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冥嘴角挑起,擊著掌心指向無霜,“好你個無霜,此招陰毒,連小王都難以想到。你的意思,是讓小王派人掘了嶽家的墳墓,讓嶽家滿門暴屍荒野?以此讓嶽蘅知道,惹怒了小王,便是這樣不堪的下場!”


    “王爺英明!”無霜笑道,“滄州百姓不是翹首期盼著這位嶽家幸存的小姐麽!王爺就該讓滄州人看到,嶽小姐苟且偷生數載,就算今日回到滄州,也隻可眼睜睜看著家人死難安寧卻又奈何不得!這個無所作為的嶽小姐,就算有柴家做後盾,也是無力回天吧。”


    紀冥的幕僚部下相互對視著,心裏也是暗歎無霜此計的陰狠下作,雖是讓人發指,可又是無力駁回。


    “此等毒計,也隻有無霜你想得出來。”紀冥邪惡一笑,撣了撣手心道,“不過小王倒是覺得十分有趣,想必嶽蘅見家人暴屍,隻會一頭栽下她的白馬,嘔血不已!”這樣說著,紀冥狡黠的眸子瞥向渾身發抖的孫然,“孫將軍,嶽家的人是你下葬的,此事...也就交由你去辦吧。”


    “王爺!”孫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末將不敢..求王爺...”


    “不敢?”紀冥幽幽注視他抽搐不已的臉,“也有你不敢做的事?自己的主上都因自己而死,你還有什麽做不出的。此事不成,你也無須回來見小王了。打開城門去投奔嶽小姐也好...如何?”


    “末將...”孫然驚恐的俯下頭顱,“末將遵命...”


    第56章 怒為紅顏


    “不敢?”紀冥幽幽注視他抽搐不已的臉,“也有你不敢做的事?自己的主上都因自己而死,你還有什麽做不出的。此事不成,你也無須回來見小王了。打開城門去投奔嶽小姐也好...如何?”


    “末將...”孫然驚恐的俯下頭顱,“末將遵命...”


    滄州城外。


    “雲修,怎麽樣!”嶽蘅急急拉過才跳下馬背的雲修,“我嶽家的墳塚,過得去麽?”


    雲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沮喪道:“那裏算得上是進城要道,布防嚴密,我去打探過,滄州拿不下,少夫人也是去不得那裏。”


    “爹和娘就在前頭,我這都不能去看上一眼...”嶽蘅星眸含著大顆的淚花。


    “少夫人不用著急。”雲修勸慰道,“拿下滄州也不過是時間長短,你總可以見到他們。”


    殷崇訣冷冷瞥了眼雲修,不緊不慢道:“所以說你雲修就是個毫無心思的莽夫!”


    “你說誰是莽夫?”雲修怒視殷崇訣道,“再說一遍試試!”


    殷崇訣麵無畏懼,擦拭著手裏長劍道:“阿蘅憂心的,不是什麽時候可以見到她嶽家的墳塚,而是...”殷崇訣邊說著,邊看向一旁久未發聲的柴昭,“而是,紀冥奸詐,會不會動嶽家遺骸的主意...”


    柴昭聽著殷崇訣一字一句緩緩說出這番難有人想到的心思,灰眸掠過一絲深藏的暗光。


    “這...”雲修驚道,“這該如何是好?做人再怎麽惡毒,這主意也能打?殷二少,你是胡亂瞎說的吧!”


    “我也希望自己隻是瞎猜。”殷崇訣收起長劍,“紀冥比你精明的多,他會怎麽做,沒人可以猜到。”


    “阿蘅是不是做錯了...”嶽蘅無助的看向柴昭,“我不該挑釁紀冥...”


    “你沒有做錯。”柴昭撫住嶽蘅冰冷的臉,“那一箭我柴家軍軍心大振,換做我是你,也會如此。”


    “我家人就葬在不遠處,我卻還是不得見...”嶽蘅的眸子黯淡無光,“我小弟要是還活著,也該會跑會跳了吧。”


    “死者已矣,生者必須好好活著。”李重元掀開帳簾看了看,“柴家軍離滄州不過一步之遙,就快了。”


    攻城那日,天邊悶雷不絕,紀冥身披烏金甲,隻露出一雙邪魅莫測的眼睛,遙遙望著柴昭一眾,薄唇輕挑起高傲的弧度。


    紀冥高舉起手邊的金鎏弓,朝嶽蘅晃了晃道:“嶽小姐,這是不是你的東西?”


    “那的確是我嶽蘅的東西。”嶽蘅毫不示弱的對視著紀冥挑釁的眼神,“遼州禦前獻技,我便是用你手裏那把金鎏弓,三箭齊發勝過了你,楚王應該還記得吧?”


    雲修輕哼了聲,咬著手背死死盯著難見麵容的紀冥。


    “既然是嶽小姐的東西,又怎麽會在小王手上?”紀冥低笑了聲,搖著頭道。


    “自然是被奸人無恥竊走。”嶽蘅咬牙道,“如今也該還回來了。”


    “哈哈哈哈哈...”紀冥大笑道,“當年嶽小姐在城裏,今日在城外,這一進一出滋味定是不同。想你與柴少主的姻緣,還是由小王在武帝跟前促成,你倆大婚之時,怎麽也不請小王去雲都喝杯喜酒?虧小王還以為嶽小姐和家人一起殞命滄州,扼腕歎息的許久。看來果然是有了夫君,就忘了昔日的故人了。”


    “你不過我家少主的手下敗將,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雲修按耐不住道,“那日你雲爺爺我連殺你三員猛將,今日你讓誰先來送死?”雲修執起長戩直指紀冥,“還是你自己來!”


    “雲將軍總是那麽心急。”紀冥幽幽笑道,“你家少夫人數載隱蔽未歸,這又到滄州,哪有即刻見血的道理。她家人死在滄州,相隔這幾年,總得先拜祭死去的爹娘兄弟吧...”


    此言一出,嶽蘅臉色驟變,身子微晃不住的顫抖著。柴昭隻字不語,澄定的注視著金甲紀冥,似要將他看穿一般。


    紀冥擊了擊掌心,“孫然,還不將大禮呈給你昔日的少主人。”


    “孫...然...”嶽蘅哀聲低嚀。


    孫然垂首踱來,身後跟著幾個軍士,抬著用草席包裹的物件,輕甩在兩軍中間的空地上。


    雲修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也看不清草席包著的究竟是何物,隻覺著烏黑如焦土一般,讓人難以直視,不忍細看。


    柴昭心頭一緊,還未等他開口,殷崇訣已經衝出柴家軍的陣營,長劍揮道:“卑鄙無恥,這樣喪盡天良的事你也做得出來!”


    紀冥劍指地上的草席道:“柴家軍要殺入滄州,就踏著嶽家人的遺骸進來吧。不如就由你來踏上這第一步?”


    殷崇訣勒緊馬韁遲疑著不敢再上前,轉身去看嶽蘅,隻見嶽蘅肩膀不住的聳動著,強撐著僅存的星末鎮定道:“孫然,當年我爹待你不薄,你害死嶽家那麽多人,如今真又將他們的遺骸刨出?”


    孫然渾身哆嗦的蜷縮到一處,恨不得掘坑自埋才好,哪裏敢去應嶽蘅。


    嶽蘅心尖陣陣刀剮般的劇烈痛楚,可仍字字清晰有力道:“孫然,此等喪盡天良的惡事,我嶽蘅不信你真會這麽做!你不過是敷衍你家主上罷了。紀冥,你是有多蠢!”


    孫然驚得驟然跪地,高聲分辯道:“王爺,末將怎麽敢敷衍您,地上確是嶽家的遺骸!”


    嶽蘅冷冷不屑的瞥了眼一言不發的紀冥,調轉白龍的馬身朝列陣後方而去。


    殷崇訣尋著嶽蘅的背影,可那竭力掩飾的悲慟已經緩緩融進黑壓壓的軍甲深處,再難看清。


    嶽蘅也不知自己走出去多遠,忽然撫住心口劇烈的喘著氣,眼前一黑,蹭著白龍的頸脖軟軟的摔下了馬背...


    ——“阿蘅...”


    嶽蘅倚著他寬厚溫暖的臂懷,艱難的睜開沉重的雙眼,“...大哥...”才一發聲,兩行清淚已經緩緩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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