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嫻之前就有所猜測,畢竟這位祝少主看起來豐神俊朗,年輕不凡,不似從大人那般年紀,如今算是徹底確認她們乃空靈族的後人,隻不知身為從遙的女兒,小雅身上為何沒有一絲空靈族人的特征?祝少最是禁不住激,見奈何不了小塔,便放棄攻擊,一個飛速閃身又眨眼間消失,逃跑的速度一點也不亞於她的瞬移。羿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應對對方的偷襲,她試圖尋找對方的行動軌跡,結果,毫無破綻,這人消失就真的沒留下丁點的氣息,她隻能被動承受他一次次像幽魂似的冒出,對方像一個伺機而動、一擊必殺的殺手,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奔著她小命。有好幾次,甚至差點就要成功了,這準確的預判能力,無人能及。至少在羿嫻的記憶中,她尚未遇到如此難纏之人,再繼續被動下去,不成,她得想個法子。“讓我好好猜一猜,你這麽緊張從姨,該不會她就是生你的親娘?還是說你的親娘——”“閉嘴!”羿嫻循聲反擊,她籠統也就認識幾個屈指可數的空靈族人,瞎說八道了下,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依祝少主如此激動的反應看,從大人哪怕不是他的親娘,怕也有著血緣上關係,這一聲姨不是白叫,不過羿嫻更傾向於前者,“讓我閉嘴是不可能,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從大人的下落。”她微勾了下唇角,笑得十分冷酷,“她!死!了!”羿嫻感覺到微風劃過,在這種冰天雪地,哪怕輕微的一縷細風,都很容易感受到,更何況這股邪風來勢洶洶,一把鐵扇從她下顎處劃過。叮——叮當——當小塔倒像是和他耗上了,叮叮當當的好不熱鬧。羿嫻招呼光衍,前前後後釋放出了七八個防禦罩,先後擋住那些攀爬上來找死的人,現如今她也沒功夫騰出手來收拾,接著她們又在祝少背後設下兩個。無論是左邊還是右邊的防禦罩,隻要這位祝少後退,總該入其中一個。小塔心領神會,見羿嫻和光衍一前一後的攔截,它便蹭蹭變得更大了些,足有羿嫻身高那麽長,它專橫的往中間一擋,別說祝少主被逼迫得往上攀爬一台階,就連羿嫻也險些被小塔撞得從台階上滾落下去。這位祝少身上的謎題太多,從大人算空靈一族的首領,誰能有幸得之青睞,不僅如此,還為她們最可恨的人族生下這麽大一個兒子?如此矛盾的事,怎麽看都不對勁。結果,祝少眼看著即將撞進防禦罩內,他倏的一下又消失不見,像個狡猾的泥鰍,一溜到底。草(大概是一種植物)。羿嫻耐心等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對方識破了她的目的,幹脆躲著不見,還是在思索下一次更家精準的偷襲……她待身上好不容易聚起的熱氣又逐漸散了後,便揮一揮手,將那些跟著千辛萬苦爬上來的人全轟了下去。光衍走時,嗖嗖將防禦罩全給戳破,那些原還慶幸有防禦罩保護的人全滾做一團,摔了個鼻青臉腫,個個滑溜的滾到了半山腰。羿嫻再攀高峰,心境卻又與剛剛不同,她渾身肌肉緊繃,眼觀八路,耳聽四方,注意力高度集中,她這小心謹慎的樣子更直接影響到光衍和銀寶,兩隻時不時探頭探腦的警惕著四周。別說,還真讓她們逮住了一個。端木雅在滾下好幾米時,想法子破了防禦罩,現如今完好無缺的跟著,不遠不近,連帶著她那隻礙事的火靈犬,也一蹦一跳,釋放出的火靈在冰霜所覆蓋的台階上落下了點點痕跡,嗤嗤聲更是明目張膽的一路響,無不在提醒羿嫻,身後還有她這樣一個人跟著。羿嫻有心想讓她放棄,可現下不知何處還有第三雙眼,便徹底作罷。小塔在她跟前帶路,羿嫻看著它笨重的維持這體型,總覺得前方有一堵牆擋住,小塔的身高不偏不倚,剛好與她一樣高。她伸出手敲了敲,“挪一旁。”小塔扭捏了下,最終同意了,幾乎是它往旁挪開的瞬間,一支細長鐵扇枝嗖得飛到羿嫻跟前,它甚至沒來得及反應。一截比這鐵扇枝更細更長的針芒閃爍著銀光,將它輕鬆移開後,又揮灑掉兩根,叮叮,聲音清脆的很,羿嫻甚至還朝遠處空無人煙的地方釋放出了防禦罩,結果又沒能罩到正主。可謂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空靈族後人可真難抓。羿嫻越發肯定這位祝少主恐怕不僅僅會玩消失、再出現這種簡單的遊戲,搞不好他繼承從大人的空間技能,撕開一個能夠容納自己的虛空,安穩蹲著,待時機成熟,時不時找個機會殺了她。他所能撕裂的空間不夠穩定,或者不夠大,所以秘地需要從大人親自把關?無論結果如何,這是羿嫻頭一次遇見如此詭異、甚至可以算得上相當猥瑣的偷襲者,若不是時機不對,她恨不能立即拷問白露和那位從大人,看看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但,不成。她不能太過著急,否則便是中了這人的計,當務之急,還是去天梯最上方看看時懷最後送給她的禮物。羿嫻穩了穩自己的心神,不動聲色的繼續往上攀登,可能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或者是更長時間,她身上落滿了風霜,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兩隻腳也徹底失了知覺,從最初的寒冷到麻木到無知無覺。身後緊跟著她的人也在不知不覺中落後,直至身影消失,至於隱藏在暗處的人也沒動,彼此間像是在比誰的耐心更足一點。繼最初在獸人族時迫切感受過死亡,這是她又一次感知到死亡的鐮刀正朝她這個方向揮動,她可能不是死於任何人手中,而是死在這種氣候之下。很冷。冷意已鑽進她的骨子裏,布滿了她的全身,身上的衣服被寒霜浸透,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兩條腿像被灌了鉛,抖得特別厲害,快要邁不動了,長久以往依靠瞬移和翅膀帶來的便利,現如今走了這麽長一段路,她竟生出了許久不曾有的疲憊感。她快不行了。一種絕望布滿心頭,在這冰天雪地中,沒辦法釋放靈力,任何取巧的行徑都會得到懲罰,她會再次被推回到下麵某個台階上,繼續,腳踏實地,一步接一步的往上走,她再次真切的感受到身為一個普通人的艱難。太難了。她體內的溫度正被一絲絲抽離,她走不上去,也走不回去,她可能會死在這條路上。噗通。羿嫻跪倒在地上,雙手摩擦著堅硬的冰霜,麻木的手竟流出了鮮紅的血,溫熱的,隨著寒霜落下後,變成了永固的紅。她望著前方似近卻遠的天梯,腦海中想的卻是過去無數次在死亡邊緣擦肩而過的身影,那些日日夜夜在魔鬼訓練營中,哪怕疲憊得想當場死亡卻還固執的攀爬起來繼續的自己。不成功,便成仁。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退後便前功盡棄,她得往前,往前,一如既往的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