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猶不甘心的再次問道:“熙妃腹中的龍胎……當真無法保住嗎?”


    劉聲芳聽聞康熙此言,心念電轉,揣度著康熙的心思,小心的解釋道:“熙妃娘娘腹中的龍胎的確受到藥物的影響,以至先天不足。按照常理,這一胎是萬萬難以保住的。依照此種情況,時間拖得越久,滑胎之時對熙妃娘娘的身體傷害越大。奴才建議應盡快用些溫和的墮胎藥,為熙妃娘娘盡快落去此胎。幸而熙妃娘娘年紀尚輕,之後隻要調養得宜,依然可以為皇上誕育皇嗣。”


    劉聲芳說道此處,隻聽啪的一聲脆響,康熙已然將禦案上的茶杯揮落於地。碎裂的瓷片四處飛濺,有幾塊甚至打在了劉聲芳的身子上。


    見康熙如此震怒,劉聲芳又趕忙接著解釋道:“請皇上息怒!依據奴才的淺見,此事或許尚有回轉的餘地。熙妃娘娘吉人天相,有上天庇佑,屢次遇險皆能化險為夷。尋常毒物對熙妃娘娘全無影響。龍胎又與娘娘血脈相連,也許也能得娘娘庇護,化險為夷。隻是,為熙妃娘娘醫治雙眼一事如今正是緊要關頭,倘若繼續用藥,則對龍胎極為不利。而若是為了保住龍胎而停了醫治雙目的湯藥……隻怕日後娘娘的雙眼再難痊愈。”


    康熙聽聞劉聲芳聲稱此胎有可能保得住,心中尚未來得及歡喜,便又得知若是想要保住此胎,則要以犧牲醫治年兮蘭雙眼的最佳時機為代價。年兮蘭甚至很有可能會錯失這個唯一可以使雙眼複明的機會,一輩子隻能活在黑暗之中,再也無法看見他和孩子們。


    康熙皺著眉頭,揉了揉額角,心煩意亂的揮退劉聲芳,“你暫且先退下吧。此事不要和任何人提及,容朕再好好想想……”


    ☆、第61章 ,請支持哦*罒▽罒*


    年兮蘭由於心中有事,因此睡得並不安穩,隻睡了小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


    一直守在寢殿內的芳婉見年兮蘭睜開雙眼,連忙快步走上前去伺候。


    “時候還早呢,主子不再多睡一會兒嗎?”芳婉故意放重腳步,提醒主子自己的到來,說話的聲音遠比平日更加輕緩柔和,生怕若是忽然出聲會嚇到了雙目失明的年兮蘭。


    年兮蘭緩緩搖了搖頭,輕聲問道:“現在是什麽時辰了?皇上回乾清宮去了嗎?”


    “回主子的話,如今剛好午時三刻。主子今日午睡的時間比起平日短了許多,隻睡了小半個時辰便醒了過來。適才皇上見主子睡熟了,便起駕回了乾清宮。皇上走的倒是很急,許是有要緊的政務需要處理。如若不然,皇上定是舍不得離開主子的!”


    年兮蘭聽聞康熙剛才走的很急,不知為何卻忽然想起了劉聲芳上午為自己診脈之時言語之間的古怪與懼怕,心裏不覺有些擔憂起來。


    芳婉見年兮蘭意欲起身,連忙小心翼翼的扶著年兮蘭坐起身子,動作麻利的將一個軟枕放在床頭,隨後又輕柔的扶著年兮蘭靠了過去。


    年兮蘭心念電轉,麵上卻是莞爾一笑,“偏就你這丫頭會說話,一張巧嘴仿佛抹了蜜糖一般,句句都能讓人甜到心坎裏。可是,你也別隻顧著哄我開心,仔細將養好自己的身子要緊。我不是讓你和木槿好好休息半個月、將身上的傷養好了再來我跟前侍候麽?而你們兩個丫頭倒是有主意,傷才剛剛好一些,便爭著搶著往我跟前湊。木槿那丫頭,被打得那樣重,竟然每日都拖著還走不利索的腿來伺候我用膳;你這丫頭更誇張,恨不得將芳藺的差事也搶了去。你們也別仗著年輕底子好,便不將自己的身子當回事。我讓孫嬤嬤拿給你們兩人的傷藥你們可有按時塗抹?若是日後留下病根,再想養回來,可要比現在難上百倍!”


    芳婉與木槿原本以為自己侍候不周,以至於讓年兮蘭中了他人的算計,不僅身受重傷,一雙明眸善睞的眼睛至今仍然無法視物,一定會被年兮蘭記恨與厭棄。卻沒想到年兮蘭竟然不計前嫌,不但沒有怪罪她們,並且為她們向康熙求情,準許她們重返坤宮伺候。


    芳婉與木槿原以為她們犯下如此大錯,即使能活著從慎刑司放出來,日後也隻能於辛者庫做些辛苦、卑微的差事,如今承蒙年兮蘭的恩惠,她們才能再次回到翊坤宮當差。二人自然心存感激,對年兮蘭愈加忠心。


    芳婉前些日子得了年兮蘭命孫嬤嬤送來的上好的傷藥,便感激得哭了兩回,如今又聽聞年兮蘭關心與安慰的話語,不禁再次紅了眼眶。芳婉趕緊吸了吸鼻子,勉強忍住自己的眼淚,不願在年兮蘭眼傷未愈之前淌眼抹淚,既給年兮蘭添堵,又十分晦氣。


    芳婉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淺笑著開口說道:“主子如今眼傷未愈,正是需要人細心服侍的時候。奴婢哪能隻顧得自己養傷,在這個時候離主子而去?主子不必為奴婢擔心!奴婢皮糙肉厚,又得了主子所賜的上好傷藥,如今身上的傷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況且,那些隻不過是皮肉之傷罷了,又沒有傷筋動骨,不值當主子如此掛心!倒是主子的眼睛……”


    芳婉說到此處,忽然發現自己說走了嘴,又連忙勸慰道:“好在有劉禦醫妙手回春!上午劉禦醫為主子診脈之時,還說主子的眼睛很快便會痊愈。劉禦醫醫術高明,他的診斷必定是不會錯的!”


    今日上午診脈的經過,年兮蘭雖然由於眼傷沒有看見,然而,侍立於年兮蘭身旁的芳婉卻是瞧得一清二楚。心思聰慧的芳婉自然將康熙的警告與劉聲芳的懼怕看在眼中,心中雖然萬分擔憂,卻依然不忘小心翼翼的瞞著年兮蘭。芳婉如此行事,除了康熙的旨意以外,更多的卻是發自內心的為年兮蘭著想,不願讓她心生憂慮以至於加重病情。


    年兮蘭聽聞芳婉所言,多少也猜到了芳婉的一些心思,於是便不再繼續向她問及劉聲芳為自己診脈之時的神色變化,隻是淺笑著說道:“芳婉,我肚子餓了。我想吃梅香小排。”


    芳婉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回過神來,連忙開心的為年兮蘭張羅用膳。芳婉心中雖然有些奇怪年兮蘭為何今日這般早便覺得餓了,然而轉念一想,又覺得主子食欲好是一件好事,對於恢複身子大有裨益。


    如今後宮之中早已再無人敢質疑年兮蘭的寵妃地位。因此,年兮蘭這邊剛剛說覺得餓了,那邊禦膳房專門為康熙烹製禦膳的張禦廚得了消息以後,連忙甩開膀子手腳麻利的按照年兮蘭的口味做了一桌色香味俱佳的晚膳,其中當然包含那道年兮蘭剛剛提及過的梅香小排。


    晚膳很快便被小心的裝入精美的食盒,交由腳程最快的小太監一路急行送至翊坤宮。當芳婉與木槿抬著炕桌將晚膳呈到年兮蘭麵前的時候,這些菜肴還在冒著熱氣,仿若剛剛出鍋一般,香氣四溢,味道極為鮮美。


    木槿與芳婉正欲服侍年兮蘭用膳之時,便見康熙大步走了進來。兩人正欲向康熙行禮之時,卻見康熙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擺手示意她們暫且退下。


    木槿與芳婉連忙對康熙福了福身,隨即放輕腳步快速退出殿外。


    年兮蘭雖然曾對康熙笑言自己的耳朵不見靈光,然而實際上,自從她的雙眼看不見了以後,她的聽力早已經比以前好了許多。因此適才康熙剛一走入寢殿,年兮蘭便已經覺察到了。


    年兮蘭聞著由遠及近的龍涎香,淺笑著撒嬌道:“快給我夾一塊梅香小排,要連著排骨的吃起來才過癮。”


    康熙原本想要從背後輕柔的抱住年兮蘭,然而聽聞年兮蘭提及梅香小排,想到那個近來讓他頗為厭惡的字眼,康熙不禁擰緊了眉頭。康熙張了張口,原本想要說些什麽,然而望著年兮蘭滿臉欣喜與期待的模樣,又將原本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康熙走上前去,拿起銀箸挑揀了一塊小巧熟爛的精排送入年兮蘭的口中,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叮囑道:“吃慢些,小心別被骨頭卡到嗓子。”


    康熙忽然一說話,反而將年兮蘭嚇得身子一抖,伸手撫著胸口不停地咳嗽起來。


    年兮蘭原本隻是想要裝作忽然聽聞康熙說話而被嚇得嗆到的模樣,與康熙開個玩笑,就好像康熙近來時常忽然從她身旁冒出來抱住她、與她開玩笑一樣,卻沒想到當真被燉得極為爛熟的骨頭的一片碎渣嗆住了,頓時咳嗽得臉色發紅。


    康熙見年兮蘭咳嗽得如此厲害,頓時緊張的變了顏色,一邊伸手不住的拍著年兮蘭的後背,一邊皺著眉頭焦急的問道:“這是怎麽了?可是被骨頭渣子卡到嗓子了?朕早就覺得這道菜的名字不吉利,果不其然,這才隻不過吃了一口,便吃出了事!朕命人便命人將禦花園中的梅林盡數拔除,以免看著晦氣!”


    康熙一邊說,一邊體貼的端來一碗溫度適宜的白果甜湯,送到年兮蘭的嘴邊,“趕緊喝幾口熱湯壓一壓,或許會舒服一些。”


    年兮蘭扶著康熙端著湯碗的手,接連喝了大半碗湯水,才終於將嗆到嗓子裏的骨頭渣子咽了下去。


    康熙見年兮蘭已無大礙,終於鬆了一口氣,驚魂甫定的臉上猶帶著七分後怕、三分懊惱,伸手捏了捏年兮蘭粉嫩的臉頰,歎息道:“你這個小丫頭,明明是一位很聰明的女子,有時候卻又迷糊得緊,就是喜歡讓朕牽腸掛肚!”


    年兮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柔聲解釋道:“其實皇上剛剛走到床榻近前的時候,妾身便聞到了皇上身上特有的龍涎香,因此已經知道皇上回來了。剛剛,妾身原本隻不過想要假裝咳嗽幾聲,與皇上開一個玩笑,就像皇上近來經常與妾身所開的玩笑一樣。卻沒想到現世報竟然來得如此之快,令妾身當真被骨頭渣子嗆到了,險些沒咳得背過氣去。由此看來,皇上果然是真龍天子,欺騙不得!妾身隻不過想與皇上開一個玩笑罷了,卻被上天誤以為妾身意欲欺君,竟然將妾身好一頓整治,也算是幫皇上出氣了吧!”


    康熙卻是將年兮蘭揉入懷中,搖頭笑道:“若要整治,也該由朕出手才是。朕都不介意你與朕開玩笑,又與上天有什麽相幹?”


    年兮蘭聽聞康熙的笑聲,話鋒一轉,莞爾道:“既然皇上沒有生妾身的氣,也便饒了禦花園中的梅樹吧!”


    康熙皺了皺眉,若有所思的感歎道:“梅蘭竹菊,乃花中四君子。原本這梅花也還不錯,可是,近來朕卻發現,這梅花似乎與你命格相克!你所遭受的兩次大難,皆應在了梅花之上。”


    年兮蘭眨了眨眼睛,驀然回想起佟貴妃怒賜墮胎藥之前的賞梅之約,以及她不久前劃破手腕所用的喜上梅梢金簪。


    年兮蘭不禁啞然失笑,“這也許隻是巧合罷了,也不能因此便怨恨梅花。”


    “梅蘭……沒蘭……這不是不吉是什麽?”康熙卻依然固執己見,堅持道:“朕已經命人將你所有與梅花有關的衣衫鞋襪、金銀首飾、錦帕荷包盡數毀了去。此等玄妙之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避忌一些總是沒錯的!”


    康熙微微停頓片刻,擰著眉頭審視著盤中剩餘的梅香小排,竟然極為認真地建議道:“你若愛吃這道菜肴也沒什麽,隻是最好將這道菜肴改個吉利一些的名字!”


    年兮蘭頓覺哭笑不得,連忙婉言勸道:“這隻不過是諧音罷了,倘若因此便認定梅花刑克妾身,未免太過牽強附會,隻怕梅花都要委屈死了!”


    康熙側頭思索片刻,卻是嗤笑一聲,“朕才懶得去管那梅花委不委屈,但是,朕卻不願你再有半點閃失。因此,即使朕此次極有可能冤枉了梅花,然而朕依然不願冒這個風險。”


    年兮蘭敏銳地覺察到康熙此時對她說話的語氣竟然極為嚴肅,心中越發肯定今日必定是發生了極其重要的大事,隻怕這件大事還有她的身體有關。


    康熙望著年兮蘭若有所思的模樣,忽然開口道:“蘭兒可知,朕一向不喜歡與人開玩笑。雖然朕平日裏也經常喜歡逗弄你,但蘭兒是否想過朕為何要在你的眼睛尚未複原之前,寧願冒著嚇到你的風險,也要經常忽然從背後抱住你?”


    年兮蘭聽聞康熙提起這個話題,不安的向後縮了縮身子,喃喃道:“妾身不知……”


    康熙望著年兮蘭滿臉躲閃逃避的神色,思及自己心中的打算,毅然決定今日一定要逼著年兮蘭認清自己心中的真實想法,再不能任由她繼續逃避下去。


    康熙暗暗想道:即使他有這個耐心等下去,但是蘭兒如今的身子可等不得。有些事情刻不容緩,必須盡早作出決定。


    正所謂兩害相較取其輕。而在康熙眼中,年兮蘭與尚未成型的龍胎孰輕孰重,答案顯而易見。盡管康熙知道想要說服十分疼愛孩子們的年兮蘭放棄腹中的胎兒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然而為了年兮蘭的健康,他必須要盡力一試。


    康熙心意已定,直接伸手握住年兮蘭的左腕,微微用力將她拉入懷中,低下頭強勢的吻住了年兮蘭由於震驚而微微輕啟的粉唇。左手靈活的解開了年兮蘭領口的兩粒盤口,欲行何事顯而易見。


    “皇上……”年兮蘭心中焦急,盡力躲閃著康熙的吻,“皇上不是答應妾身,會再給妾身一些時間麽?為何如今又要如此逼迫妾身?”


    康熙此次卻沒有如同往常一般,因為年兮蘭的祈求而放開她,反而毅然收緊雙臂,將她禁錮在懷抱中,認真的詢問道:“蘭兒,回答朕,你究竟在害怕什麽?”


    ☆、第62章 ,請支持哦


    年兮蘭心中雖然知曉依照康熙的脾氣,必然無法忍耐她一再的逃避與躲閃,遲早會對她挑明這個問題,然而,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天比她預期中提前了許多。


    年兮蘭雖然早已於心中想好了對策,然而此時麵對康熙情真意切的詢問,年兮蘭忽然有些慌張起來,生怕自己演不好這場戲,反而使康熙看出破綻,得知她有意欺瞞。年兮蘭想起自己在被康熙疼寵嗬護之時心中湧起的溫暖與悸動,不禁於心中悵然歎息。原來,自從她重生之日起,她與康熙之間便已經有了無數牽絆,而她若是想要繼續得到康熙的傾心相待,那麽她便不能置身事外。


    盡管後宮之爭無比殘酷,然而在年兮蘭看來,後宮之寵才是一門更加複雜的學問。比起與其他妃嬪爭寵,年兮蘭反而覺得如何打動康熙那顆高高在上、難以捉摸的心,才是她更加應該費心琢磨的事情。


    年兮蘭心中十分清楚,男女之間的情愛也是一場戰爭,隻有身處硝煙彌漫的戰場之中,才有機會獲得最終的勝利。而無論這場戰爭最後的結果如何,無論是康熙亦或是她自己,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年兮蘭想到此處,忽然改變了主意,並沒有將預先設計好的說辭講出口,反而坦率的表現出自己此時的猶豫及慌張,不自覺的咬著自己的嘴唇,半晌沒有說出半句話來。


    康熙見年兮蘭這幅模樣,不禁搖頭輕笑道:“蘭兒每次心慌意亂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咬緊自己的嘴唇。瞧瞧,都被你咬出牙印來了,也不知你這嘴唇前世怎麽得罪你了,今生竟然時不時的便被你咬一口……”


    年兮蘭微微一愣,慌忙鬆開了貝齒,恍然發現自己這個習慣性的小動作果然難以戒除,竟然從前世一直跟隨她來到了此生。無論她如何努力想要改掉這個極易顯露心緒的小動作,竟然都功敗垂成,沒有取得半點成效。


    康熙伸手輕輕的撫過年兮蘭被已咬出牙印的唇瓣,低下頭來,溫柔的在她的耳邊輕聲低語道:“蘭兒莫怕,告訴朕,你究竟在害怕什麽?朕不想聽那些敷衍的謊言,朕隻想要聽蘭兒心底的實話。”


    康熙見年兮蘭久久不肯開口,蒼白的臉上盡是慌張與不安,康熙雖然表麵上依然鎮定自若,心中卻也開始緊張起來,終於忍不住直言問道:“莫非蘭兒害怕朕,所以才不願與朕親熱?還是,蘭兒怨恨朕未能如承諾那般保護好你,因此還在生朕的氣?”


    “不是的!妾身並非害怕皇上,妾身亦不會怨恨皇上……”年兮蘭心中一酸,空茫的雙眼漸漸濕潤,逐漸蓄滿了晶瑩的淚水,仿佛靜謐澄澈的湖泊。雖然美麗得幾乎脆弱,卻又格外動人心魄。“妾身知道皇上為了保護妾身,甚至不惜劃傷了自己的手臂!妾身既覺感激,又覺心痛,如何會對皇上有半句怨懟……”


    康熙心中一動,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觸摸年兮蘭美麗的眼睛,卻又生生的停住了手,生怕破壞了眼前的美景。康熙恍然發現雙眼失明的年兮蘭竟然有著與平時全然不同的柔弱之美。雖然康熙迫切的期待年兮蘭的雙眼可以盡快複原,然而卻將此刻年兮蘭美得驚人的麵容深深的記在自己的心中。


    年兮蘭自然看不見康熙臉上動容的神色,遲疑片刻,才顫抖著聲音緩緩說道:“妾身近來之所以躲避為皇上侍寢,是由於不願於此時懷有身孕……若是妾身與皇上的親生骨肉由於被妾身連累而成為皇上心頭無法拔出的刺,又讓妾身情何以堪!”


    康熙聽到這個答案,心中不禁既喜且憂。喜的是年兮蘭總算沒有因為鹹福宮一事而產生巨大的陰影,進而怨恨或是懼怕於他;憂的是年兮蘭雖然口上說不願於此時懷有身孕,然而言語之間卻對自己所出的親生骨肉十分疼惜。倘若他此時告知年兮蘭劉聲芳關於她腹中胎兒的診斷,隻怕年兮蘭寧願失去眼前唯一使雙目複明的機會,也不會忍心舍棄腹中的孩子。而若是他執意用藥落胎,反而會令年兮蘭誤解他質疑孩子的身份,即使能夠為年兮蘭治好了眼睛,卻徹底傷了年兮蘭的心。


    康熙麵色複雜的凝望著淚眼凝住的年兮蘭,漸漸收緊雙臂,將年兮蘭嬌小的身子揉入自己懷中。康熙忽然俯身打橫抱起年兮蘭,緩步走到靠近窗邊的美人榻前,動作輕柔的將年兮蘭放到美人榻上,隨即輕輕覆上身去。


    康熙小心翼翼的隱藏起自己心底的歎息,輕輕吻了吻年兮蘭淺粉色的嘴唇,輕柔的吻一路經由年兮蘭的粉頸緩緩綿延至她精巧白嫩的耳垂,在成功的引起了年兮蘭一陣輕顫後,又緊貼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語道:“蘭兒,朕想要你……倘若你此次有了身孕,那麽便生下來。”


    年兮蘭心中一陣感動,卻依舊不忘理智的提醒道:“可是,妾身如今正在用藥醫治眼睛,隻怕此時不宜有孕……”


    康熙為了掩飾自己心中的忽然而來的的劇痛,連忙俯身抱住年兮蘭,一邊溫柔的親吻著她,一邊輕聲安撫道:“朕養那麽多禦醫可不是吃幹飯的,他們若是沒有辦法保住朕的蘭兒和孩子們,朕便摘了他們的腦袋……”


    明明是霸道的近乎自負的話語,卻令年兮蘭破涕為笑,“皇上,您可真是不講道理!”年兮蘭摸索著伸出手去,康熙心領神會,連忙握住年兮蘭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卻聽年兮蘭輕歎道:“明明是那麽不講道理的話,可是妾身聽了卻很是歡喜!”


    年兮蘭輕撫著康熙的臉頰,忽然輕聲歎息道:“妾身原本不想盡快複明,甚至曾經暗自竊喜自己的雙眼受了傷,什麽東西都看不見。如此一來,也便看不見皇上輕視或懷疑妾身的目光了。可是,如今妾身終於了解了皇上的心意,忽然很遺憾自己此時無法看到皇上。”


    說道此處,年兮蘭忽然臉色一紅,喃喃道:“其實,妾身一直不曾對皇上說起過,妾身最是喜歡看皇上的眼睛,尤其喜歡看到皇上雙眼中滿是妾身的身影。”


    康熙從來不知道,此生竟然還會因為一位妃嬪的一句喜歡而欣喜得亂了心跳,同時又會因為她一句無心的感歎,心中溢滿酸楚與溫暖。


    康熙動情的親吻著年兮蘭,極有耐心的慢慢點燃她心中的渴望。直到年兮蘭忍不住輕吟出聲,滿懷依戀的緊緊擁抱著他,康熙才解開彼此的衣衫,溫柔的向年兮蘭俯下身去。


    康熙雖然情動不已,但卻不忘小心顧及著年兮蘭的身子與感受,動作之間十分克製,隻擁著年兮蘭有過一次歡愉,便不再多做糾纏。


    年兮蘭見康熙顯然尚未盡興,卻早早的放過了自己,不禁紅著臉柔聲道:“皇上體諒妾身體弱,妾身很是歡喜。等日後妾身養好了身子,再好好的……”年兮蘭臉色越發紅得厲害,聲音卻是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幾乎都有些聽不見了。


    康熙明明聽清楚了,卻故意逗她道:“蘭兒說什麽呢?朕剛剛沒有聽清楚。不如,蘭兒再對朕重新說一次,可好?”


    年兮蘭如何肯將那羞人的話語再說一次,無論康熙如何哄她也不肯將剛剛的話重新再說一次。


    康熙知道年兮蘭一向臉皮薄,原本打算不再逗弄她。然而一轉頭卻望見了炕桌上尚未動幾口的晚膳,忽然揶揄的淺笑道:“剛剛蘭兒還吵著要吃排骨,此時有沒有覺得更加餓了?可否需要朕再讓禦廚多做幾道蘭兒喜歡的菜肴,給你好好補一補身子?”


    年兮蘭羞赧的將頭靠在康熙的胸前,隻是癡癡的笑,笑容嬌憨。


    當晚,劉聲芳被康熙密詔至乾清宮。


    劉聲芳見康熙麵容冷肅,還以為康熙終於下定決心,決定用藥為熙妃娘娘落去胎兒,正忐忑不安的等待著康熙的旨意,卻沒想到康熙冷冷的凝視他半晌,忽然開口詢問道:“劉聲芳,你可膽敢欺君?”


    劉聲芳險些沒被康熙這句出不但人意表、更加萬分驚悚的話驚嚇背過氣去,連連磕頭解釋道:“請皇上明鑒!奴才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欺騙皇上!”


    康熙微微勾起唇角,肯定的說道:“如今,朕正是要你犯這欺君之罪。而且,你不僅要犯,還要不經意間被熙妃看出破綻。”


    劉聲芳驚訝的瞪大了雙眼,縱使生著一副聰明的頭腦與玲瓏剔透的心肝,一時之間竟也能想明白康熙的心意。


    康熙也不再與劉聲芳多費口舌,隻沉聲對他吩咐了幾句,卻令劉聲芳身子狠狠一震,臉色越發蒼白。


    在接下來的兩日裏,劉聲芳按照康熙的吩咐,在為年兮蘭診脈之時“不小心”流露出驚訝之色,碰巧被侍立於一旁芳婉與木槿見到;又“不小心”在向年兮蘭解釋病情之時於言語之間流露出懼怕之意,被年兮蘭聽出了破綻。


    心懷疑慮的年兮蘭自然將此事告知給康熙知曉,康熙細細查問之下,芳婉與木槿也紛紛作證,稱劉聲芳為年兮蘭診脈之時麵色古怪,似乎有所隱瞞。


    康熙大怒之下,即刻命人將劉聲芳傳來問話。劉聲芳見康熙“雷霆震怒”,又是懼怕、又是惶恐,當即便跪下請罪,將年兮蘭的脈象與自己的診斷和盤托出。


    年兮蘭頓時震驚不已,輕撫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康熙嚴厲的申斥了劉聲芳,並且罰俸一年以做警醒。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盛寵皇貴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沒有腳的小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沒有腳的小鳥並收藏盛寵皇貴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