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朝他敬了一杯酒,“哥,我就算走出去別人也隻會以為是哪家大人帶來的小孩,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


    周岩點點頭,“也好,你年紀確實太小了些,那些都是商場和官場上的老油條,最會欺生。”


    “哈哈……有大哥在,他們不敢的,不過大哥,聽說你最近和上頭那位鬧的很不愉快,怎麽回事?”周衡也是剛才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聽到的八卦消息。


    說是他哥和渝州市市長鬧掰了,兩人甚至在會議上大吵了一架,之後就是各種針鋒相對。


    “一點小事兒,人老了思想就容易僵化,我會讓他知道這個社會光是守舊是不頂用的。”周岩目光有一瞬間的冰冷,不過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連周衡都沒有看清楚。


    周衡也知道這種事情不需要自己擔心,半開玩笑說:“那你可得小心點兒,好歹人家資曆比你老,你一個新來的可別被炮灰了。”


    “放心吧,上頭不是還壓著一個市委書記嗎?他鬧不起來的,最多針對我耍點小手段而已。”


    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周衡不懂,也不想懂,他想起出門前老爺子交代的事情,小聲問:“爺爺問你身邊缺不缺人,我估計他老人家怕你一個人孤立無援,想給你送戰友來了。”


    “暫時不缺,強子和徐晉聲都跟過來了,一個二級市而已,我還應付的來。”


    “那好吧,雷賀會在渝州呆半年,我也經常會過來,你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他。”周衡適當地將雷賀推了出來,他一直致力於改善這兩人的關係,畢竟是要做一家人的。


    周岩眼睛眯了一下,瞥了一眼從他出現後就一直沉默的男人,“好歹我才是做哥哥的,哪還需要你來操心?就這話應該我送你才對。”


    “也是,那哥,以後我公司就靠你罩著了啊,記得多施舍點白粥給我。”


    “商業圈還不夠麽?你可別把第一筆生意就搞砸了,那明年的競標可就沒你什麽事了。”


    “哪能啊,要是連這個都搞不定,我哪還有臉說是周市長的弟弟呢?”周衡嬉皮笑臉地看著他家大哥。


    “是副市長。”周岩更正,然後稱讚道:“我原本以為這次商業圈的項目還給你開後門,沒想到你們給出的策劃書得到了一致肯定,我倒是小看你了。”


    周衡笑得格外得意,他看過那塊地的地址後就知道這個商業圈一定能做起來,至於他為什麽能打敗對手,完全是因為他讓出三成的土地建綠化,建停車場,建小公園,要知道這些公益性的建設一般讓出一城地就不得了了,還真沒有有周衡這麽大手筆的。


    周衡也是憑借著上輩子的經驗,知道一個商業圈的環境非常重要,建個公園,大家散步剩涼的時候還能順便逛個街,到超市買點東西,絕對不虧。


    兄弟倆人坐在角落嘀咕了一陣,周圍人的目光又一直追隨著周岩,因此很快就有人注意到這邊了。


    “那裏坐的少年是誰?好像和周市長很熟悉。”


    “沒見過,這麽年輕,應該是哪家的少爺吧?”


    “不會,我在渝州混了這麽多年,如果是哪家的公子哥我肯定見過,不過看他的穿著和氣質又不像普通人。”


    “你這不是廢話麽?普通人今天晚上能來這裏嗎?真看不出這家恒宇建築的背景這麽大,你看,幾乎整個渝州官場上有排的上號的人都來了。”


    “那位市長和書記不就沒來嗎?”


    “書記就不用說了,你什麽時候見他老人家參加過這種宴會?至於市長麽,嗬嗬……”


    “嗯?有內幕?”


    “不是說市長和周副市長不和麽?來了一個另一個當然不會來。”


    “這周副市長雖然說是主管經濟的,但到底是副的,恒宇不可能隻巴結副市長而打市長的臉吧?”


    “這誰知道?也許人家比較看好周副市長呢?不是說周副市長在北市有很深的背景麽?”


    “這倒是,關鍵他還很年輕,前途無量啊。”


    一群人說著悄悄話,然後看到周岩走進人群後立即裝作不經意地迎了上去。


    做生意的人都想和官員混熟,這也就是為什麽公務員即使工資不高依然有很多人趨之若騖的原因,一旦得到權力,再有錢的人不也得巴結你?


    一場宴會鬧到很晚才結束,可謂賓主盡歡,老總們樂於參加這種能夠和官員聯絡感情的宴會,的正這個開業典禮是光明正大的,第二天報紙上絕對是頭條。


    周衡雖然躲在幕後依然喝了不少酒,雷賀作為鄧育宏名義上的助理也跟在他身邊認識了不少人,加上有周岩從旁介紹,大家對他這個助理也高看三分。


    而且雷賀的酒量所向披靡,大家看他那一杯一杯的酒灌下去,心裏也隱隱有幾分佩服。


    當助理不容易啊,當個給上司擋酒的助理就更不容易了。


    隻有鄧育宏心裏哀呼:我什麽時候讓雷先生幫我擋酒了?先不說他自己也是酒桌上練出來的,就說雷賀的身份,他敢麽?


    於是乎,公司開業的第一天,鄧育宏就被冠上了一個“酒量不行”的名頭。


    等宴會散了,周岩讓司機先送周衡他們回酒店,這次因為是因公出差,周衡沒有住周岩那,而是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


    雷賀依然清醒著,隻是一開口就是一嘴的酒味,當然,其他幾個人也沒比他好多少。


    到了酒店,周衡不放心,讓雷賀一定要把周岩送回家,自己和鄧育宏先上了樓。


    送未來大舅子回家這種事情雷賀當然是不會拒絕的,他在周岩麵前還需要刷好感,因此盡職盡責地坐在副駕駛座上。


    “還不知道雷先生今年幾歲?”周岩靠在車後座上,閉著眼睛問。


    雷賀頓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不太肯定地回答:“二十二。”他忘了當初老爺子給他偽造的身份證上是多少歲了,好像是二十還是二十一來著?


    “沒想到雷先生竟然還這麽年輕,在進周家以前不知道雷先生是做什麽的?”


    “周市長叫我名字就好。”雷賀實在不願意每次聽周岩這麽疏離地稱呼他,他回答道:“高中畢業後訓練了幾年,然後就進周家給周少當保鏢了。”


    “原來如此。”周岩也不知道是真信還是假信,接著說:“聽小衡說你要留在渝州一段時間,那小衡身邊豈不是沒人照顧了?”


    “我安排了暫時接替我的人。”


    “哦……不過我想雷先生的地位不是誰都能接替的吧?”


    雷賀笑笑,很自豪地說:“周少也不想讓我留下,不過他手上信任的人不多,所以我很樂意為他分憂。”


    雷賀這話擺明了在說他是周衡最信任的人,周岩睜開眼睛,盯著雷賀的後腦勺看了一分鍾,歎了口氣說:“小衡越來越有主見了,我不會阻撓他的決定,隻希望你能好好待他,雖然我覺得以他現在的性格,應該是吃不了虧的。”


    雷賀心道:何止是吃不了虧啊?他家寶貝兒現在隻有讓別人吃虧的份。


    “兩個人的生活難免要相互遷就,沒有吃不吃虧這一說,周市長盡管放心。”


    周岩對雷賀的看法很複雜,一方麵對這個搶走他弟弟的男人很憤慨,一方麵又對他的身份很好奇,除此之外,對他的能力也非常欣賞。


    這就導致了周岩每回見到雷賀都會不自覺地帶上一點小情緒,這讓周岩很懊惱,他實在不擅長於解決自己和未來弟夫之間的關係。


    車子開進政府大院,雷賀下車和周岩告別,一晃眼看到一輛紅色的跑車停在周岩樓下,車邊靠著一個身穿襯衫休閑褲的男人。


    他眯了下眼睛,即使燈光昏暗,他還是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相貌。


    周岩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眉頭不可查的挑動了一下,然後轉過頭和雷賀說話:“商業圈的事情你們要抓緊,大概年底的時候上頭會有人來考察,希望那時候商業圈的雛形已經建起來了。”


    “沒問題,我們計劃的工期是八個月,之後都是些裝修和綠化的小工程。”


    雷賀和他說了幾句話,兩人分手告別,他看著周岩走向那個男人,沒察覺到對方的敵意就先一步離開了。


    周岩微醺,走路卻仍然穩穩當當的,他站在嶽秉森麵前問:“你怎麽來了?”


    嶽秉森不答反問:“剛才那是雷賀?”


    “是。”周岩簡單地回答了一個字就越過他往樓上走。


    他在渝州的住房是一套複式樓,條件比在坪水縣好了許多,不過他還是喜歡以前的獨門獨院。


    嶽秉森跟在他身後,鼻子動了動,說:“你喝了不少酒吧?全身都是酒味。”


    想到剛才看到的人,他恍然大悟道:“哦,差點忘了今天是恒宇開業,你作為親哥哥肯定要去捧場的,不過你就不怕被人說閑話?”


    周岩在等電梯,聽到這話回頭看他,笑了一下,“我想大家應該沒有嶽少這麽清閑吧?”


    嶽秉森看著他略微發紅的臉頰以及那雙微微泛著迷光的眼睛,心跳有些不穩,周岩長的很英俊,這是公認的事實,隻是他第一次發現周岩竟然還有這麽誘惑人的一麵。


    平時看他都是冷冰冰的,對人也不假辭色,沒想到喝醉後和平時差別這麽大。


    “你到底是來做什麽的?我記得嶽少的渝州沒有分公司吧?”


    嶽秉森回過神來,聳聳肩說:“是沒有,不過不代表我就沒有生意啊。”


    跟著周岩走進電梯,看著他按下第八層,嶽秉森默默地記在心裏。


    兩人在電梯裏沒有說話,直到進了房間周岩才繼續問:“什麽時候來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嶽秉森先是參觀了一下周岩的住所,裝修的很雅致的一套房子,帶著淡淡的書香味,很符合周岩的性格。


    “我來找你就一定是有事求你嗎?”嶽秉森不客氣地打開酒櫃,拿了一瓶他喜歡的紅酒開了,反客為主地問:“你還要來一杯嗎?”


    周岩扯掉領帶,脫掉外套和襯衫,光著上半身進了臥室,隻遠遠地回答:“不用。”


    嶽秉森盯著他光潔的後背眼神深邃,他灌了一口酒,覺得身上有些燥熱,熟悉的感覺讓他有些尷尬。


    過了兩分鍾,周岩從臥室走出來,已經換上了家居服,似乎還洗過臉了,頭發微濕,看著比西裝筆挺時年輕了幾歲。


    “坪水縣的水果加工廠業績不錯,我準備在這個行業分一杯羹,目前國內的果汁飲品和罐頭比較少,隻有蜜餞比較暢銷,我想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這一塊還是有利可圖的。”


    嶽秉森當初能在坪水縣那種小地方建工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拉攏周岩,當時他還抱著兩家聯姻的目的,所以出錢很大方。


    不過工廠建起來後,第一批產品的暢銷讓他真正看重了這個行業,也做了不少功課,準備在幾個發達城市建立銷售網絡。


    “那很好啊,先恭喜嶽少又要發財了。”周岩打開電視,換到新聞頻道,然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發財談不上,前期投入很大,真正盈利恐怕要兩三年的時間,不過比起周少的建築公司,我這個算不得什麽。”嶽秉森端著酒杯坐到周岩對麵的沙發上,好奇地問:“是你透露了什麽機密給他吧,否則他怎麽好端端的要開建築公司?”


    這事情沒什麽好隱瞞的,周岩聳聳肩反問:“是又如何?”


    “不如何,就是不知道周市長能不能從手指縫裏漏點殘羹冷炙給我呢?”嶽秉森開玩笑說。


    嶽秉森這兩年正常積極轉型,北市的地下市場有限,管製也越來越嚴,能給他帶來的利益已經接近頂峰,他需要擴寬自己的商路。


    “嶽少真會開玩笑,嶽家有的是資源,哪裏用得上我這個小小的副市長?”


    “話不是這麽說,你也知道我家人已經不管我了,想從他們手上撈好處,難啊。”


    “是麽?聽說上回有個人在嶽少的場子裏出事,開始鬧的挺大,沒幾天就沒聲音了,難道不是嶽家出手幫忙的?”


    “哎呀,有這回事兒麽?”嶽秉森眨了眨眼睛,無辜地說:“我最近一直東奔西跑,很少回北市,還真不知道這回事兒。”


    周岩也不拆穿他,這件事一發生,北市就有人打電話給他,當笑話一樣說給他聽的。


    出事的那個人正好是嶽秉森當年出櫃的對象,要說跟他沒關係,鬼都不信。


    嶽秉森也夠狠,不僅讓人打斷了他一條腿,還把對方的床照刊登的到處都是,聽說連醫院的性病宣傳冊上都用上了這張照片。


    不過對方的家庭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時間就鬧上了嶽家,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嶽秉森搞的鬼。


    可是他們沒有證據,也逮不住嶽秉森的人,嶽家人更不可能任由宰割,何況兩家早幾年就成仇人了,這一鬧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結果當然是嶽家勝了,那一家子也沒臉在北市呆下去了,最後舉家移民了。


    “其實你是生氣他不僅拋下你出國,甚至還在國外結了婚吧?你吃醋了!”周岩一隻手撐著腦袋,側身靠在沙發上,兩條長腿架在茶幾上,神色慵懶,散發著一股迥異的氣息。


    “別開玩笑了,從他離開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把他當人看了,至於他結婚……嗬嗬,你覺得我會讓他好過?”嶽秉森從對麵移過來,坐在周岩身邊,自嘲道:“都好幾年了,你真當我有這麽專情?”


    “也對,嶽少換情人的速度在圈子裏可是出了名的。”


    “周市長的抑製力在圈子裏同樣出名。”嶽秉森朝對方靠過去,揶揄道:“大家都懷疑你是不是……性、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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