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昭先是愣住,隨即又平靜道:“你都說了她確是滄州人士,家住沈園,我還用質疑什麽?阿蘅還是難得猜錯我的心思。”


    “我不會錯的。”嶽蘅肯定道,“你白天不過是順勢應下,其實你心中疑慮重重,並不放心那個來曆不明的女子。”


    “你也不信她?”


    “本來也有些憐憫之心...”嶽蘅忽的笑出聲,“隻可惜...一個人越想做的毫無破綻,就越會破綻百出,這個沈泣月,便是如此。”


    “阿蘅早就看出她有問題?”柴昭饒有興趣道,“可是你問她住在何處那時覺察的?”


    嶽蘅回憶著那一幕,“我問她——聽她口音像是永巷的住家,她不假思索便說永巷離滄州三十裏,她是住在東門邊的沈園...也就是這句話,讓我起了疑心。”


    “乍一聽也並無不妥。”柴昭一句句引著嶽蘅說下去,聲音卻愈發低柔情深。


    “她每一句話都沒有問題,可也恰恰如此,就有了問題。”嶽蘅露出小小的得意來,“永巷確實在滄州城外三十裏處,但那裏並非尋常百姓的住處,而是...我爹和大哥平日屯兵操練之處,滄州百姓根本不知道還有那樣的地方。除非...”嶽蘅蹙住眉間,“她本就是有備而來,有人將滄州內外的訊息事無巨細都告知了她,生怕有人問起她難以應付...她知道的比滄州百姓都多,怎麽會真是滄州流落出去的女子!”


    柴昭頷首一笑沒有接話,隻是握著嶽蘅的手愈發用力,貼近唇邊輕輕吻住,“還有麽?”


    “還有...”嶽蘅歪著腦袋看向寵辱不驚的丈夫,忽的明白過來,惱道:“還有就是,你明明也早知道她有問題,我有沒有猜錯?”


    柴昭也不避閃,灰眸含笑道:“阿蘅說的不錯,我也早就猜到其中的玄機。”


    “你又不熟知滄州,怎麽會看出什麽?”嶽蘅不解道。


    柴昭靠著樹幹不急不緩道:“那我是真不知道,我隻知道,阿蘅與郡主交好,那沈泣月容顏柔美楚楚動人,她嬌喚李重元一口一個將軍大人,你都不為郡主讓她遠離重元,反倒是答應留她在軍中...這哪像是我的阿蘅會做的事?”


    嶽蘅睜大眼睛傻傻看著丈夫,“你...就是這樣看出來的?”


    柴昭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忽的將嶽蘅摟在懷裏,貼緊她耳根道:“女子多善妒,阿蘅再豁達也是一樣吧。留下這樣的女子,你也不怕她對你丈夫有所圖謀麽?阿蘅冰雪聰明,一定是看出什麽,將計就計罷了!”


    嶽蘅依偎在柴昭溫暖的懷裏,低聲道:“看出就看出,總算我夫君也不是蠢人。”


    “你的意思...”柴昭故作意味深長道,“那殷崇訣,就是蠢鈍了?”


    嶽蘅惱的狠掐了把柴昭的臂膀,柴昭也不覺得痛,將她摟的更緊了些。


    李重元避開眾人獨自在林子裏踱著步子,時不時抬頭望天輕歎著氣。


    ——“本王最大的憾事就是隻有一個女兒,所幸還有阿昭這個得力的侄子。重元再親,也隻是柴家的半子,身上流的也並非我柴家的血...阿昭,叔父所說,你還不明白?”


    李重元耳邊回蕩著那日柴逸的一字一句,自嘲的哀笑道:“李重元啊李重元,就算你娶了郡主為妻,這郡馬爺也不過是柴王府一個家仆爾爾,就算你做的再多再好,也是不如柴家嫡親的血脈。”


    ——“李將軍?”


    林子裏有人輕喚了聲,“是李將軍麽?”


    李重元循聲看去,朦朧的月色下,那張桃花俏容若隱若現,“是...你?”


    沈泣月輕靈的閃至李重元身前,臉上也不似白日裏的恐慌膽怯,滿是盈盈的笑意,“天色不早了,李將軍也不去歇息麽?”


    見李重元沒有應自己,沈泣月直直看著他俊逸的麵龐道:“他們叫您郡馬爺,李將軍就是柴王府的女婿,柴郡主的丈夫?”


    “恩。”李重元低應了聲。


    沈泣月目露崇敬之情,“想不到幫了泣月的,就是郡馬爺大人!真是失敬。”


    李重元擺了擺手道:“沈姑娘別這麽說,本也不算幫了你什麽,一路偕行罷了。”


    “聽說。”沈泣月雙目放光道,“柴王爺隻有柴郡主一個寶貝女兒,他的女婿,定是周國出類拔萃的好男兒,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她柔嬌軟語讓人聽得心頭忽顫,就算明知道是恭維之詞,可也是舒坦到了心底,李重元嘴角輕揚笑了笑。


    “沈姑娘早些歇息吧。”李重元客氣道,“少夫人親口答應留下你,軍中沒人會為難沈姑娘。”


    “郡馬爺說話就不作數麽?”沈泣月眸子閃動道。


    李重元一個愣住,笑容凝在了臉上。沈泣月恰到好處的揮袖離去,唇邊蕩起得逞的弧度。


    雲都,柴王府


    “父王。”柴婧推開門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


    柴逸咳著艱難的應了聲,“你來了。”


    柴婧心疼道:“父王的肺病怎麽還是不見好轉,之前倒是好了些,大哥他們一走,您日日操心反倒是又嚴重了。”


    “不礙事。”柴逸強撐道,“掐指算算,阿昭他們應該已經快要兵臨梁國城下了。”


    “柴少主善戰,雲修和吳家兄弟也都是殺敵的好手。”柴婧寬慰父親道,“還有重元在...”


    柴逸蒼老的凹目忽的盯住女兒平靜的麵容,“婧兒,你和重元...”


    柴婧輕咬唇尖道:“父王要問什麽?”


    柴逸靠著身後的楠木椅背,像是自言自語道:“重元並非不好,你的丈夫,你自己最清楚,有些時候,父王隻希望你能明白,父王所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柴家。”柴婧接過話去,“父王要說的,是不是這句?”


    柴逸注視著聰慧懂事的女兒,欣慰道:“本王雖無子,卻養育了一個如此不輸男子的女兒。”


    見柴婧細致的替自己調製著湯藥,柴逸繼續道:“京師徽城宮中送來的消息...”


    “什麽?”柴婧隨意問道。


    “皇上身子有恙,病了幾日了。”柴逸低沉道。


    “病了?”柴婧止住手裏的動作,“什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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