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蔚雙手抱胸:“幹嘛,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我做做好事積點陰德不行嗎?”


    “那個人姓孫,叫孫敬義對不對?”


    蔚蔚沒想到她直接叫出孫總的名字,換了個插手的姿勢,下巴一抬:“那又怎樣?”


    “以前跟我爸有過合作。”流光將廚房間的門關好,隔著櫥窗往外看。孫敬義正快速地上下翻動嘴皮,而十五微微前傾上身,顯然認真聽對方說話。


    流光稍加思索,說出父親對孫敬義的定義,“標籤是灰色。”


    灰色代表善惡不分,可以合作但不能讓利深交。


    蔚蔚嗤笑:“你自己算算跟你爸那都是哪年的事兒了,第一桶金誰還不沾點髒東西。現在孫總一年捐出的善款足夠養活一個小鄉鎮。”她毫無顧忌地點了點流光的肩膀,“我跟你不一樣,我要對誰好,我就大大方方對誰好,免得最後拎不清。”


    流光皺眉撥開她的手:“你不能動十五。”


    蔚蔚白了她一眼:“費費寫你家戶口本上了?費費也是自由人,你愛玩虛的你自己隨便玩,別把人帶歪了。”


    “我是認真的。”


    蔚蔚如同聽到天大的笑話似的,仰頭張大嘴巴“哈哈哈”了三聲,用肩膀撞了下流光,又用近乎耳語的音量道:“別再拿為別人好的幌子自欺欺人了,我媽為什麽不願意見你,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流光愕然,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握拳,而後,無聲地笑了:“老錢為什麽不敢來見我,你怎麽不問問她?”


    說著,越過蔚蔚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咖啡豆。


    蔚蔚追著她:“你把話說清楚。”


    流光避而不答。


    出了廚房間,蔚蔚故意做作地大聲喊:“孫總,您二位聊得怎麽樣了?”


    “挺好的。”孫總牽動臉上的肌肉,擠出一個笑容,但眼睛裏看不到任何笑意,反而有種懶得掩飾的不耐煩,“事不宜遲,我們先去案場。”


    “不。”費夷吾搖頭。


    孫總剛才簡略交代了情況。


    他在海城東區的高新技術開發區收購了a、b兩家廢棄工廠,打算將其改建成為商務住宅一體化的生態社區。其中一個地方已經開工好一陣子,但另外一個地方卻因無形阻力,始終無法正常開工。


    無形的阻力是很委婉的說法,通俗地說,就是碰到不幹淨的東西。


    “我的風水師這樣告訴我,那地方以前充當過監獄,死過不少人。”孫總身材壯實,肌肉結實得連修身西裝都有些許外鼓。


    說他是職業運動員肯定也有人信。


    “如果有問題,之前怎麽不提出來?”費夷吾問。


    “這種小標的,交給下麵人隨便搞搞。用不著動那幫見錢眼開的吸血鬼。”說到這裏,孫總無所謂的態度被極度的不悅代替,“還搞出麻煩來了。”


    孫總口中的小標的,是區政府、國企以及孫總旗下的企業三方合作的項目。有問題的b廠房由兩座生產車間和三幢宿舍樓組成。孫總委派的項目負責人為了拿下那兩塊地,和政府達成協議,按照規劃,要將b廠房改建成為福利養老院。


    受僱的風水師把有東西作祟的報告拿上來時,孫總尚不以為然。但隨著和區政府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養老院的地址上,仍是占地麵積兩萬平方的工廠廢墟,政府人員調查多次見毫無動靜,上周一連下達三封催建通知。


    “太蠢了。”孫總說,“就算多出兩個億也不能答應那種條件。這下好了。”


    “開玩笑,建什麽養老院。那地方將來可是中國的矽穀!”


    費夷吾心頭一跳。


    接著看孫總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審視。


    倒不是被項目牽涉的龐大資金和背後的複雜關係嚇到了。隻是這個孫總——


    顯然對風水師存有誤解,或者說偏見。


    聯想剛才開門見山的“我少年不懂事的時候也幫別人看過風水”,感覺更不對頭。


    他提起公司內部僱傭的風水師的口氣,很是輕蔑。


    這時候再頤指氣使地說現在就去案場看看……


    費夷吾果斷拒絕。


    不僅拒絕,還拍拍衣服,一言不發推門走人。


    蔚蔚在這時候撞上了孫總的槍口:“望小姐,你這朋友什麽意思?”


    “您別急。”


    安撫下孫總,蔚蔚跟著出門。


    雨勢比之前小很多,小黑哭累了,趴在費夷吾懷裏抽抽搭搭。


    她抱著小黑來到旁邊至今尚未裝修完工的商鋪屋簷下,問:“你認識裏麵那個人?”


    小黑猛點頭,胸鰭用力包著費夷吾的手腕,背上的翅膀則有氣無力地聳動。


    “他騙了我。”


    緊隨其後的蔚蔚訝異道:“孫總騙你?騙你一條魚有什麽好處?”


    小黑重重蹬了下腿。


    大魔頭的威力非同凡響,所以流光才讓蔚蔚來震懾小黑。而且小黑剛才一見到她和孫總立刻洪水泛濫確是不爭的事實。費夷吾起初以為它是傷心她們真的叫來大魔頭蔚蔚,現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這麽回事。


    “要不是他,我二十年前就登山了。”


    “什麽?”


    兩個聲音同時驚呼道,多出來的那個卻不是蔚蔚。


    流光不知何時也撇下客人出來了。


    “那個人以前跟十五一樣,也是風水師。”


    “但是他看不到你誒。”費夷吾想起談話時,孫總曾追隨她的目光往外看了好幾眼,之後便肆無忌憚地露出無聊到發笑的表情,仿佛在說下雨有什麽好看的。


    小黑無比失落:“他把風水師的天賦換成了財富。”


    聽起來是個一言難盡的故事。費夷吾心疼地抱緊小黑,轉過來對蔚蔚說道:“謝謝蔚蔚,不過我的能力不夠接孫總的委託。”


    蔚蔚當然聽得出她的潛台詞,正有些為難,後麵忽然傳來孫總那慣常趾高氣揚而顯得刺耳的聲音:“你現在跟我走一趟,給你這個數。”


    孫敬義大概覺得攤開一隻手還不夠,冷笑了一聲,“加五個零。”


    “十五,去吧。”


    小黑“嗖”地從費夷吾懷裏跳到孫敬義頭上,用翅膀使勁兒地拍打他那油光發亮的頭頂。


    “大壞蛋!大騙子!十五好好教訓他!”


    普通人雖然看不到妖怪,但妖風作亂形同物理攻擊。


    三人的目光有異,孫敬義也察覺出不對,狀似無意地摸上頭頂不斷被撕扯的頭髮。


    “隻要能順利幫我解決問題,你隨便開價。”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估計也是八點二十發。


    這兩天親戚(姨媽)來拜訪,不太方便。


    ☆、030:倏忽如風


    蔚蔚說半小時就能到案場, 但半小時過後, 車仍在路上緩慢移動。


    突如其來的暴雨加上周末下行高峰, 往郊區的高速路比平時更加擁堵, 主要出入口排出數百米的長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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