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以北,龍首山上。


    天京城。


    一位穿著白色長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了爛柯樓外。


    他靜靜的站在大門處,分明擋住了來往的行人,但偏偏無人看他,更沒有人在意。


    所有被他擋住的行人都會下意識繞開,卻恍若什麽都沒有察覺到一般,依舊各行其是。


    唯獨在大廳候著的小廝看到了這白衣男人,臉上連忙堆起了迎客的笑容,小跑著走了過去。


    “客官看著麵生,是來尋人對弈的?這一樓大廳便有不少客官在候著,您若是想要清靜,二樓還有雅間.”


    “來問些事情。”白衣男子說道。


    聞言,小廝恍然,連忙道:“請您上三樓。”


    “你們樓主在嗎?”


    白衣男子一邊問著,腳下一步踏出,卻已經到了樓梯口。


    而小廝卻還渾然不覺,依舊對著白衣男子方才的位置笑道:“在的在的,樓主前幾日才回來,客官您算是來著了。”


    話音落下,小廝才終於發現麵前的白衣男子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回頭,卻看到那人在樓梯拐角消失的身影。


    這裏是天京城,類似的事情他已經見過太多,因此也不以為意。


    “又是個肆無忌憚的。”撇了撇嘴,小廝重回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繼續自己的摸魚大業。


    爛柯樓三樓。


    已然有不少想要打聽消息的人在候著了。


    他們都看到了白衣男子的出現,卻也不以為意,直至他們看到白衣男子直勾勾的走向屬於爛柯樓樓主的最深處的廂房時,才終於一個個變了臉色。


    “朋友,裏麵的客人還沒出來,不要壞了爛柯樓的規矩。”


    聞言,白衣男子頓住腳步。


    他依舊不苟言笑,隻是衝著那出言提醒的人微微點頭。


    “許久不曾來過了,多謝提醒。”


    “不必客氣。”


    道過謝之後,白衣男子便在門口安靜的等待了起來。


    片刻之後,廂房的門打開了。


    正當裏麵的客人準備出來,下一位客人準備進去的時候,白衣男子卻是上前一步。


    “在這你你還敢插隊?!”被插隊的修士勃然大怒,但很快的,他便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他看到了白衣男子遞過來的通寶令。


    通寶令,監天司下屬通寶錢莊的憑證,一枚令牌可抵一萬元晶,在九州各處的修士坊市暢通無阻。


    “您請。”方才還勃然大怒的修士接過通寶令,腰幾乎彎到了地上。


    隨手摸出一萬元晶拿來打水漂的人物,是他無論如何都惹不起的。


    得了好處,區區臉麵氣節又算得了什麽。


    “抱歉。”白衣男子點點頭,隨後轉身進了廂房之中。


    關上門,房間裏變得幽暗無比。


    眼前是漆黑一片,唯獨麵前的桌椅上有丁點從上方灑下的光亮,而在桌椅的另一邊,一位看不清容貌的爛柯樓樓主正端坐著。


    不同於別的客人來了,樓主一言不發隻等對方開口。


    看到這白衣男子,爛柯樓樓主難得的主動出聲。


    “真是有趣,連你都坐不住了?白肅你不在上三層待著,下來作甚?”


    天京城下三層皆是修士家眷以及來往的商販,中三層則是各家商會總部之類,亦或者是如爛柯樓這般的地方。


    而上三層,惟有元神修士有資格入內。那裏也是九州修士最巔峰之所在,是龍首山這北方龍脈匯聚之地,靈氣最濃厚的地方。


    “簡樓主,久違了。”白肅回答道,“我來問些事情,在家中想不明白,也找不到人去問。”


    簡樓主微微笑了笑,來這裏的都是來問問題的。


    “你且問吧。”


    白肅點頭,臉上的表情變的更為凝重了幾分。


    在這陰暗的房間裏,他的目光之中卻泛起了幾分異樣的光芒。


    “我可還有機會.”


    話剛開口,白肅便看到對麵的簡樓主抬起了手。


    “想清楚再問,有些代價你承受不起。”簡樓主說道。


    聞言,白肅似是意識到了什麽,起身微微躬身一禮算是道謝。


    重新坐下之後,他抿了抿嘴唇,問道:“我那妹妹可還好?”


    “好得不得了。”簡樓主笑眯了眼,顯然對方的問題並不出乎他的預料。


    而白肅的臉色則難看了些。


    “那”他有些猶豫不決,開了口,卻說不出話來。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簡樓主擺擺手,他已經明白對方的意思。


    白肅有些意外,此事還有真話假話之說?


    “假話是什麽?”


    “假話是你出身白家,這九州已然難尋比你還得天獨厚的了。而你家鄰居貴為九州之主,卻整日小心翼翼提防著你們,這已然意味著什麽了。”


    “放棄你家的無情道,總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一聽這話,白肅卻瞳孔驟縮。


    “這是假話?!她白靈可以,我卻不行?”


    簡樓主沒有理會白肅驟然間的失態。


    “直呼尊者名諱,你倒是肆無忌憚。”


    “那真話呢?”白肅卻充耳不聞,又追問。


    “真話.比之於靈尊,你決心不夠,你將白家的傳統視為一切,你手上沾染著至親的血,這將是你的心魔,也是你的桎梏.慢說靈尊她正值巔峰,即便她將來有一天真的迎來血雨天降,你也難以再進一步了。”


    話音落下,一股龐然的氣勢驟然從白肅身周逸散而出。


    若是隻以肉眼看去,周遭的空間仿佛都在扭曲一般。


    可在這屬於入道巔峰修士的可怖氣勢之下,房裏的桌椅板凳,以及那老神在在的簡樓主,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白家主,你失態了。”


    簡樓主隨口一言,刹那間,周遭的氣勢消散的無影無蹤。


    白肅猛地回過神來,再看簡樓主時,額頭上已然布滿了冷汗。


    他起身,一躬到底。


    “是晚輩失禮,望簡尊勿怪。”


    “嗬,我若是敢怪罪於你,你家那兩個老家夥怕是要來找我的麻煩了。”


    “哪裏的話。”


    白肅收斂心神,重新坐下。


    “那就隻有第二問了。”


    “你且問吧。”


    “九州之後,誰為天下之主?”


    聞言,簡樓主笑了笑。


    “白家主,你是來要老夫的命的吧。”


    簡樓主指間輕輕敲擊著桌麵。


    而白肅心中已然多出了四個字。


    “盛極必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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