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正說得開心,卻見阿沐的視線並不在自己這裏,反而瞥向了殿門處。素弦一回頭,看見雪柔正僵著個臉兩眼跟冒了火似的盯著她。


    素顏抿了抿嘴,裝作沒事兒的人一般乖乖的站到了阿沐身後。


    雪柔默了一下,勉強在嘴角擠出一絲笑來,朝阿沐走來,柔聲道:“沒想到,雪柔在上元節宮宴那天見到的竟然就是沐姐姐。當時便覺得沐姐姐天姿國色,定是身份不一般的貴人,這不,沐姐姐這麽快就坐上了貴妃的位子。”


    阿沐想,若說快,哪裏比的上她快。她這樣說,倒是很懂得抬舉自己。


    雪柔一番話說完瞥了一眼阿沐,卻見阿沐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好像當她不存在似的。


    雪柔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怒氣,抽了抽麵皮,深吸一口氣笑了笑又道:“是不是妹妹說錯話了?姐姐怎麽不搭理我啊,妹妹知道姐姐深得陛下寵愛,是不敢去和姐姐爭搶陛下的,隻是陛下日夜辛勞,姐姐如今又有了身孕,妹妹現居妃位,自當勞心勞力,為姐姐分擔一些。”


    阿沐翻了一頁書,心道雪柔果然同前世無異,得了便宜就賣乖,還賣的讓人深惡痛絕。阿沐一邊用筆在書上勾下一處記號,一邊頭都沒抬的淡淡開了口:“太吵了,轟出去。”


    因雪柔說完那番話,殿中本就極其安靜,所以阿沐的話一說出口,即便聲音不大,所有人還是都聽了個清楚。


    素弦立馬反應了過來,像是早就等著這句話似的衝到阿沐前麵,對著雪柔一笑:“我家娘娘發話了,您看……是您自己走,還是我轟你走?”


    “你!”雪柔大概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吃癟,委屈尷尬一湧而上,卻又知道自己現在占不了絲毫便宜,站了一會兒,待臉漲了個通紅,才終於咬著唇憤憤的離開了。


    阿沐合上書,揉了揉額角,對素弦低聲道:“派人盯著她。”


    既然雲裳已死,雪柔便成了一條不可忽視的線索。越是到最後關頭,越是大意不得……


    雪柔在自個兒宮裏悶了幾天,摔杯子打奴才的發了好幾通脾氣,期間也跑了幾趟鳳樂宮,本想從太後姑母那裏求個主意,卻不想姑母對她的態度仍是不冷不熱的,自己又想不通為何,一口氣悶在心裏,似乎怎麽都撒不出來。


    直到自個兒宮裏新來了一個內侍,讓她在幾日的鬱鬱寡歡中,終於看到了希望。


    “小的名喚龐智,是賢王爺送進來幫助雪妃娘娘的。娘娘有什麽吩咐,小的自當盡心盡力。”


    雪柔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內侍,極普通的長相,看不出有什麽特別之處,但既然是表哥派來的人,一定就有他的安排。雪柔揚著頭笑了笑:“好啊,那就幫本宮好好整整那個沐、妃、娘、娘!”


    素弦躲在雪妃宮外的某處花木後閉著眼睛凝神聽著,她百丈辨音的本事自打跟了阿沐後就沒用過幾次。在別人眼裏阿沐雖是她的主子,但阿沐卻從未利用過她去做什麽事,她一直覺得,自己上輩子一定是修了福,不然怎麽有這麽好的運氣。


    殿裏的對話一字字的傳到素弦耳朵裏,素弦皺著眉,心裏忍不住又是一通謾罵,待聽到那個叫龐智的太監準備離開時,素弦才小心翼翼的抄了小路匆匆趕回了沐雪宮……


    龐智回到自己的住處,因有賢王安排,他進宮後的身份便要比一般的太監高出了許多,故而獨居一屋。


    打了一盆水,龐智拴好門,拿出一麵鏡子,小心翼翼的順著耳際慢慢撕下一層人皮麵具……


    鏡子裏漸漸露出另一張麵孔,濃眉大眼,帶著隱忍的恨意。


    “你當真要報仇嗎?”那天大雨磅礴,那個一襲白衣的男子唇角帶笑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問道:“當真不惜一切代價?”


    “是。”


    “那……”賢王笑著輕聲問他:“那如果本王要你做太監呢?”


    “你……可會答應……”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真的快完結了!我估摸著還有……兩三章?或者三四章?反正五章以內吧(~o ̄3 ̄)~


    ☆、引路者


    第一百章


    軒陽披著一件外袍倚坐在床榻上,這幾日身體的情況愈來愈糟,已經有黑斑開始沿著阿沐曾經刺傷他的地方蔓延,每日吐的血也越來越多,食不下咽,甚至連那些續命的藥都要吐掉好幾次方能喝下一點點,他能感覺到生命正在從自己的身體裏一點點抽離,他想,他是等不及連墨回來了……


    窗邊的書案上擺著一隻白釉的瓷瓶,裏麵插了一枝剛折下的桃花,鮮豔奪目,尚帶著枝頭雨露初過的芬芳,安安靜靜的倚在花瓶中,在曬進木格子窗的日光中綻放出一片明媚。


    軒陽看著它微微有些出神,本來漸漸有些混沌的眸子此時竟顯出幾分清朗。


    聽常樂說,這是阿沐折了送來的。隻是,她隻留下花,卻未留下隻言片語。她甚至不再求他見她。他想,她大概是對自己又寒了心。


    他要回送她什麽才好?才能讓她知道,他所有的無奈和不舍。


    想了一圈,軒陽作罷,半垂的眼眸再次失了神色。


    能送什麽?什麽都不能送的。


    常樂悄悄走進來,看著軒陽的樣子忍了心中苦澀稟報道:“陛下,追影來了。”


    軒陽點頭:“讓他進來。”


    追影閃進內室,不敢直接看軒陽,低下頭便跪了下來稟道:“陛下,雪妃那裏果然有動靜。新近來了個太監,叫龐智,屬下已查清,是賢王安插進來的人,行跡極其可疑。至於雪妃,似乎沒什麽主意,凡事都是龐智在做主。”


    軒陽咳了一聲蹙眉問道:“哦?怎麽可疑了?”


    追影忙道:“龐智現在也算的上雪妃宮裏的紅人,但是日常洗漱及沐浴更衣卻從不讓人服侍,有一日屬下好奇,便悄悄窺探了一下,發現那龐智……竟帶的是人皮麵具。”


    常樂一驚,努力壓著嗓子憤憤道:“這這這……陛下恕罪!是奴才監管不力,竟讓這種人混進了後宮……奴……奴才罪該萬死!”


    軒陽一擺手,啞聲道:“朕的病不願讓外人知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宮裏那麽多雜事,你豈能一一管的過來?現在這種時候,就別再說這些無用的話了,先查清那龐智是誰。”


    追影想了想道:“陛下,屬下當時沒瞧太清他人皮後的樣子,但隱隱覺得有些熟悉,若是能見上一眼,定能認得出來!”


    軒陽輕輕嗯了一聲,想了想,沉聲道:“那龐智帶著人皮麵具進宮,定是這宮裏有人認得他,常樂,你去清點最近宮裏所有的人員出入情況,少了誰,多了誰,一個都不能漏掉。還有,既是賢王安排進來,目的不是我就是阿沐。你留心著他的意向,若是他時刻打沐雪宮的主意,定要立時攔著,若是想要靠近我,便放他進來,留在身邊盯著,反而看得更清些。”


    常樂擔憂道:“陛下,小人防不勝防啊,您留在自個兒身邊豈不是……”


    “朕不會有事。”軒陽斬釘截鐵道。他清楚,自己一定能活到賢王起兵的那天,至於以後,無所謂了,隻要找到殺阿沐的人是誰,就夠了……


    **


    賢王一腳踹倒回來報信的劍客,怒道:“嗬,一群人竟然連兩個人都打不過!本王養你們何用!”


    張伯垂著頭上前一步沉聲勸道:“王爺,韓霄和陶安都是世間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倆又聯合在一起,硬碰硬,很難對付,怪不得他們。”


    賢王冷眼看了看張伯,雖然自己心裏也明白這是事實,但想到竟然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便越覺憤懣不已。賢王深深吸了幾口氣慢慢平靜下來,冷聲道:“既然不能硬碰硬,那便拿捏他們的軟肋,本王要讓他們,親自把連遠簫給我交出來……”


    公主府。


    長公主一連生了幾天的悶氣,想著往日裏還有韓霄哄她,可如今竟連韓霄也為了那個阿沐消失的無影無蹤心裏的氣便更不打一處來。奈何府裏能發泄的喘氣的不喘氣的她都發泄過了,如今心中還是鬱鬱不平便不曉得還要怎樣才能解解氣。


    好不容易又熬過了一天,長公主吊著臉洗漱完就要就寢,卻聽侍婢來報,說賢王求見。


    長公主愣了愣,問道:“他來做什麽?”


    那侍婢喏喏道:“說是……幫公主出氣來的。”


    掛著琉璃燈的涼亭裏,賢王披著一件黑色的大氅負手站在亭中,等看見長公主向這走來的身影時,賢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來找我做什麽?”長公主瞅了瞅賢王,這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她並不是很親近,反正連軒陽她也不是很親近,見到他們,她從來就不知道該怎樣客客氣氣的說話。


    賢王好脾氣的笑了笑:“公主可知道,韓霄和陶安兩人幾乎同時消失,可是去了哪裏?”


    長公主愣了愣,沉默了一下驕傲的抬了抬下巴:“你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哼,關我什麽事。”


    賢王輕輕哦了一聲:“我本是好心好意的來幫公主將陶將軍搶回來做妹夫,不料我這妹妹不識我這當哥哥的一片好心,那我就……告辭了?”


    “等等!”長公主一聽到陶安連忙喚住賢王:“你說的可當真?”


    賢王笑笑:“自然當真。”


    長公主想了想,道:“好,那你先告訴我,他們到底去了哪兒,幹什麽去了!”


    賢王不緊不慢的開了口:“他們去了苗疆,和連墨,一起去找連遠簫了。”


    “找連遠簫做什麽?”


    看著長公主詫異的樣子,賢王故作惋惜道:“因為阿沐得了重病,連墨看不好,所以,要去找連遠簫。”


    長公主怔了怔:“當真?”


    賢王點頭:“是啊,可是本王和阿沐有仇,本王知道,你和阿沐也有仇。如今陶安不辭辛勞的去找連遠簫救阿沐也就罷了,竟連一直守在你旁邊的韓霄也去了,嘖嘖,這事兒真是連本王……都看不下去了。”


    長公主的臉已是一陣青一陣白,連嘴唇幾乎都要被咬出血來。


    賢王用餘光看著她這副模樣,心裏暗自得意一番,麵上卻又露出幾分悲惋:“哎,所以本王今夜偷偷來見你,就是希望和公主結為同盟,隻要攔住那連遠簫,便沒人治得了阿沐的病,屆時,不管是本王的仇,還是公主的仇,就都能一起報了,公主覺得如何?”


    長公主抬起頭來看向賢王,一雙杏目裏裝滿了嫉妒:“好!隻要阿沐死了,我就不信陶安他不會喜歡我!”


    賢王滿意的笑笑,走到長公主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妹妹,既然你答應了,不若便配合我演一出戲,如何?”


    **


    連墨和韓霄還有陶安一起進了苗疆後便有些發愁,韓霄嘴裏叼了根稻草抱著手臂問連墨:“到底怎麽找你爹?”


    連墨弱弱的回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找著看吧。”


    連遠簫又道:“若是你爹他不在苗疆呢?”


    “不會的。”連墨斬釘截鐵道:“以前我爹雲遊時便與我約定好,每月與我書信一封,若是換了地方,自然會告知我。”頓了頓,連墨眼中突然露出幾分擔憂:“除非……他又被人抓去了。”


    韓霄“嗤”的笑了一聲不再搭理他,一路上少言寡語的陶安此時卻突然開了口:“你們看。”


    連墨和韓霄順著陶安指的方向望去,發現一隻烏鴉正立在一條樹枝上,姿態傲慢的打著盹兒。


    連墨不解:“一隻烏鴉,有什麽好看的?”


    韓霄微微皺了皺眉頭:“又是它。沒想到竟跟了我們一路。”


    陶安點點頭:“是無鴉養的。”


    韓霄側目:“無鴉?什麽人?”


    陶安緘了聲,半晌,用鼻音發出輕輕一聲冷哼。


    想比之下,連墨還是對那鳥兒更好奇一些:“哎不是,那鳥兒識得我們嗎?竟比那些殺手還厲害。”


    陶安冷聲道:“這隻烏鴉非同尋常,不可小瞧。”


    韓霄笑笑:“你既識得這鳥兒的主人,隻需告訴我是敵是友便可,若是敵,我現在便殺了它。”


    陶安淡淡的回了一聲:“不能殺。它既然來了,想必是給我們帶路的。”


    早前就是這隻烏鴉找到的阿沐,無鴉既然派了它來,想來這隻鴉兒也是識得連遠簫的,不如跟著它走,也比漫無目的的尋下去要好。


    想到這裏,陶安緩緩道:“我們繼續走,待進了鳳凰城,這鴉兒自己就跟上來了,到時,我們便跟著它走,應該很快就能找到連遠簫。”


    連遠簫抱著個酒葫蘆正在草席上睡的酣暢,周圍爬滿了他養的那些蠱蟲,隻是這些蠱蟲似乎與其他人養的不太一樣,尋不到那些陰氣,倒更像那些愛粘人的貓兒狗兒,生生多了幾分溫和可愛。


    一聲烏鴉的呱叫聲在寨樓外響起,連遠簫被吵的哼了一聲,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隻是一個呼嚕還未來得及打,便被耳邊突然乍響的一聲“爹”給驚的差點沒跳起來。


    “你個混小子!”連遠簫一看到連墨,驚道:“怎麽又跑來了?”說完,又看了看陶安:“咦?這不是陶將軍嗎!”完了又看向韓霄:“這又是誰?”


    連墨將連遠簫從床上一把拽起來,急道:“快跟我回宮吧!陛下中了毒,連你兒子都救不好了!”


    馬車顛簸著行駛在趕往京都的路上。連遠簫抱著懷裏的一堆瓶瓶罐罐聽連墨說著軒陽的事,眉頭也越皺越緊,待連墨說完,連遠簫重重歎了口氣:“我知道陛下中了什麽毒了,那是一種極稀罕的蠱蟲,除了苗疆王族的人,沒人喂養過。至於能不能解……”連遠簫又重重歎了一聲:“哎,不好說,既解得,又解不得。”


    連墨蹙眉道:“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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