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爭執


    接到杜漢傑的電話陳進有些奇怪,根據這個星期的工作安排,陳進還清楚記得,杜漢傑今天上午要去市環保局調研,下午還是出席全市農村工作會議,怎麽會突然來省城呢?


    而且從杜漢傑快速的語速中可以聽出他很著急,甚至連一向很關注的親自鑒定的結果都沒有問。(頂點手打)陳進心中一驚,該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


    按照杜漢傑的吩咐,陳進趕到鏡湖山莊,安排房間。鏡湖山莊不但環境很好,而且離省委省政府都很近,一般下麵地市的領導來省裏辦事,大部分會入住這裏。


    杜漢傑在電話中並沒有通知陳進他的去向,陳進也隻能在鏡湖山莊幹等著,一直到中午也沒見杜老大的身影。作為秘書,他不好主動打電話去問領導去向,有些事領導讓你知道你就知道,領導不讓你知道你就不知道。


    陳進想了想,試探給魏明打了個電話,萬一石城市委有什麽風吹草動,魏明這種人消息是非常靈通了。跟魏明顧左右而言他,從側麵了解到市委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麽事發生,陳進的心這才稍微定了定。


    一直到下午兩點,陳進才接到司機老常的電話,杜書記過來了。陳進連忙跑出去迎接。十分鍾以後,才見石城二號車緩緩地門口開進來。


    “杜書記。”車子停下來之後,陳進連忙上前打開車門。


    從車裏出來的杜漢傑滿臉的憔悴,眉宇間還帶著濃濃的愁容。自從陳進跟了杜漢傑之後,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頓時一沉。


    “你跟我來房間。老常,你去弄的吃的。”杜漢傑下車後直接吩咐了一聲。


    陳進不敢怠慢,把另外一間房間的鑰匙扔給老常後,連忙小跑著跟上去,在前麵帶路。


    杜漢傑的房間是臨湖的行政套房,走進房間後,杜漢傑也懶得去衛生間擦把臉什麽的,直接做到沙發上,微閉著眼睛,一副很身心疲憊的樣子。


    陳進沒敢多說話,連忙泡了一杯茶,輕輕地放在茶幾上。好一會兒,杜漢傑才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陳進,道:“今天淩晨,崔書記突發腦溢血。”


    聽到這個消息陳進的嘴巴頓時張得老大,崔書記,省委副書記崔濟安突發腦溢血?怪不得杜漢傑會如此緊張。


    “崔書記,現在的情況怎麽樣?”陳進連忙問道。


    “搶救及時,暫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杜漢傑象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又皺著眉頭道:“但是,目前不能排除留下其他的後遺症。”


    突發腦溢血,那是死亡率極高的突發性疾病,即便能搶救過來,絕大部分都會留下或多或少的後遺症。聽到杜漢傑這麽說,陳進明白了,這就是意味著崔濟安雖然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政治生命極有可能就此終結了。


    崔濟安是杜漢傑在楚省的最大靠山。原本去年獲得連任的楚省省委書記譚和平今年已經六十三了,還有兩年就要退居二線了。按照正常的接替順序,今年五十八歲的省長嚴正康繼任省委書記,五十六歲的黨群副書記崔濟安接任省長。


    崔濟安現在一倒,不但將打破楚省目前的政治格局,而且也直接影響到正準備在石城和新梅幫扳扳手腕的杜漢傑。


    “權部長也要退了。”坐在沙發上的杜漢傑又歎了一聲。


    “權部長要退了?”陳進這個時候才真正理解到杜漢傑的憂慮。


    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權漢寧一向和崔濟安走的很近。雖然權漢寧要退,下麵早就在風傳了。原先去年換屆的時候,因為年齡和身體的雙重原因,就已經流傳著權漢寧要推的消息,最後權漢寧卻出人意料地留任了下來。但是權漢寧的身體一直不好,今年以來基本上是住院和工作的時間一半一半,退也是遲早的事情,關鍵是要看上麵如何平衡。


    但是權漢寧這個時候退下來,正等於在省委常委中,杜漢傑沒有一個靠山了。這也勢必要影響到石城的格局,如果一旦象外麵傳的那樣,由由常務副部長劉鴻祥繼任,那對杜漢傑無疑是雪上加霜。


    “誰接任?該不會是劉……”陳進緊接著問道。


    杜漢傑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不太肯定地皺著眉頭道:“今天在醫院的時候,權部長給我透了一點風,中組部已經找過他談話了,具體繼任人選目前還沒有定。現在任何可能性就會發生。”


    陳進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仔細想想,心裏一動,試探著說道:“杜書記,如果這次崔書記不能盡快康複的話,中央應該會通盤考慮吧?”


    杜漢傑愣了愣,有些意外地看了陳進一眼,他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能想得到,畢竟有豐富的政治經驗,沒想到自己這個小秘書居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


    “這個是肯定的,不過最後的結果到底會怎麽樣?現在還不好說呀”杜漢傑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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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漢傑此時也非常清楚,崔濟安估計是很難康複如初了,楚省一旦空缺出黨群副書記和組織部長這兩個重要的位置,肯定會引來高層各方的博弈。一方想同時把這兩個位置全部拿到手中顯然是不可能的,但他們團係的總後台能不能爭到其中一個位置,杜漢傑還不得而知。


    政治往往都是妥協的產物。越是到高層,越是要放眼全局,他們關注的絕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在別的地方獲得利益而放棄在楚省的布局也是極有可能的。一旦出現這種局麵,身在局中的杜漢傑隻能選擇蟄伏,缺乏上層的支持,單憑一己之力是很難殺出一條血路的。想到可能出現的這種情況,杜漢傑感到不甘心的同時也是深深的無奈。


    “對了,那個鑒定出來了沒有?”杜漢傑看了看不說話的陳進,終於想起來問道。


    “出來了,可能性99.99%”陳進連忙回答道。


    杜漢傑絲毫不感到驚訝,他和陳進一樣,當看到那些照片後就已經有了結論,鑒定不過是拿到證據罷了。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今天的突發事件後,原先的計劃是不是需要延後,待局勢明朗後再發動。


    “你怎麽看?”杜漢傑問道。


    陳進沒有說話,是他已經想到了杜漢傑此時有可能將來麵臨的困局。聽到杜漢傑發問,他也清楚杜漢傑此時的顧慮。一旦新梅幫的首領劉鴻祥坐上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的位置,無疑對杜漢傑是相當不利的。即便劉鴻祥這次不能上位,同樣也會影響到杜漢傑在石城的地位,某一方勢力加大在省委的話語權,或者是新一方勢力加入,都會自上而下的波及到楚省的各個角落。即便杜漢傑被迫蟄伏,利用新梅幫去牽製其他勢力,從中獲得平衡,對杜漢傑未嚐沒有好處。政治上向來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當某一勢力因此次調整而壯大的話,和新梅幫合作未嚐不可行。就象當初李偉山選擇他去牽製新梅幫一樣。要不要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和新梅幫撕破臉皮,的確讓杜漢傑難以選擇。但是陳進在想到這些的同時,他更關注明年將要來的那場大洪水,孫大光必須要拿下。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陳進沉吟片刻後,神情堅決地說道。


    當他看到杜漢傑聽到自己的回答,皺著眉頭還是一臉猶豫的樣子,陳進咬了咬牙,索性直接地說道:“杜書記,我覺得不管怎麽樣,孫大光的**問題是事實,必須拿下。這不單單隻是您和錢市長之間的博弈,而且還關係我們石城的防汛安全。孫大光擔任局長五年,正是我們投入巨資,大修防汛設施的五年,孫大光的情婦張玉淑在北湖水利建設工程公司占有20%的股份,而北湖水利建設工程公司又承攬了我們石城大部分的防汛設施的建設,尤其是長江大堤石城段的建設和養護工程。如果還讓孫大光在這個位置再呆下去,萬一再象九一年一樣來一場大洪水,怎麽辦?象孫大光這樣人能不能信任,經過權錢交易修建的長江大堤能不能擋住大洪水?”


    杜漢傑本來就一直有些奇怪陳進三番兩次地提醒自己要注意防汛工作,在孫大光這件事情,陳進表現尤為積極,本來杜漢傑還以為陳進除了想幫自己打擊新梅幫的勢力外,還因此幫助他的恩人王培林上位。但是陳進今天的這番話又上升了防汛的高度,根本看不出有一點點的私心。


    “我又沒說不查,隻是因為目前的時機不對。”杜漢傑聽到陳進這番理由在他看來十分牽強的且近似於質問的話時,板著臉有些不悅地說道。


    說完,杜漢傑可能馬上感覺到自己的口氣過重,緩和了一下口氣道:“我們石城頻臨長江,防汛工作的重要性我也是很清楚的。但九一年洪水畢竟是百年一遇的。陳進,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政治有時候就是這樣。”


    杜漢傑的這番話不說還好,一說陳進聽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最近他也在新聞中聽到那些所謂的水利氣象專家的預言,最近三至五年內長江流域不可能再發生特大水災。顯然杜漢傑也已經受到了這種狗屁專家預言的影響。


    陳進還清楚地記得九八年那場史無前例的大洪水來臨之前,同樣在新聞中看到這樣的宣傳“今年上半年農業豐收預計已成定局”,而且是“又將是曆史上又一個破紀錄的豐收”。正當老百姓翹首以待迎接曆史性的大豐收時,孰料偏偏大自然不懂政治,拒絕“作美”——入夏以後,在集中著全國百分之四十人口、百分之三十五耕地和一百多座大中城市的長江中下遊地區連降暴雨,水患泛濫,並很快演變成超過九一年的,建國四十多年來罕見的全流域性洪災。災情甚至還擴展到素有“北方糧倉”之稱的嫩江平原,重創國內最大的石油生產基地——大慶油田。結果,全國有二十九個省市的二億三千多萬居民和二千二百二十九萬公頃的農田受災,倒塌房屋六百八十五萬間,近二千萬人痛失家園,傷病、失蹤、死亡的人數達八十多萬,估計造成直接經濟損失二千五百五十一億元人民幣。


    作為那場大洪水的親曆者,陳進也回到了家鄉新梅參與救災,他曾親眼目睹了當洪水衝垮新梅境內的長江大堤時,還把守堤的二百多名駐軍和近五百名民工一卷而走,而前往搶險的二十輛滿載武警的軍車也被洪水衝散,約有一百五十多名武警當即亡命。要不是陳進所在的那一段撤離得快,恐怕也會被那滔滔江水卷走。


    由於猝不及防,當時的石城市政府根本沒有備足足夠的防汛物資,或者說防汛物資早已被倒賣一空,情急之下命令以糧庫裏的米袋、豆袋來抵沙袋之缺,動用糧食填堵堤壩缺口,結果當洪水破堤淹沒市區以後,幸運逃出的市民又麵臨糧荒的威脅。


    在當時陳進還天真地認為那是天災,還在為自己參與了救災而感到自豪,更為那些每天在電視中宣傳眾誌成城的抗災精神所感動,為那些犧牲了的解放軍官兵感到崇敬。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這一切除了天災,更大的是**。而當年那些著重突出黨和政府關心災區人民疾苦、解放軍戰士英勇抗洪以及人民擁護子弟兵的“光明麵”,不過是為了掩蓋這種**,為了穩當而進行的喪事喜辦而已。


    想到前世經曆的種種,陳進恨透了那些誤導決策者的所謂的專家學者,恨透了那些類似於孫大光這種用國家下撥下來防汛抗災款去包*奶,生兒子的貪官汙吏。麵對杜漢傑這種還不以為然的態度,陳進也不由顯得很激動,道:“杜書記,那些所謂的專家的話就那麽可信嗎?現在不是時機,那什麽時候才是時機,難道非要等到洪水來了,大堤被衝垮了,城市被泡在水中,老百姓無家可歸的時候,再去追究,再不補救……”


    “放肆”杜漢傑重重地拍了一下茶幾,霍地站起來,指著陳進厲聲道:“你以為你是誰呀?難道我不信專家的話,非要信你的話嗎?”


    今天可能遭遇到一點小瓶頸,在電腦前坐了八個小時,才碼出這麽一點了。讓老萬好好理一理思路,明天再兩更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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