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李重元急道,“多嘴!”


    雲修咧了咧嘴,抱肩扭過身子。


    “真是得了綏城殷家相助。”蘇瑞荃驚歎道,“柴將軍當真有通天之術啊。”


    “攻梁之說在朝堂上多是反對。”柴逸幽幽道,“若是知道有綏城做跳板,得殷家堡相助,蘇太尉,你說,朝堂眾臣又會如何定奪?”


    “那自然...反對之聲會平息許多。”蘇瑞荃嘖嘖道,“柴王爺也知道,先帝駕崩不久,新登基的少帝不過才是個十歲孩童,輔佐的老臣又多保守,能守得住雲都護下京師已經是戰戰兢兢,讓他們再準了攻打梁國...沒有七八成的把握,談何容易。”


    “亂世冒進一些,並非壞事。”柴昭咽下最後一口果子,撣了撣手心道,“都說紀冥狂妄好戰,可不也一路猛進滅了燕國與晉國。金戈鐵馬不假,有時拚的,也是運數。”


    柴逸點頭道:“本王下月會與阿昭進京說服聖上,領兵攻梁,不可再拖。到時候還望蘇太尉在聖上跟前多加勸說,幫一把我們叔侄才是。”


    “這...是自然。”蘇瑞荃忙不迭道,“朝堂多是順風倒的臣子,隻要柴王爺與柴將軍稍加強硬,聖上準許發兵應該不難。”


    “那就有勞蘇太尉了。”柴昭微微頷首,眼睛鎮定的掃過定定注視著自己的蘇星竹,仿佛沒有看見一般。


    “星竹聽聞...”蘇星竹星眸流轉向嶽蘅,“嶽小姐是將門虎女,箭術名震天下,不知紀冥攻城之時,嶽小姐可有一同抗敵...又是如何在重圍之下保住的性命...”


    嶽蘅眸子頓暗,衝正欲不悅發聲的柴昭輕輕搖了搖頭,澄靜道:“也許是命不該絕,也許是苟且偷生,蘇小姐見笑了。”


    柴逸端坐著注視著一字一句緩緩道出的嶽蘅,心底也暗暗稱讚她的寵辱不驚。


    蘇星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反倒像自己落了下風,咬著紅唇不再吭氣。


    蘇家父女離開之時,柴昭竟少見的親自將他們送了出去,別著手與蘇星竹並肩走著,眉宇淡漠。


    “柴少主...”蘇星竹憋忍不住抬眼道,“你真的沒認出我?還是你不想認出我!先帝禦前宴請,我們見過的。”


    “一麵爾爾。”柴昭輕描淡寫道,“不認得也不奇怪,你想多了。”


    “那一麵我卻記下了你。”蘇星竹堅持道,“柴少主說心中難忘亡妻,暫無續弦之念...這句話,讓星竹掛念至今,日日感慨如今還有這樣深情的男子。而今這樣的柴少主,就已經把星竹忘的幹幹淨淨麽?”


    “阿衡在我心上,又怎麽會忘記。”柴昭冷冷道了句,便不再言語了。


    蘇星竹紅唇半張,又不甘的緩緩合上。


    蘇星竹邁出門檻那刻,柴昭略帶沙啞的聲音又開口道:“還要與蘇小姐說聲,阿蘅已經是我的妻子,你以後喚她聲柴夫人便好。嶽家殉國的舊事,也不要在阿蘅耳邊提起,免得讓她徒增傷感。柴昭在這裏先謝過你。”言罷不等蘇星竹應答,柴昭已經轉身離開。


    望著那個堅決冷漠的背影,蘇星竹似乎可以聽見自己心髒的顫栗。


    第30章 情沉淪


    望著那個堅決冷漠的背影,蘇星竹似乎可以聽見自己心髒的顫栗。


    “送走了?”柴逸看著進屋的侄子道。


    “額。”柴昭緩緩坐下,摩挲著桌角像是想著什麽。


    “這個蘇太尉。”柴逸環顧大廳幾人道,“誰與本王說說。重元?”


    李重元聽到自己的名字,猛的抬頭道:“父王問重元麽?這蘇太尉...不也如他自己所說,是那順風倒的臣子麽?”


    吳佐吳佑對視一笑。


    李重元繼續道:“當下父王與少主是大周一等功臣,蘇太尉自然明裏也會幫著柴家。我們聽聽就好,可不能真指望了去。”


    柴逸點著頭,忽的道:“阿蘅,你覺得呢?”


    “我?”嶽蘅左右看看,“叔父問阿蘅麽?”


    “這一聲叔父...”柴逸老辣的眼神頓顯慈愛,“從阿蘅嘴裏說出來,本王真是寬慰。阿蘅說給叔父聽聽。”


    嶽蘅眸子澄定道:“既然是順風倒的人,何不就趁著他倒向柴家之時,做柴家想做的事...”


    柴逸嘴角泛起笑來,看著柴昭道:“瞧瞧,阿昭新婚的妻子,與我柴家的作風倒是像的很。此時不用蘇太尉,更待何時。日後柴王府根基更加穩固,這順風倒的人還不是愈來愈多。重元,你的顧慮也不無道理,可還是略顯退意呐。”


    李重元微微有些尷尬之色,垂下頭道:“父王說的是,重元...”


    柴婧笑盈盈的站起身,打斷丈夫道:“哪能一家子都隻知進不知退,我倒是覺得重元說的也不無道理,蘇太尉可用,多個心眼也少不得。阿蘅,你說呢?”


    嶽蘅會意道:“郡馬爺考慮周全,是我說的魯莽冒進了些...”


    柴逸又幹咳了幾聲,麵色頓顯黑紅,柴昭幾步上前輕輕捶著他的背,低聲道:“叔父,也說了一陣子話了,我扶您去歇著吧。”


    柴逸撐起身子,艱難道:“還有便是去京師的事,本王也不想你與阿蘅新婚就分開。還是讓重元和婧兒與本王一道?”


    柴昭扶住步子有些不穩的柴逸,語氣堅決道:“還是讓我與叔父去,阿蘅...”柴昭回頭看了眼嶽蘅,“與我們一道去。”


    嶽蘅正要說話,柴昭不容分說的眼神已經掠過自己,隻得悻悻的坐下。


    目送著柴逸叔侄走出大廳,李重元麵露一絲失落,柴婧拉住他的衣袖,輕鬆道:“不用去京師是好事,攻梁之後還有的忙,你我夫妻借著這空檔歇著,阿蘅他們還得羨慕咱們才是。”


    李重元淡淡一笑,輕籲出口氣道:“少主是柴家嫡親的血脈,父王也是該處處帶著少主,是我...想多了。”說著輕揮衣袖,無聲的走出廳外.


    柴婧想勸慰丈夫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進肚裏,默默尾隨著他的步子也走了出去。


    嶽蘅似乎看出了什麽,雲修踱到她身旁,指節敲了敲自己的的腦瓜子壓低聲音道:“書生就是這樣,腦袋裏想的太多。”說著又忍不住笑道,“少主真是一步也離不開夫人呢,這都要把您帶去。看來這想去的去不得,不想去的卻非得跟著去,真是心塞不是?”


    嶽蘅也無心與雲修鬥嘴,看著李重元的背影道:“郡馬爺一貫都是這樣麽?”


    雲修朝外頭瞅了瞅,點頭道:“王爺也算是器重郡馬爺,可夫人知道的,柴家尚武,咱們這位郡馬爺腦瓜子是靈光,總還是文弱了些。但那又如何?郡主自小就鍾意他,誰能擰得過郡主的意思,王爺也隻能許了他倆的婚事。郡馬爺雖是王爺的親女婿,但每逢大事,王爺總還是更願意與少主商議...”雲修說著擠了擠眉毛,聲音低了些道,“畢竟,他是姓李的,少主才是柴家的子嗣嘛。”


    嶽蘅看了眼神色輕鬆的雲修,意味深長的低低嚀道:“柴郡主,可也是姓柴的。”


    雲修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麽,咬著手背露出警覺之色道:“雲修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胡亂說話。”


    月色將上,柴昭已經在書房看了大半日的書,嶽蘅也想進去尋本書,幾次想敲門,又遲疑的收回手,憤憤著這人怎麽熬得住半日不邁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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