簡曆,分明是又要幫自己。在市委大院中早已見慣了世態炎涼的魏明,突然感胸中發悶,鼻子隱隱有些發酸。


    “我也幫你問問,看看有沒有適合你侄子的單位。”陳進繼續道。


    “陳主任,您稍微等一下,我侄子的簡曆就在辦公室裏,我馬上給您取來。謝謝您,謝謝您,陳主任。”魏明滿臉激動地說道,臨走甚至還給陳進鞠了一躬。


    說起來上次搞倒孫大光,魏明是有功之臣。雖然自己幫他擺平**的事在先,但該安撫的時候,適當的也要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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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辦公室,杜漢傑下午去參加統戰部舉辦的黨外人士座談會還沒有回來。拿起魏明侄子的簡曆看了看,小夥子叫魏希亮,二十一歲,石城工業專科學校經濟管理專業畢業。這個魏希亮僅僅比自己小三歲,想到自己如今不但已經是正科級別,還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陳進倒是頗為感慨。人的一生,關鍵時刻就是需要機遇。沒有機遇,你就是個人才,也沒有發揮才能的機會。但願這個叫魏希亮的小夥子比他的叔叔將來有出息。


    陳進考慮了片刻,拿起電話打給了楊利超。前一段時間,西城開發區的整頓處理了一批人,尤其是開發區招商局是重災區,根據石磊的交代,牽出了十來個人,依法逮捕的就有六人。有人出自然就有人進。


    新的市委常委已經明確了,原本想著爭取爭取的楊利超聲音倒是聽不出有什麽失落,接到陳進的電話照樣樂嗬嗬的。聽說陳進想安排一個應屆大專畢業生進來,這還是陳進第一次向他開口。楊利超根本沒二話,也不問是陳進的什麽人,當即笑嗬嗬道:“嗬嗬,現在管委會辦公室和招商局都缺人,都是事業編製,你看哪裏好就哪裏了。”


    陳進想了想,管委會辦公室自然要比招商局好,但考慮到這個魏希亮是學經濟管理的,而且在招商局這樣的基層單位更能鍛煉人,便道:“那就招商局吧。”


    “行,待會我就跟招商局那邊打個招呼,明天就可以去報道了。”


    這就是人脈、關係,魏明到處低聲下氣,求爺爺告奶奶都辦不成的事情,陳進隻需一個電話,不但能進事業編製,而且第二天就能上班。現實就是這麽殘酷。


    還未等陳進心裏暗自感慨,楊利超又壓低喉嚨道:“陳科,我聽說黃書記要來我們石城了?”


    “嗯,省委常委會昨天已經通過了,市委常委。”黃致遠出任石城市委常委,雖然還沒有正式公布,但早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陳進也沒有必要隱瞞。


    “兄弟,你口風可是夠緊的。我昨天才剛剛知道你和黃書記原來還有這麽一層關係。不夠朋友,不夠朋友”楊利超又笑嗬嗬道。


    “楊大哥,你也從來沒有問過我。再說,上次你跟我談起黃書記的時候,你對他不也是挺推崇的嘛。”陳進笑道。隨著他和楊利超越走越近,私下裏也是稱兄道弟。


    “是啊原來我的心裏還真沒底。我早知道自己肯定沒希望,就怕調來一個不熟悉的。現在好了,是黃書記,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後有黃書記在西城開發區掌舵,我心裏也踏實。”楊利超頗為感慨地說道。


    說著,又話鋒一轉道:“你看,這個周末要是有時間我們一塊兒上一趟楚州?”


    楊利超的意思很明白,這倒不是他想急於投靠黃致遠。畢竟將來要一起搭班子的,黃致遠又是市委常委,不同於一般的黨政班子。在黃致遠上任之前拜訪,既表明自己的一種低姿態,同時通過陳進的引見,拉近彼此的關係。


    陳進本來就已經答應黃睿蕊這個周末去楚州,便爽快道:“行,沒問題。到時候我聯係一下黃書記,大家一起坐一坐。”


    陳進相信黃致遠肯定也願意在上任之前和管委會主任有個交流。


    整個下午,杜漢傑一直沒有回來,陳進也樂的輕鬆,坐在辦公室裏,打了幾個電話。其中通知了魏明讓他的侄子明天直接去西城開發區招商局報到。魏明當時激動的說不出話來,當即表示要當麵向他表達感激之情,還要請他吃飯。陳進就一句話:以後好好工作。而且未等魏明詛咒發誓便掛斷了電話。之後想想心裏還有點小得意,自己這樣做大概也能算是千金買馬骨。他倒不指望魏明能成為一匹千裏馬,但願不是一匹劣馬就行。


    快要下班的時候,統戰部那邊打來電話通知陳進,杜書記晚上和參加黨外座談會的人士一起共進晚餐。通知陳進的那位統戰部辦公室主任還挺會做人,熱情邀請陳進也過去一起吃飯。象開這種座談會,會後一般都有紀念品,這種紀念品往往價格不菲。吃飯隻是借口,送紀念品才是真。


    陳進難得享受今天閑暇的機會,婉拒了統戰部辦公室主任的好意。


    說來也怪,平時邀請吃飯的電話幾乎每天不斷,有時甚至一個好幾個,推也來不及推。昨天和今天陳進都比較空,除了剛才感激涕零的魏明以外,居然沒人邀請了。就連昨天回來的王強也沒有聲音。自己也不好主動打電話過去,畢竟王強現在也是難得回來一次。


    坐在辦公桌前發了一會兒愣,想到清風閣被砸的事,也不知道趙國棟查的怎麽樣了,至今一個電話都沒有。隨即又撥了一個電話給他。


    電話打過去,趙國棟正好在清風閣,幫著張羅重新裝修的事。當陳進問起查的怎麽樣時,趙國棟有些無奈道:“陳科,這事挺難辦的。深更半夜,根本沒有目擊證人,就連春蕾自己也說不清那些人長啥樣。就算知道是範建那個王八蛋指使的,也沒有證據。再說這裏又不是我的轄區,不好隨便抓人。”


    陳進聽了有些無語。


    “要不,采取一些非常規手段,把這王八蛋教訓一頓,然後再讓他賠償春蕾的損失,您看怎麽樣?”趙國棟聽陳進不說話,又小心翼翼地建議道。


    非常規的手段,無非是以暴製暴。陳進想想過些天他還要去春江酒廠檢查調研,到時再好好觀察觀察這個範建到底是何方神聖。


    “算了,這種事情還是少幹為好。對了,徐春蕾在嗎?”陳進否決了趙國棟的提議後,問道。


    “春蕾?哦,春蕾回去買菜做飯了。您不知道嗎”趙國棟的語氣似乎很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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