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婉也焦急不已,忐忑不安的望著李德全,顫抖的聲音懇求道:“李公公侍奉皇上多年,一向深得皇上的信任。李公公應該知道皇上對熙嬪娘娘的用心,皇上是萬萬不會忍心這般傷害熙嬪娘娘的!”


    方婉說到此處,忽然雙腿一彎,結結實實的跪倒在李德全的麵前,不住地懇求道:“奴婢也知道依照宮中的規矩,皇上在禦幸嬪妃之時任何人都不準進殿打擾。但若是當真置之不理,依照此種情形,隻怕熙嬪娘娘與腹中的龍胎都會有危險!等不久之後皇上回過神來,必會對熙嬪娘娘與腹中的龍胎心疼不已。隻怕皇上盛怒之下,翊坤宮內所有侍奉熙嬪娘娘的奴婢們也都會受到皇上的懲處!”


    芳婉說到此處,接連對李德全磕了三個響頭,才又繼續急切的說道:“奴婢不敢連累李公公,隻求李公公放奴婢進殿去。若是日後皇上怪罪,李公公便隻推說是奴婢私自闖進寢殿便是,與其他人毫無關聯。奴婢就是拚盡性命不要,也要進去阻止皇上。如此不僅可以救下熙嬪娘娘與腹中的龍胎,也等於救了翊坤宮內所有侍奉的奴婢們!”


    李德全仔細的將剛剛發生之事在頭腦中想了一遍,卻是擰緊了眉頭,神色凝重的說道:“皇上突然一反常態,硬要熙嬪娘娘於此時侍寢,實在是古怪之極,隻怕另有別情。”


    李德全微微眯起雙眼,詢問道:“木槿精通醫道,又熟悉各種毒物。她此時身在何處?剛剛為何不見她陪在熙嬪娘娘身邊?”


    “木槿昨夜著涼受了風,今日清晨起身之時便發熱的厲害。因此熙嬪娘娘特意命宮人前往太醫院為木槿取來治療風寒的成藥,命木槿好生臥床靜養,令她今日不必前來伺候。木槿此時已經服了藥,應該正窩在床上發汗。李公公如此問,莫非是懷疑皇上……中了藥?”芳婉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滿臉不敢相信的神色。


    芳藺也難以置信的慨歎道:“宮中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皇上身上下藥?真真是不想活了!”


    李德全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宮中找死的妃嬪也多著呢!豈不知皇上雖然一向仁德,卻生生的被她們磨平了耐性!最後她們卻倒打一耙,埋怨皇上心狠絕情,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德全略一思索,便對芳藺吩咐道:“你趕緊去將木槿喚來,隻假裝沒有聽到寢殿裏的動靜,拿著剛剛衝泡好的六安瓜片,去為皇上與熙嬪娘娘上茶。倘若木槿能夠趁機查出皇上究竟中了什麽藥,並且有解毒的辦法,或許還可以將一場危難化於無形。”


    芳藺、芳婉連連道謝,趕忙分頭行動,泡茶的泡茶,找人的找人。李德全聽著寢殿內的動靜,在心裏默默的算著時間,越發擰起了眉頭,心中的忐忑與不安愈發強烈。


    木槿服了藥,正躺在床上捂著被子發汗。急性子的芳藺一腳踢開房門,一陣風般衝到木槿的床邊,紅著眼睛哽咽道:“你趕快起來跟我走一趟,皇上和娘娘出了事,隻怕是中了其他人的算計。如今皇上不顧熙嬪娘娘與腹中龍胎的安危,硬是要娘娘侍寢。李公公也心急不已,命咱們兩人以上茶為由進入寢殿查看情況。倘若你能夠及時分辨出皇上究竟身中何藥,或許還來得及救下熙嬪娘娘與腹中的龍胎!”


    木槿一聽此事竟然如此嚴重,隻覺得原本昏沉沉的腦袋立時清醒過來。木槿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身子,匆忙之間隻穿了一隻鞋便跟著芳藺向著寢殿跑去。


    此時,寢殿之中年兮蘭的情況很不好,她實在是低估了康熙所中之藥的藥力。年兮蘭撐著身子,勉強服侍了康熙兩次,沒想到康熙不但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動作之間反而越發激狂。


    年兮蘭隻覺得腹中隱隱作痛,心中湧起強烈的不安,深知倘若繼續這樣下去,她與腹中的兩個孩子便隻有死路一條。兩個孩子如今尚未滿七月,倘若此時早產,必定難以成活。而她的身子經過此番磨難,隻怕也會有性命之憂。


    被逼至絕境、滿心絕望的年兮蘭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光亮,她清楚的記得當時她被佟貴妃命人灌下墮胎藥的時候,她在掙紮之間曾經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那血液的味道竟是十分特別,除了並無多少血腥之氣,還帶著淡淡的甜香。


    年兮蘭心中重新湧起一股希望,既然那位神秘道長承諾贈送她三樣禮物,不知她除了自身擁有百毒不侵的體質之外,她的血液是否也有解毒的功效?


    既然此時已被逼到絕境,年兮蘭索性決定放手一搏。倘若她的猜測是正確的,那麽她與孩子們或許尚有一線生機。


    年兮蘭想到此處,幹脆利落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力的回過頭去,臉上露出一抹虛弱而嫵媚的笑容,眼眶中含著晶瑩的淚水,楚楚可憐的望著康熙,軟糯的聲音嬌媚的乞求道:“請皇上憐惜,親一親妾身……可以嗎?”


    康熙望著淚眼凝住的年兮蘭,銳利的視線劃過她滿是冷汗的蒼白的臉頰,停駐在她染有血跡的唇瓣上。混沌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亮光,覺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


    康熙望著眼前麵色蒼白、唇瓣染有血跡的女子,心中忽然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憐惜之情。康熙微微皺了皺眉頭,伸手捧住年兮蘭的臉頰,低下頭去,如她所願般吻上了她的唇。


    霎時間,康熙隻覺得一絲香甜的血液被他允入口中,康熙覺得這甜美的血液仿佛楊枝甘露一般,使他原本燥熱不堪的身體舒爽起來。


    康熙漸漸回過神來,不過片刻,竟然已經完全的清醒了過來。


    康熙震驚的望著眼前的情形,隻見年兮蘭衣衫淩亂的被他壓在身下,原本俏麗的芙蓉麵此時卻蒼白得嚇人,白皙的額頭上布滿了冷汗,紅腫的嘴唇上沾著斑斑血跡,竟連呼吸都有些微弱起來。


    康熙慌忙鬆開扣住年兮蘭的手腕的右手,隻見瑩白如玉的皓腕上竟然留下幾個清晰的指印,生生的刺痛了康熙的雙眼。


    康熙連忙披衣起身,輕柔的為年兮蘭整理好身上淩亂不堪的衣衫,心疼的為年兮蘭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恢複明澈的鳳眸之中滿是歉疚,“你覺得怎麽樣?可有覺得腹痛得厲害?你不要害怕,朕馬上派人去太醫院請劉聲芳過來為你診治。你和孩子們都不會有事!朕金口玉言,答應你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到,絕不會對你食言的!”


    年兮蘭見康熙終於清醒過來,心中一鬆便有些支撐不住了,隻來得及給了康熙一個虛弱的淺笑,便昏了過去。


    康熙頓時被嚇得心驚膽戰,立刻轉頭對殿外大聲喚道:“李德全,馬上去太醫院將劉聲芳叫來翊坤宮為熙嬪診脈。芳婉、芳藺,趕快取些熱水進來服侍熙嬪。”


    康熙略微停頓片刻,銳利的鳳眸之中精光一閃,又吩咐道:“命木槿即刻前來寢殿侍候,不得有誤!”


    事實上,剛剛康熙嘴上雖然柔聲細語的安慰著年兮蘭,然而腦海中卻一直忍不住想起年兮蘭白皙的雙腿上殷紅的血跡,心中雖然慌亂至極,卻又擔心年兮蘭受到驚嚇,因此才會小心翼翼的隱瞞著。


    寢殿外正端著茶杯打算不顧一切的衝進殿中的芳婉、芳藺與木槿三人聽見康熙的吩咐,頓時喜極而泣,連忙按照康熙的旨意各自行動。芳婉與芳藺忙著去取熱水,木槿則直接走入寢殿中侍奉。李德全也擦了擦眼角,趕忙一溜煙兒的親自跑去太醫院傳旨去了。


    康熙見木槿走進殿中,便直言詢問道:“你即刻過來看看朕與熙嬪的手上,可否沾有什麽不潔之物。”


    木槿走到康熙麵前,仔細的查看了康熙與年兮蘭的雙手之後,隻覺得心裏陣陣發冷,忐忑不安的跪下回稟道:“啟稟皇上,皇上與熙嬪娘娘手上殘留的藥物乃是極為霸道的催情之藥。無論男女,中藥之後隻有行房數次方可徹底解除此藥的藥性。”


    木槿心中雖然對康熙能夠如此快速的清醒過來疑惑不解,但深知在宮中生存法則的木槿十分清楚什麽時候該裝聾作啞。畢竟,在後宮之中,知道主子太多秘密,並不見得是一件好事。隻有那些安守本分,知道何時該張口、何時該閉口的奴婢,才能夠活得長久。


    康熙聽聞木槿的解釋,頓時大怒不已。立即命宮中侍衛前去永和宮將穆常在捉拿起來,關入慎刑司嚴加看管,等候他親自審問。


    由於李德全知道此事十萬火急,因此拚了老命狂奔到太醫院,匆匆傳了康熙的旨意,之後便拉著劉聲芳一路飛奔回翊坤宮。


    大內總管李德全拉著康熙最為器重的禦醫劉聲芳在宮中飛奔的景象十分罕見,頓時引得後宮之人紛紛側目。看見這一幕的宮人們私下裏紛紛竊竊私語,心中有著諸多揣測。


    盡管李德全在路上已經簡單的對劉聲芳提及翊坤宮中發生之事,然而當劉聲芳親自為年兮蘭診脈之時,依然被她虛弱的脈象嚇了一跳。


    康熙目光灼灼的盯著劉聲芳為年兮蘭診脈,右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沉聲問道:“熙嬪的情況如何?她與腹中的龍胎可否平安無恙?”


    劉聲芳小心翼翼的斟酌著措辭,恭敬的回稟道:“熙嬪娘娘懷有雙胎已近七月,此時實在不宜為皇上侍寢。如今熙嬪娘娘勞累過度,腹中龍胎亦受到些許影響,略微動了胎氣。好在熙嬪娘娘身體底子好,此時雖然胎象有少許不穩,但卻並無大礙。隻不過,為了熙嬪娘娘與腹中龍胎的平安,接下來的半個月,熙嬪娘娘需要臥床靜養。奴才再重新為熙嬪娘娘開一副安胎藥,必定可保熙嬪娘娘與腹中龍胎平安無恙!”


    康熙聽到年兮蘭並無大礙,終於微微鬆了口氣,略微鬆開緊握的手,催促道:“既然如此,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趕快去將熙嬪的安胎藥煎好,然後趕緊送過來!”


    劉聲芳被康熙催促得亂了陣腳,趕忙應諾著匆匆退出殿外。


    然而,被殿外刺眼的陽光一晃,劉聲芳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究竟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聽李公公剛剛的暗示,可是讓他在為熙嬪娘娘診過脈後,再仔細的為皇上診診脈。自己剛剛怎麽會偏偏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呢?


    劉聲芳拍著腦門,想起康熙適才心急火燎的催促自己的模樣,又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其他,匆忙按照康熙的旨意煎藥去了!


    劉聲芳熬好了安胎藥,親自試過藥以後,隻將安胎藥送到了寢殿外,交由芳婉端進去了。


    然而,隻過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芳婉又走出殿外,輕聲道:“劉大人,皇上請大人即刻進殿回話。”


    劉聲芳不敢耽擱,連忙跟隨芳婉放輕腳步走入寢殿。


    隻見康熙正坐在床榻旁邊,左手握著年兮蘭的手,右手正接過芳藺遞上來的錦帕輕柔的為依然昏睡不醒的年兮蘭擦去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床榻旁邊的桌子上責放著一隻空空的藥碗。


    劉聲芳趕忙低下頭去,心裏卻暗自琢磨著,既然熙嬪娘娘尚未蘇醒,為何剛剛喂藥會如此順利?


    康熙瞥了眼跪在自己麵前的劉聲芳,沉聲道:“熙嬪仿佛有些發熱,你再過來給她診診脈。”


    劉聲芳不敢耽擱,連忙上前重新為年兮蘭診脈。片刻之後,劉聲芳微微鬆了口氣,恭敬的回稟道:“熙嬪娘娘之所以有少許發熱,乃是由於疲勞過度以及受到驚嚇所致。適才奴才所熬的湯藥中,已經適量加了些安神的藥物,有助於熙嬪娘娘安眠。接下來的半天內,隻要熙嬪娘娘沒有高熱不退或腹痛等其他症狀,便並無大礙。”


    康熙神色略緩,輕輕點了點頭,轉頭凝視年兮蘭片刻,將她的左手放到錦被裏,又仔細為她掖了掖被角,並且囑咐芳藺、芳婉好生照顧年兮蘭,隨後才起身對劉聲芳吩咐道:“你隨朕來前廳,朕有話要問你。”


    劉聲芳跟著康熙到了前廳,康熙並沒有立即問他什麽問題,而是先讓他為自己診脈。


    劉聲芳診過脈後,麵露驚疑之色,“從皇上的脈象來看,皇上先前似乎中了極為霸道的毒藥。原本若要徹底解除藥效,隻有多次與女子同房一種辦法。然而,即使用此種方法化解了藥效,也會極為損傷身體。然而奴才剛剛為皇上診脈,卻發現皇上不但脈象平和,且沉穩有力。從皇上的脈象看來,倒像是剛剛已經及時喝下了解藥。”


    康熙微微眯起雙眼,猛然間想起自從他吻了年兮蘭帶著血跡的唇瓣以後,他才慢慢清醒了過來。康熙心中大震,暗想莫非年兮蘭除了自身具有百毒不侵的體質以外,她的血液竟然還能夠為其他人及解毒?


    康熙想到此處,銳利的眼神如同箭一般射向劉聲芳,語氣冰冷的警告道:“剛剛朕的脈象,無需記錄在案,也絕對不可以向外人提及。”


    劉聲方知曉此事事關重大,連忙連連向康熙保證自己必會謹尊聖旨,嚴守秘密,絕對不會向他人提及此事。


    ☆、第45章 ,請支持哦*罒▽罒*


    正在此時,李德全麵如菜色、一臉惶恐的走進殿來,顫抖著身子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回稟道:“啟稟皇上,永和宮的穆常在出了大事……”


    李德全說到此處突然住了口,恍然想起劉聲芳尚在殿內,於是又接連向康熙磕了三個響頭,顫抖著聲音回稟道:“奴才實在不敢說……”


    劉聲芳見一向鎮定自若的大內總管李德全都如此慌張,頓時心中一緊,知道宮中必定出了極不尋常大事。而那個令李德全都不敢宣之於口的宮廷辛密,自己還是不要聽到為妙!


    劉聲芳正欲告退,卻聽康熙淡淡地說道:“劉禦醫剛剛為朕診完脈,待會兒還要仔細斟酌一個妥帖的補方為朕調理身體。劉禦醫的為人,朕一向是信得過的。你無需有所避忌,有什麽話,直言便是。”


    康熙此言一出,李德全與劉聲芳同時愣住。片刻之後,兩個同樣精明之人幾乎同時想明白了康熙的用意。


    李德全心中一喜,為自己找到一個同甘共苦的盟友而開心不已,心中甚至有些許幸災樂禍的意味。李德全暗想:這下可好了!倘若一會兒皇上知曉此事以後龍顏震怒,決定將所有知道此事的奴才們盡數滅口,那麽黃泉路上,有幸能得太醫院醫術最為高明的劉禦醫相伴,自己心裏多少也能平衡一些。


    與李德全相反,劉聲芳此時則大歎倒黴。劉聲芳不禁懷疑是否由於近來自己出門沒有看黃曆,又或是犯了什麽太歲,因此才會如此悲催,被皇上強留在此處,聽他向來避之唯恐不及的宮廷秘聞。劉聲芳心中苦笑,這下可好了!皇上哪天若是看他不順眼,便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劉聲芳心中十分清楚,康熙做此安排,表麵上看是對他的器重與信任,其實卻也暗藏著試探與警告。而他若是想要保住小命,繼續留在太醫院當差,便要絕對忠於皇上,不可有半分異心。


    既然已經避無可避,劉聲芳索性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李德全的回稟。畢竟是冒著性命之憂聽來的宮廷秘聞,自己倘若不仔細聽個一清二楚,豈不是對不起自己的祖先?


    盡管如此,李德全依然低下頭去,不敢看康熙的臉色,微微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惶恐與不安:“啟稟皇上,前去永和宮捉拿穆常在的侍衛前來回話,稱穆常在衣衫不整,於永和宮偏殿纏著一名小太監……行那汙穢之事……那名小太監羞憤欲死,已經咬舌自盡,然而穆常在卻依然……奴才實在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如此肮髒汙穢之事,實在有辱聖聽……”


    李德全原本以為康熙聽聞此事之後,必定雷霆震怒。卻沒想到,康熙隻是緊緊的擰著眉頭沉聲問道:“穆常在現在如何?可還活著?”


    李德全身子一抖,小聲的回稟道:“或許是由於身上的藥力未能及時解除的緣故,穆常在如今已經吐血身亡。”


    康熙怒極反笑:“真真是好本事、好計謀!這招殺人滅口倒是幹淨利落。難道朕會相信,如此精妙細致、連消帶打的詭計,會是一個瘋子的所為?”


    康熙閉目沉思片刻,冷聲吩咐道:“穆常在雖然該死,但卻不能是此種死法。李德全,即刻帶著三尺白綾,前往永和宮傳旨,穆常在不守宮規,膽敢對熙嬪不敬,以下犯上、罪無可恕,奪其封號,貶為庶人。並禦賜三尺白綾,命其自裁。”


    康熙沉默片刻,又緩緩說道:“穆常在之事,朕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相關的侍衛與宮婢,一個不留。對他們的家人,倒是可以給予適當的撫恤。你這便去辦吧!”


    李德全恭敬的點頭應諾,弓著身子退出殿外,腳步匆匆的辦差去了。劉聲芳此時已經滿臉冷汗,偏偏又不敢擦拭,模樣實在是狼狽至極。


    康熙淡淡地瞥了劉聲芳一眼,“去開方吧。仔細開些上好的補藥,給朕好好調理調理身子。關於滋補的藥方,你要仔細記錄在案,以備日後其他禦醫查證。”


    劉聲芳此時方才覺得康熙的帝王心術如此可怕,既知人善用,卻又時刻提防著每一個人。


    劉聲芳一邊寫著藥方,一邊心中暗討:按照皇上如今的身體狀況,倘若當真喝下這些補藥,隻怕就要虛火上升,甚至都要流鼻血了!


    於是在將所開的藥方呈給康熙禦覽之時,劉聲芳又不忘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此藥方所用的藥材乃是大補之物,皇上服用之時,宜慎重。”


    康熙微微點了點頭,冷聲道:“你今日便留在翊坤宮待命。朕不放心熙嬪,等會兒你再去為她診診脈。”


    劉聲芳心中暗自咋舌不已,心中對於年兮蘭受寵的程度又有了全新的認識。


    許是年兮蘭真的被康熙累壞了,竟是整整睡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華燈初上也未曾醒來。


    若非劉聲芳再三向康熙保證,年兮蘭之所以會睡得這樣沉,一是因為太過疲累之故,其次是因為所喝的安胎藥中有安神助眠的成分。而她的脈象平和、胎息安穩,此時可以安穩的睡眠,對她和腹中龍胎大有裨益。否則,隻怕時刻擔心年兮蘭的康熙還不知道會將劉聲芳和太醫院折騰成什麽樣子。


    然而盡管如此,康熙依然令讓劉聲芳每隔半個時辰便為年兮蘭診一次脈,這讓一向對自己的醫術十分自信的劉聲芳再一次對自己的醫術水平產生了懷疑。


    由於年兮蘭一直尚未醒來,令康熙心中牽掛不已,隻將一些要緊的奏折批閱完之後,便無心處理政務。就連晚膳也隻是隨意用了些,用膳之時還時常盯著年兮蘭近來十分喜愛的醋溜魚段和翡翠豆腐兩道菜品默默的出神。


    既然無心忙於他事,康熙索性坐在床邊陪伴年兮蘭。


    康熙見年兮蘭白皙的手腕上那些猙獰的指印雖然已經用了上好的傷藥,但是襯著年兮蘭瑩白如玉的肌膚,依然顯得十分刺眼。康熙皺了皺眉頭,命芳婉將剛剛為年兮蘭塗抹的傷藥取來,又仔仔細細的重新為年兮蘭抹了一遍藥,才輕輕鬆了一口氣。


    康熙見年兮蘭即使在熟睡中,依然不自覺的微微皺著眉,心中湧起難言的愧疚與憐惜,伸出右手輕輕的執起年兮蘭柔軟的小手,擺弄著她細白修長的手指,與她十指緊扣,微微用力小心握住。


    康熙低頭看著自己與年兮蘭十指交握的雙手,微微勾起唇角,深邃的鳳眸中滿是融融的暖意。


    在等待年兮蘭蘇醒的過程中,康熙閑來無事,索性將自他第一次見到年兮蘭之日起,他與年兮蘭之間所發生的每一件事重新細細的回想了一遍,除了越發喜愛憐惜年兮蘭以外,又發現了一件極為不同尋常的事情。


    康熙雖然以前早已發現與年兮蘭同寢之時格外暢快美妙,事後更是覺得體力充沛、精神爽利,然而卻隻當自己由於得了可心的美人,因此心情舒暢以致百病自然消褪之故,卻從來不曾想過此事或許尚有其他的緣由。


    然而自從上次佟貴妃怒賜墮胎藥一事之後,康熙已經發現了年兮蘭具有不同尋常的百毒不侵的體質,而經曆今日之事以後,康熙又驚訝的發現年兮蘭身上的血液竟然還有著驚人的解毒功效。再聯係起之前的種種往事,康熙心中不免升起一股詭異的感覺,雖然此事說來萬般不可思議,然而康熙卻不免覺得年兮蘭似乎被他……采陰補陽了。


    康熙恍然想起前些侍候,年兮蘭剛剛提及想要盡快看到盛開的蓮花,不成想沒過幾日,浮碧亭與澄瑞亭附近的蓮花果然次第開放,竟比往年整整提前了一個月有餘。彼時想來是天降祥瑞,如今康熙卻覺得此事或許與年兮蘭有著莫名的牽連。


    夜深人靜,明月高懸,明亮的宮燈散發著橘色的溫暖光芒。


    康熙坐在床榻旁邊,手裏正拿著一本《搜神記》看得津津有味,身邊還擺著《山海經》、《淮南子》等記載神靈怪異之事的話本。


    “及其著述,亦足以發明神道之不誣也……”康熙微微眯起雙眼,喃喃低語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除卻仙靈妖異之外,世間亦不乏能人異士……”


    康熙神色複雜的凝視著兀自沉睡的年兮蘭,心中設想出無數種可能,最終腦海中卻隻剩下年兮蘭嬌俏可愛的笑臉以及向他討六安瓜片時的調皮模樣。


    康熙伸手摸了摸年兮蘭滑嫩的臉頰,忽然莞爾一笑,輕聲低語道:“你這個小丫頭笨成這樣,想必不會是什麽神仙的。而若說你是妖,就更加不可能了!試問世界又怎會有如此無用的妖怪,不僅不會吸人精血、修煉妖術,反而將種種好處皆給了他人,唯獨卻傻傻的不會照顧自己,時常被人欺負的滿身傷痕……”


    康熙望著年兮蘭手腕上的瘀傷,眼神一暗,輕輕的抬起年兮蘭的手腕,低下頭去,在青紫色的指印上落下輕柔的一吻,深邃的鳳眸中滿是歉疚與憐惜,還有著濃鬱得化不開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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