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會意的張大嘴,不住的點頭道:“皇上英明!怪不得如此急著把穆蓉母子接來徽城…原來如此。”


    柴昭成竹在胸的調轉馬身,心中惦念嶽蘅,“駕”的一聲往徽城馳騁而去。


    定國侯府


    穆蓉輕搖著城兒的床籃,口中哼著曲子,忽的聽到屋外漸近的腳步聲,止住曲調道:“你不去城外送送你大哥,怎麽有興致來瞧大嫂和你侄兒了?”


    殷崇訣徑直走進城兒,凝視著他熟睡的小臉想伸手去碰碰,還未觸到就被穆蓉的手冷冷擋開,“你侄兒才剛剛睡著,可別又被你惹的哭鬧起來,有什麽話,我們出去說。”


    殷崇訣輕輕撇開穆蓉的手,粗糙的手心愛憐的輕撫著那張粉嫩的臉蛋,低聲道:“殷家的孩子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城兒瞧著,不就是大哥的影子麽?難怪大哥日益疼你,臨行前還再三叮囑我,要好好照顧你們母子。”


    “府裏那麽多下人,宮裏還有皇上皇後惦記,就不勞小叔費心了。”穆蓉扭過身子不去看殷崇訣,“我這個做大嫂的還是難得見崇訣你如此清閑,還記得在綏城的時候,你日日圍著你爹打轉,深得你爹的歡心;後來皇上一眾到了殷家堡,你更是籌謀打算了許多…怎麽天下就要平定之時,崇訣反倒是沒了大戰拳腳的機會,天天在府裏晃蕩著,倒成了個閑人了?”


    “大嫂。”殷崇訣臉上也不見惱火,平靜自若道,“大哥此番攻梁,你覺得,有幾成把握?”


    穆蓉微微愣住,隨即道:“崇旭胸有大略,必能凱旋榮歸!怎麽,你不想你大哥得勝歸來?”


    “殷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怎麽會不想大哥好!”殷崇訣蹙眉道,“大嫂帶著城兒來徽城,臨行之前,爹可有囑咐過你什麽?”


    穆蓉大眼頓住,垂眼想了想道:“爹是與我說過幾句,爹說…到了徽城,一切都要小心為上,凡是…凡是…”穆蓉忽的看向神色鎮定的殷崇訣,顫著低聲道,“凡是照你說的去做…”


    殷崇訣嘴角透出絲絲笑意,收回撫著殷鄴城的手別在了身後,轉身望著院外道:“爹還是這樣老辣通透,他送走你們母子時,就料到了今天的局麵。”


    “什麽局麵!?”穆蓉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敢去想,“爹要你做什麽?”


    “爹早早預料到。”殷崇訣道,“皇上看似好心接定國侯妻兒入京,名為讓功臣一家團聚,實則…扣為質子,攻梁也隻會由殷家一人去,還有一子…便是和你們母子一樣,寸步難行。”


    ——“質子!”穆蓉驚慌的看向城兒,隨即又平複著心緒強作鎮定道,“崇旭對皇上對大周忠心耿耿,你口中的質子,做與不做能有什麽分別?崇旭沒有異心,我和城兒在徽城府裏也是好得很,用不著憂煩什麽。你自幼慣會唬人,我可從不吃你那一套。”


    殷崇訣微微一笑轉身看向穆蓉對自己滿是不屑的臉,豎起指尖貼近自己的唇邊,壓低聲音道:“很多事我從不想與你說,誰讓你我自小就合不來呢。可你是殷家的媳婦,又生了殷家的長孫,我再不喜歡你,也不能拋下你們母子。”


    見穆蓉的臉色愈發慌亂,殷崇訣隻覺得有些得逞的好笑,“大哥沒有異心不假,但爹和我…從一開始,就早已經為殷家做下了打算!”


    第134章 心火


    殷崇訣微微一笑轉身看向穆蓉對自己滿是不屑的臉,豎起指尖貼近自己的唇邊,壓低聲音道:“很多事我從不想與你說,誰讓你我自小就合不來呢。可你是殷家的媳婦,又生了殷家的長孫,我再不喜歡你,也不能拋下你們母子。”


    見穆蓉的臉色愈發慌亂,殷崇訣隻覺得有些得逞的好笑,“大哥沒有異心不假,但爹和我…從一開始,就早已經為殷家做下了打算!”


    “你口中的打算,是什麽?”穆蓉見殷崇訣故意不再說下去,急著追問道,“你快說!”


    殷崇訣環顧著定國侯府奢華不輸王府的恢弘,悠悠的背過身望向高牆外宮門的方向,眯起黑眸嘖嘖道:“若有機會,大嫂想不想越過宮牆…”


    “殷崇訣你好大的膽子!”穆蓉怒斥打斷他道,“你剛剛每一個字,都足矣讓自己落得李駙馬的下場!”


    “李重元自不量力,拿什麽去和柴昭鬥?”殷崇訣不屑道,“柴家雄踞北方,盤根錯節他拿什麽駕馭柴家軍?就算那夜他僥幸宮變成功,柴昭隻要不死,大周還是柴家的,輪不到旁人覬覦。”


    “那你又是在謀算什麽?”穆蓉狠狠瞪著殷崇訣道,“你要死,我不攔你,你別連累了殷家堡上下才好。”


    “大嫂惜命,我也怕死的。”殷崇訣愈發覺得穆蓉慌張的樣子有趣,不緊不慢道,“北方不成,殷家便往南方去!與柴昭以綏城為界,劃淮河而治,大嫂覺得如何?”


    “以綏城為界…”穆蓉顫著眸子道,“是你和你爹的意思?我爹…又知不知道?”


    “穆都尉怎麽會不懂殷家?”殷崇訣笑道,“穆都尉不告訴大嫂,也是生怕你婦人之見誤了殷家的大事。”


    “崇旭也是毫不知情…”穆蓉喃喃自語著,“你大哥帶著數萬大軍攻梁,也是被你們父子蒙在鼓裏…你們到底是如何打算…崇旭不能有事,不能有事的!”


    殷崇訣臉上的笑容愈發自信,“梁國早已經不堪一擊,大哥此行必能直搗梁都滅了梁國紀氏!到那時,大哥戰功赫赫,又手持梁國的傳國玉璽,號令半壁天下絕非不可能…柴昭遠在徽城也隻能鞭長莫及,半數不止的大軍又被大哥帶走…周國不戰而自傷元氣,柴昭也是無力回天,隻能眼睜睜看著我殷家坐擁南方。”


    ——“荒謬!”穆蓉冷笑了聲,“你果然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嘴皮子慣會唬人自說。且不說我和城兒被扣在徽城,殷崇訣你如此珍愛你異於常人的性命,也甘願為了你大哥的霸業,與我們母子一道被柴昭困死在這裏?我可不信!你大哥重情,有我們三人在,他絕不會逾越半步,臣子就是臣子,你大哥絕沒有任何非分之想!”


    “大嫂。”殷崇訣自若道,“你我幾個手腳又沒有被人捆住,為何出不去徽城?”


    “你手腳伶俐,功夫也好,自然是困不住你的。”穆蓉哼了一聲,“我和城兒如何出的去?”


    “崇訣已經把一切告知大嫂,剩下的事…”殷崇訣故作玄虛道,“大嫂隻需跟著我就好,到了該離開的時候,我們一定可以離開徽城。”


    見殷崇訣就要起步離開,穆蓉想起了什麽喊住他道:“我還是不懂。崇旭攻梁一身功勞,若真如你若言,殷家自立為王…他是長子大哥,你殷崇訣一個幼子,又能占到什麽好處?”


    殷崇訣頓住步子,扭頭看著穆蓉輕輕一笑,低聲道:“所以崇訣剛剛才問大嫂——想不想躍到那宮牆裏頭?阿蘅可以母儀天下,大嫂也未嚐不可的。大哥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殷崇訣說著,黑眸有意無意的瞥了眼酣睡的侄兒殷鄴城,“都是…殷家的福氣。”


    殷崇訣說完這幾句轉身離去,穆蓉目送著他英挺的背影正出著神,酣睡的兒子忽的哇一聲哭喊了出來,穆蓉趕忙抱起兒子憐愛的低哄著,親著城兒濕漉漉的小臉,心底泛起一股子難言的驚恐。


    禦書房


    ——“殷崇旭和吳佐已經奪回了嘉鄴關!”柴昭哈哈大笑道,“朕就知道,殷崇旭是有些本事的,才不過一月,就呈上這樣的大禮給朕,有嘉鄴關做跳板,直搗梁都兩月內便可以實現。”


    雲修翻來覆去的看著捷報,捷報上大半字都不認識,可見柴昭喜笑顏開,心裏也是高興,放下捷報道:“天下分崩離析已經有百年不止,要是皇上這次可以一統天下,可就是千古一帝名垂青史了?哈哈,也算是有我的功勞,是不是?”


    “朕身邊的人,個個都有功勞,雲修的功勞啊,最大!”柴昭笑道,隨即收起得勝的笑容,又道,“殷崇訣近日可有動靜?與朝中哪些人走的略近?”


    雲修頓住臉上頑劣的得意,低聲道:“照皇上的吩咐,兩座侯府周圍都有暗衛日夜盯著,並無異樣。穆蓉母子足不出戶,殷崇訣三五日才過去一趟見見侄兒,其餘的…除了上朝,也就是在徽城隨意閑晃,徽城內外的景致古跡都是看了不少,來往的朝臣,卻是一個沒有。”


    雲修說到此處,撓了撓頭費解道:“我有些不明白,殷家得勢,朝中諸人都應該忙不迭巴結殷崇訣才是,怎麽…反倒是毫無往來?”


    柴昭拾起狼毫筆不緊不慢的翻閱著案桌上的奏折,口中道:“朕說給你聽。殷家得勢,卻仍是猶如懸崖攀行,前途看似光明,卻仍是叵測。朝中一個個都是千年的狐狸,看的可是通透無比。誰都知道阿蘅在殷家堡的那幾年,殷崇訣到了婚娶之年還是孑然一身,朝中定是有竊竊私語妄論他心中難忘舊愛。攥著這樣的火藥桶在身上,朝中的人就算有心和殷崇訣結交,也還是會觀望一陣,不敢貿貿然適得其反。”


    “原來如此。”雲修點頭道,“皇上什麽都看得出來,雲修佩服!”


    “要是什麽都看不出來,怎麽坐得穩那張龍椅。”柴昭揚起唇角道,“不過朕倒是聽說…每七日的徽城夜市…蘇星竹都會與殷崇訣一道逛著,相談甚歡…”


    雲修一拍大腿道:“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怪我隻當蘇星竹是個嬌滴滴的女人,沒有放在心上…”


    “這樣的女人,有時候勝過男子十倍的厲害,你忘了沈泣月麽?”柴昭放下狼毫筆道,“朕與叔父早有借機端去太尉府的意思。可惜…叔父動意之時,蘇家暗中助柴家毒殺了初雲公主南宮燕,而且還做的很是幹淨利落,叔父記著此功勞,這才暫緩了動太尉府的心思。朕雖想動,可朕登基不久,蘇瑞荃三朝元老,要動,卻不可以妄動,還得好好想想才是。蘇家父女一貫小心機敏,蘇星竹更是心比天高謀算頗深,她盯上年少得誌的殷崇訣,朕也不覺得奇怪。”


    “皇上隨便與我說幾句,怎麽我就像是住在井裏頭的人,什麽都不懂!”雲修羞惱道,“怪我難成大器,不能替皇上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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