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之中。


    外麵的雨勢漸漸息了,房簷的末端時不時滴落一滴雨水,讓客棧顯得不那麽寂靜。


    牆上的大洞被風倒灌著,有些寒冷。


    張大河將衣服脫了下來,披在了張小小的身上。


    宋濂已經替自己的手下收了屍。


    那位飛雲宗的女弟子則坐立不安的待在一旁,不敢走,也不敢出聲。


    “張兄,那位林大人去了小半個時辰了,會不會出什麽意外?”宋濂來到張大河身旁問道。


    張大河搖頭。


    “不知道,我與林掌令並不熟悉,說起來還有幾分矛盾。”


    “怎麽?”宋濂有些意外,“那林大人不是說你是他的手下嗎?”


    “我隻是監天司的逃犯罷了。”張大河隨口解釋著,卻沒多說。


    突然,外麵響起了腳步聲。


    是腳踩在泥濘的土地上,帶起的有著幾分凝滯的聲音。


    不怎麽好聽,但卻引人注意。


    林季提著封於海的屍體走進了客棧之中。


    他隨手將屍體扔在了那女修麵前。


    看到師尊那死不瞑目,脖子呈現出詭異扭曲的死相,女修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回去將今天的事情,給你的師門長輩說清楚,告訴他們,殺人者監天司林季。”


    林季麵無表情道:“是非曲直讓他們自己琢磨,若是要來報複,林某全盤接下。”


    “滾吧。”林季擺了擺手。


    那女修如蒙大赦,連忙抱起封於海的屍體逃了出去。


    至於她那兩個師兄的屍首,顯然是顧不上了。


    打發走那女修之後,林季這才看向張大河。


    “說說吧。”


    張大河點點頭,目光掃過一旁的張小小,然後才看向林季。


    “我就是雲陽縣人,也是從雲陽縣妖捕一步一步爬上來,最終進入監天司總衙,成為遊星官的。”


    林季卻不耐煩,說道:“我對這些不感興趣,我隻想知道你為何殺人?”


    “我父母前幾年病亡,隻有小妹在縣裏獨自生活。”張大河說道,“我每年都會托人帶回錢財給小妹生活,也囑托了雲陽縣的舊識照顧小妹。”


    “這幾年天下大亂,我在京州更是事情不斷,因此也沒時間回雲陽縣探望。”


    “上次我回去,才知道我留下的錢財都被人貪墨,小妹還被人逼著嫁給縣裏的薛家少爺,為此那些人使了不少見不得光的手段,我小妹也受了不少委屈。”


    這話說得簡單,但林季從張大河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中就能看出,恐怕有些話他還是不願意說出來。


    林季看了一眼一旁的張小小,心知恐怕這是張大河不願再揭開那小姑娘的傷疤。


    就如同他對旁人搪塞黃翠的事情一樣。


    但該問清楚的話還是要問的。


    “你是五品遊星,雲陽縣的人不會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們怎麽敢為難你妹妹?”


    “此事賴我,是我對小妹關心太少,小妹又生怕給我惹麻煩,從不給我捎信,什麽事都忍氣吞聲的不願聲張。”


    “明白了。”林季了然。


    一次一次的變本加厲而已。


    興許一開始隻是貪墨個一成半成錢財,見那小姑娘不敢聲張,張大河又常年不回來,慢慢的自然不當一回事,於是愈發的過分。。


    三成五成或是更多。


    最終,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這小姑娘本人身上。


    “那薛家想娶了我妹妹以此來拉攏我幫他們做事,好言相勸不行就想用強的,準備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找我議論此事。”


    一邊說著,張大河愈發的咬牙切齒。


    “他們就是看準了我妹妹性格懦弱,才敢這般的欺淩與她。”


    聽到這裏,林季就已經有些明白了。


    有些話是不用說的太清楚的,一個身懷巨款,模樣還算水靈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在縣城裏,被當地的大家族和縣衙的官老爺打起了主意。


    想來若不是顧忌張大河,這小姑娘的下場恐怕還要再悲慘一些。


    林季又問道:“他們隻是求財嗎?即便是幾千幾萬兩,也不至於讓監天司的捕頭,縣衙的縣令都參與其中。”


    隻需要看死了什麽人,林季就知道有誰參與了。


    “錢財倒是每年隻有幾千兩,但我還將俸祿裏的元晶也取出大半送了回去。”張大河說道,“小小她有修煉的天賦,我不願意讓她進入監天司,所以準備過兩年將她送進宗門之中,這些元晶就是存著給她的。”


    “原來如此。”林季了然。


    若隻是錢財也還罷了。


    元晶這東西,林季在第四境之前都不曾接觸過。


    這是修士之間的硬通貨,價值比錢高了太多太多。


    興許這些元晶在第五境的張大河眼中算不得什麽,可是在縣衙那第三境的捕頭眼中,卻是一筆巨款,橫財。


    真是笨的可以,你把元晶寄回去幹嗎?純粹是給你小妹找麻煩。


    聽到這裏,林季也沒什麽興趣聽下去了。


    慘劇他已經見了太多,實在不想再聽再看了。


    “張大河,說起來咱們之間還有幾分恩怨,我本不打算追究與你,但此案落在了我手上,你也落在了我手上,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林季取出判字令,拍在了桌上。


    張大河了然,起身跪在了林季麵前。


    打不過,跑不掉,他隻能聽由林季發落。


    一旁的張小小看到這一幕,也連忙來到張大河身邊一同跪下。


    “大人,我哥哥她...”


    “閉嘴,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林季一擺手,一道勁風出現。


    張大河連忙將妹妹護在身旁。


    “大人,此事與小妹無關。”


    “本官知道。”


    林季點點頭,說道:“殺害監天司同僚,連帶著還有數十條人命,少說也是個淩遲了。”


    話音落下,林季突然出手。


    哢嚓哢嚓。


    連續幾聲脆響。


    當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張大河已經倒在了地上,四肢的關節處都已經折斷。


    “哥!”張小小驚呼著撲在了張大河身上。


    林季依舊冷著臉,說道:“斷你四肢算是便宜你了,來時方大人就曾交待過,要帶你的屍體回去。”


    “我死不足惜,但煩請林大人將舍妹送往青城山。”張大河強忍著疼痛說道,“我有一位好友在...”


    “此事與我無關,我也懶得去管。”


    林季擺手打斷了張大河的話,一翻手,一個小瓶子出現在了手中。


    從瓶中取出了一枚丹藥。


    “毒丹一枚,服下即死。”


    聞言,張大河看向宋濂。


    宋濂會意,微微點頭。


    “放心吧張兄,此事我會幫你。”


    “多謝。”張大河鬆了一口氣,看向林季,張開了嘴。


    林季則毫不猶豫把丹藥丟進了張大河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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