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第150章 ·π


    “也沒什麽事。”寧元娘的笑容透著些許羞澀,“我找太醫把脈了,說需要調理一段日子。我就想問問,你以前常找的那位盧大夫是不是可靠之人?”


    原來是為了子嗣的事,香芷旋笑應道:“可靠。你隻管找他調理著。”又關切地問,“太醫怎麽說的?”


    “隻是一些小症狀,沒有大礙。但是太醫院的人雖然有幾個醫術精湛的,心卻不齊,不敢用。”


    “可不就是麽。”香芷旋頷首,“除了給你四哥診治過傷病的那位醫政大人,別人都不敢請。”說著又拍了拍額頭,“對了,家裏兩名醫婆對一些小症狀都有偏方。生下寒哥兒之後,她們一直忙著幫我調理,在閨中的一些小毛病也調理過來了。得了閑你找她們說說話。”


    “嗯,我記下了。”


    說話間,到了天香樓。


    天香樓前麵是一座三層的酒樓,後方是一個四方院落,院落後方又建有一棟二層的樓,雅間布置得更為精致,菜肴的價錢自然更高。


    田衛已事先來過,將後方清場包了下來。


    馬車直接進到庭院,徐徐停下。


    香芷旋與寧元娘下了馬車。有夥計小跑著上前來鞠躬行禮,在前麵帶路,因著兩人去往雅間,還提醒道:“和月郡主,還有兩位貴人已經到了一會兒。”


    還有兩位貴人?誰呢?香芷旋正思忖著,就見兩個人迎麵而來。


    左邊的男子二十多歲的樣子,是西夏人的裝扮,眉宇與她見過的畫像中的蕭默有幾分神似,莫不是西夏寧王?


    右邊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雍容華貴,五官與睿王妃有幾分相仿。這個應該是睿王之子程曦。


    香芷旋與寧元娘側身讓路,並未行禮。隻當做不認識。


    兩個人頓足,打量了兩女子片刻,這才舉步離去。


    雅間布置得精致而周到,分成了內外間,裏間設著茶幾座椅軟榻,供人閑談,外間則設有花梨木圓桌座椅。


    和月郡主早就到了,見到寧元娘,有點兒意外地挑眉,“蔣夫人怎麽也來了?”


    “這不是跟你學的四處湊熱鬧麽?”寧元娘笑道,“閑來無事,幫我四表嫂來款待你。”


    香芷旋笑著落座,詢問夥計都有哪些招牌菜,然後點了佛跳牆、水晶肘子、蟹粉獅子頭、香酥鴨子、雪菜黃魚幾道招牌菜,又隨口點了幾道素菜和一道龍井竹蓀湯。


    “郡主喝酒麽?”她問和月郡主。


    和月郡主搖頭,“平時喝酒,今日就罷了。”


    香芷旋了然地笑,“人不對,不宜飲酒。”便吩咐夥計上一壺好茶。


    等待飯菜上桌的功夫,和月郡主道:“方才西夏寧王與睿王世子來過,與我說了點兒事情。”


    “哦。”香芷旋漫應一聲,“倒是沒想到,郡主會提前過來。”


    和月郡主解釋道:“我是擔心你們這邊規矩大,提前過來給你把閑雜人等清出去,倒是沒想到,襲府的人提前一步過來了。”


    香芷旋也解釋了一句:“哪裏都有為非作歹之輩,我也是擔心有人知道郡主不拘小節,言行輕佻衝撞了你。”


    “夫人考慮周全,多謝。”


    她不在言語間處處挑釁了,倒讓香芷旋和寧元娘有點兒奇怪。


    飯菜上了桌,三個人舉筷用飯。


    和月郡主不時詢問這道菜是什麽名字,那道菜是怎麽做的,又說起西夏那邊的飲食習慣。


    香芷旋與寧元娘一一相告,也樂得聆聽西夏那邊的風土人情。


    一餐飯吃完,氛圍算得輕鬆愉快。


    之後,和月郡主對香芷旋道:“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寧元娘笑著起身,“那我去裏間坐坐,喝杯茶。”


    和月郡主歉然一笑。


    又琴、又風服侍著寧元娘去了裏間,帶上了房門。


    外間隻剩了香芷旋、和月郡主和各自的兩名貼身丫鬟。


    和月郡主道:“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有話就直說了。”


    “那自然最好。”香芷旋啜了口茶。


    “我這次隨使臣過來,是西夏皇上和我父親的意思。”和月郡主細細地道,“寧王是西夏皇室長子,眼下雖然失勢,卻沒失了寵愛。與其說他是被送來做質子,不如說他是被送來躲避皇室的腥風血雨。即便是來日到了兩國交戰的地步,我們這些來使也不會被殃及。”


    香芷旋點了點頭。交兵不斬來使,自來如此。但是寧王失沒失去寵愛,就是不相幹的事情了——沒聽說過哪個皇子僅憑得寵就能得到繼位的資格。


    “而能否到交戰的地步,取決於你們這邊的安寧亦或動蕩。這些年來,你們的朝廷幾次用兵,兵力、財力都有損耗,若到了內憂外患的時候,諸如西夏的屬國鄰國,便會群起而攻之,都想分一杯羹。”


    這也是實話,稍稍有些大局觀的人都看得出來。


    和月郡主繼續道:“到了你們這兒起內亂的時候,我父親手裏的幾十萬重兵怎麽個用法,我想我能幫他決定。”她看住香芷旋,“我父親可以說服西夏皇帝按兵不動,也可以趁亂入侵。襲夫人,你希望襲大人再次離家征戰麽?你希望我與父親陷襲大人於不義麽?”


    陷襲朗於不義,不外乎是製造一出襲朗與楚襄王斯通信件的鬧劇。


    香芷旋笑著輕一擺手,“我這個人呢,膽子不算大,但是被嚇著也不易。尤其是別用軍國大事壓我,根本與我無關。你不需高看我,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心懷天下的人。別與我說這些,全無意義。說你見我的真正目的吧?”


    和月郡主也不扭捏,直言道:“如果我要嫁在這裏,我隻選襲府棲身——我要嫁給襲少鋒。”


    “原來是這件事啊。”香芷旋覺得好笑,也沒掩飾,“你跟我說可沒用,襲府不同意。或者,你去求皇上皇後?但他們也不會同意的,前者從不認可這種不合規矩的事,後者不是心心念念的要撮合你和程曦麽?”


    “你果然是久居深宅的人,隻顧著自己身邊得失。”和月郡主扯了扯嘴角,透著點兒不屑,“你怎麽就不肯細想想,幫我如願的話,你夫君能得到多少好處;而不讓我如願的話,你夫君又要麵臨多少凶險。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就把他毀掉。”


    “我這個人呢,跟你不一樣。這筆賬在我這兒要這麽算:不管你能否如願,我的好光景都要被你毀掉,既是如此,我憑什麽要成全你毀了自己?”香芷旋閑閑瞥了和月郡主一眼,“你裝瘋賣傻的時候,不討喜,我卻不以為你沒腦子,眼下對我說出這樣一番話,我才知道,你不是明白是非的人。”


    “來日襲少鋒大禍臨頭,是你的錯。”


    香芷旋抿唇一笑,“夫妻奉行甘苦與共,我今日聽你說了這麽多廢話,是因他而起,但我不會怪他的。”


    “是非輕重我都跟你擺出來了,勸你還是好好兒想想。”


    “不必了。”香芷旋把玩著手裏的茶杯,語氣柔和,“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日後我也不需再應承你了。我想從你嘴裏得知的事情,你都說了,你打的到底是什麽主意,我已清楚。這一餐之後,你我仍是陌路人。”


    和月郡主一笑,站起身來,“與你說不通,那我不妨試試你說過的法子,我去求皇上,看他能否答應。那些話你能置若罔聞,他卻不見得不會選擇捷徑。”


    香芷旋意興闌珊地擺一擺手,轉頭望向紗窗。


    天氣晴朗,陽光明媚。


    隻是心頭存著一份陰霾,是清楚不知何時便有風雨襲來。


    **


    和月郡主思忖再三,還是去了靜園。


    如果皇上能夠同意,那就是最省時省力的捷徑,實在是值得一試。並且,求皇上賜婚可以當做一個引子,如願最好,可如果不能如願,那麽,襲朗也別怪她算計他。


    皇上得知她求見,便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繼續坐在醉翁椅上看書,半晌才讓啞奴將人引進來。


    和月郡主知道皇上喜歡直來直去的說話,便低聲將心思娓娓道來。


    皇上放下了書,按了按眉心,“你說什麽?要嫁給襲少鋒?”


    “是。”


    皇上沉了片刻,笑起來,“說說你執意要嫁的理由。”


    和月郡主將與香芷旋說過的一番話又說了一遍,自然,措辭語氣上不盡相同。


    “這樣看起來,西夏皇室也不安生,起碼,一個異姓王爺就能左右西夏皇帝的舉措。”皇上語氣透著一絲愉悅,“再說說你,聽你這意思,不是過來替長平公主陪皇後說話的?”


    “自然是。”


    “既是如此,怎麽不忙正事,卻看上了襲少鋒?他已娶妻成家。”皇上大手一揮,“朕懶得為這種事費神,請皇後過來一趟,先聽聽她怎麽說。”


    ,,


    皇後來到靜園,聽說了原委,並不意外,隻是看著和月郡主苦笑,“早就跟你說過,有些人見了,隻是徒留傷心,你偏不肯聽。現在可怎麽好?原本還能指望皇上給你賜婚,現在是不能夠了。”


    和月郡主便是再豁得出顏麵,對著皇後,總會有些不自在。皇後是一心要她嫁給程曦的,可她看不上那個人,還沒明確回絕皇後,便出了襲朗這檔子事。


    “要嫁給襲少鋒?”皇後將“嫁”字咬得很重,“他有妻室,你怎麽嫁給他?難不成還想著他為你休了發妻迎娶你?你是西夏郡主,可他的發妻也是本宮與皇上親口冊封的丹陽縣主。或者打的是平妻的主意?娶平妻這種事,興許西夏不少見,但在我朝卻是下三流的貨色才做得出的事。又或者,想做小伏低去做妾?”她諷刺地笑了起來,“那倒是可以,隻要你不怕為人恥笑。”


    她想給這女子體麵,卻不料,實在是個不知好歹的貨色,此刻說起話來自然是不會留情麵了。


    “她不怕,朕卻怕人恥笑。泱泱大國,豈會做出這等荒唐事。”皇上語氣沉冷,對和月郡主道,“此事不可再提。”


    “皇上……”和月郡主大著膽子望向皇上。


    “便是你西夏傾巢入侵,亦是自取滅亡。你所說的幾十萬軍兵又算得什麽?你要讓襲少鋒選,他隻會選他愛重的三千鐵騎,不會要那幾十萬的酒囊飯袋。”皇上不耐煩地一揮手,“下去!”


    和月郡主懷著滿腹的羞憤失望退下去了。


    皇後笑看向皇上,“你誇起自己的臣子,真是不遺餘力啊。”


    皇上回以一笑,“事實如此,你要讓朕誇睿王那種不肖子,隻言片語也無。”


    “說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實還不是怕西夏楚襄王與襲少鋒暗中?”皇後扯了扯嘴角,“真不當回事的話,依著你的性情,怕是會拖延她一年半載。”


    皇上就笑,“少鋒要是有意與西夏暗中來往,也不會將睿王的醜事昭告天下,在那時順勢依附睿王,等他登基之後再內外聯手奪了他的天下,豈不快哉樂哉。你就別費心挑撥了,太子重用的人,朕永不猜忌。”


    皇後一聽他提及睿王二字便沉了臉,眼中情緒甚是複雜,可她很快控製住情緒,轉而笑道:“當初襲閣老在你手裏沒少吃苦頭,便是因著心意不堅定,沒有一力扶持太子或睿王。”


    “這倒是實情。”皇上自嘲地笑了笑,“朕彼時便心意不堅定,他這功勳之家出來的重臣還沒個主心骨,可不就給不了他好臉色。朕做何決定,也需觀望內閣、朝堂風向,或順勢,或反之,但絕不喜看到雙方持平的局麵。”


    皇後岔開話題:“這兩日我與太子妃商量著,等到過完正月,得空就在東宮設宴,讓勳貴之家的命婦、閨秀、子弟、西夏寧王、和月郡主還有四公主、皇太孫兄弟幾個一同參加。四公主和皇太孫兄弟幾個都已到了議婚的年紀,平日裏逐一相看的話,都是一個模樣,看不出優劣,都聚在一處優劣立現。宮裏本來就有這先例,又有命婦、西夏的人在場,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順遂的話,大抵能成就幾場好姻緣。”


    皇上頷首,“你們看著辦吧。”


    程昭早就到了議婚的年紀,最早他和太子都屬意襲朗的妹妹,可襲府先是有三年孝期,之後是皇室是非不斷,還沒等騰出時間來張羅親事,襲家與陸家已順順當當訂了親,隻得作罷。


    而程昭是來日的儲君,娶妻非等閑小事,襲家不成,就要從頭開始認真篩選。想到這兒,他不由蹙眉,心說襲家也真是邪門兒,怎麽女娃娃那麽少?


    再有就是四公主,他膝下隻剩這一個女兒的婚事還沒著落,她母妃又走得早,太子妃肯幫忙張羅的話,再好不過。


    至於皇後麽,也不過是想擺出個如常過日子的姿態,讓她手裏的黨羽心安一些。


    **


    眼看著寒哥兒就要滿周歲,襲朧見香芷旋仍是動輒一半日不著家,就問她打算怎樣操辦寒哥兒的周歲禮。


    香芷旋笑道:“循舊例辦就好了。”


    襲朧有些不安,“這怎麽能行呢?寒哥兒的周歲禮可是大事,萬一辦不好……”


    “周歲禮而已,他自己又不會記得。洗三、滿月雖然是在別院過的,都是熱熱鬧鬧的,周歲禮就從簡吧。”香芷旋交待道,“到時候隻需請常走動的人家過來吃頓飯,刻意登門的人應該也會有,多備出幾桌酒席即可。我就隻等著當天抱著寒哥兒迎來送往了。”襲朧是待嫁之人,平時在家裏代為主持中饋可以,卻不宜出麵款待賓客。


    “好吧,但願我別出岔子。”襲朧道,“聽娘說,好幾家已經送來抓周禮了。遠在山西、天津的旁枝也要過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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