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跪倒在無鴉的腳邊,阿沐泣不成聲:“無鴉……對不起……”


    無鴉垂眸看著趴在自己腿邊哭的不成樣子的阿沐,終於忍不住抬手覆上了她的頭,一遍遍的摩挲起來。


    沒想到,她的發絲竟這般柔軟順滑,無鴉猶豫了下,指尖又掠過她的臉頰,小心翼翼的擦掉她臉上的淚痕。


    一直以來,他每一次對她的觸碰都會猶豫半天然後小心翼翼。她是軒陽的女人,他知道自己碰不得,但是心裏卻又如此渴望的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阿沐……”無鴉喃喃一聲:“答應我,不要回去,發生什麽,都不要回去……”


    阿沐心如刀絞,原來他用這麽豐盛的酒菜招待她,是因為他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祭日。


    “我……”她能答應他嗎?她真的要放下所有的恨遠走高飛嗎?


    “阿沐……”無鴉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恨會讓一個人永無盡頭,你想要的日子,我會成全你,但是……你首先要學會成全自己……”


    “無鴉……我辦不到……”阿沐抬頭看向無鴉,眼裏的恨意讓無鴉忍不住心裏一涼,阿沐冷冷道:“我與他……注定這輩子要糾纏下去了……”


    “阿沐!”無鴉眼神中竟然含了一絲祈求,雖然知道他沒有勝算,但真的……就這麽輸掉了嗎:“阿沐,答應我,不要回去,我說了,隻要你成全自己,你想要的,我會成全你……”


    “我……”阿沐始終無法說出答應他的話。


    無鴉輕輕歎出一口氣,聲音越來越小:“我說的話,你可能不會明白,我希望……你能照做,照做就好……”


    說完這句,無鴉的眼神開始迷離,想再說些什麽,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整個屋子,突然靜的有些可怕。


    原本還是歡顏笑語的豐盛晚膳,突然成了最後的一場相交。阿沐扶著無鴉,跪在地上愣了好久好久……


    **


    陶安剛剛沐浴完換了衣服準備就寢,窗扇被夜風“啪”的一聲吹開,王從剛點的蠟燭被吹滅,不禁抱怨道:“昨兒個剛下了雪,想來今天夜裏又有一場了。”


    陶安坐在床邊,神色淡漠。


    王從一邊去關窗戶,一邊念叨著:“少爺快躺下睡吧,前兩天在地上跪了那麽久可再受不得涼了。”


    話音剛落,王從突然發現一個身影從窗邊一閃而過。陶安也察覺到異常,迅速抓起桌上的劍緊緊盯著門外……


    然而門外卻沒了動靜,陶安皺了皺眉,瞥了一眼王從:“去開門。”


    王從戰戰兢兢的打開,卻沒發現什麽人影,低頭一瞟,“啊”的一聲倒退了三步:“沐……沐娘娘……”


    陶安手中的劍“啪”的掉在地上,他蹙眉看著跪在門外的阿沐,愣了一下:“阿沐?”


    眼前的女子冰冷著一張臉慢慢抬起頭來,眸子裏寒光一閃而過,她看著他一字一句道:“阿沐要入宮,請將軍……相助。”


    陶安將王從支走,冷著臉沉聲道:“你先進來再說。”


    阿沐起身走進房中,待王從離開關上門後,阿沐再次跪在了陶安麵前。


    她方才喊陶安將軍,說明她並不想再為他做事,但如今有求與他,她隻能這樣跪著。


    陶安站在她麵前冷眼望著她,半晌後,陶安終於憤怒的將她一把從地上拉起抵在旁邊的牆上啞聲道:“為什麽?”


    阿沐抬眼看向陶安:“有些賬還未算完,我本想放過他,但他不依不饒,我隻能回去和他兩清。”


    陶安蹙眉不解道:“什麽賬?”


    阿沐冷聲笑笑:“兩條人命。”


    一條是她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還有一個,則是無鴉。他讓她放下恨,但她辦不到。她這一生中所遇到的人,軒陽,陶安,賢王,哪一個不是對她百般折磨?真正與她相交好的,除了素弦,便是無鴉了。他因她而死,她怎能置若罔聞的逍遙活下去?更何況,就算她遠走高飛,軒陽也未必肯放過她。


    陶安愣了愣:“阿沐,你到底……瞞了我什麽?”


    阿沐麵無表情的回道:“恕阿沐無可奉告。”


    “嗬。”陶安冷聲一笑:“好一個無可奉告,但是阿沐,你別忘了你在求我。”


    阿沐看向陶安:“我若回宮,不會虧待將軍府。”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那個。”陶安的額頭幾乎要和阿沐的碰在了一起,他聞著她身上的清冷幽香,一隻手覆上她玲瓏柔軟的腰肢,陶安的嘴唇從阿沐的側臉遊移到她的耳畔,啞聲道:“阿沐,我說過,我要的是你。”


    作者有話要說:  如果不劇透……會不會被拍shi……


    鴉兄最後說的那些話是有深意的,這也是他為自己的謀算,可惜阿沐沒聽懂,乃們理解了鴉兄的話了嗎?


    另外對於把無鴉寫“死”這件事,請鴉粉兒們看在作者君這幾天都是兩點睡覺的份上請輕拍吧_(:3ゝ∠)_


    ☆、寵愛


    第七十五章


    阿沐的眼睛沒有焦點的盯著前方,麵無表情無動於衷。心髒一下一下的跳動著,不急不緩,倘若不是還能呼吸,她覺得自己已經是死人一個。


    心如死灰,嗬,前世臨死前的她都沒有過這種感覺。


    察覺到阿沐身子的僵硬,陶安不滿的皺了皺眉,他扳起阿沐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


    她的嘴裏還殘存著清冷的酒香,有了上次在揚州的經驗後,陶安這次顯然熟練了許多,即便她貝齒緊閉他也要咬破她的唇舔舐她的血。陶安的吻從阿沐的額頭遊移到她的脖頸,覆在腰間的手毫不留情的撕開她微涼的衣衫,然而麵前的女子仍是眼都不眨的看著前方,陶安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抱起她摔在床榻上,他雙手撐在她身側,俯視著麵無表情的她冷聲道:“阿沐,不回去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阿沐嘴角揚起一絲笑,清冷決絕,讓陶安都不寒而栗,阿沐緩緩道:“好。不回去可以,那麽阿沐所求的,隻是一死。”


    房間陷入一片沉寂,陶安眼眶微紅,眉頭緊皺,片刻後,他啞聲道:“為什麽?”


    阿沐沒有回答。


    “為什麽!”陶安怒不可遏的質問道,額上青筋暴露,血氣上湧,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瘋狂過……


    阿沐側著頭緩緩開了口,沒有任何情緒,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以前我以為,逃避可以解決一切,那些恩恩怨怨,如果一直糾纏下去,不但沒有結果反而會讓我永遠得不了解脫。但是現在,我發現自己錯的厲害,有些事情不了斷,我這輩子……也將不得安寧。”


    陶安漸漸平靜了一些,但依舊蹙著眉不肯放開她:“阿沐,我可以給你安寧,我會帶你遠走高飛,到沒有人找到我們的地方,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你,我此生也將隻有你一個女人,如果你還有哪裏不滿足,你可以告訴我,隻要我陶安能辦到的,一定全部做到!”


    阿沐沒有情緒的笑了笑:“如果我告訴你,無鴉死了呢?”


    陶安一愣:“你說什麽?”


    “無鴉死了。”阿沐清清淡淡的重複道:“是陛下,陶將軍,你以為逃避真的能解決一切嗎?逃的了你一人,逃得了整個將軍府嗎?”


    陶安驚愕道:“不可能!陛下不會那麽做的!”


    阿沐一聲冷笑:“不會?將軍別忘了,他是一個皇帝。”


    陶安撐在阿沐身側的手突然握成拳頭,他看著阿沐蹙眉道:“那你回去做什麽?複仇?為了無鴉?”


    “……也為了我自己。”


    陶安沉默片刻,低聲問道:“你想清楚了?”


    阿沐點頭:“是。”頓了一下,阿沐又望向陶安眯了眯眼:“陶將軍最好將此事爛在肚子裏,不然休怪阿沐不念舊情。”


    “嗬。”陶安一聲冷笑:“阿沐,我真是從未料想過,你會有要挾我的一天。”俯下身含住阿沐的耳垂,陶安啞聲道:“但你也應該清楚我是什麽樣的人。阿沐,還是那句話,我要你。”


    阿沐皺了下眉頭抬手抵住陶安的身子,陶安一把抓住阿沐的手腕:“你的這點功夫都是我教的,阿沐,你既然來了,就別想再離開!”


    說完,陶安控製住阿沐掙紮的身子,右手剛探進阿沐的衣衫,房門被人“啪”的一聲踹開。


    陶老將軍手持一把長劍幾步衝到陶安麵前將他一把拉起摔在地上:“你這個逆子!”


    王從躲在門口戰戰兢兢的直打哆嗦,要不是他擔心出事在陶安臥房邊轉悠放哨,也不會被陶老將軍的人發現,哎……


    陶安繃著臉起身反駁道:“她本就是我的人!”


    陶老將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跺著腳罵道:“你!你差點要毀了我們陶家啊!”


    “孩兒一人做事一人擔!再說,我們將軍府握著兵權,他能耐我們如何?!”陶安脊背挺得筆直,麵上沒有絲毫畏懼。


    陶老將軍無奈的長歎一口氣,看了一眼已經走下床站起身的阿沐,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突然跪在了地上:“求沐妃娘娘看在我陶家世代忠良的份上,饒恕這個逆子,臣……叩謝大恩!”


    說完,陶老將軍躬下身,顫顫巍巍的拜了下去……


    陶安不解道:“父親!”


    阿沐麵無表情的回道:“沐妃已經死了,我要以別的身份回去,這件事你們可以找容妃商量,待我回宮後,今天的事情便當做沒有發生過,也請將軍府……好自為之。”


    說完這些,阿沐便徑直向門外走去,陶安皺了皺眉上前拉住她的手腕:“阿沐!你瘋了!”


    “不得無禮!”陶老將軍心知現在的阿沐惹不得,她若真的要回去,憑著陛下對她的寵愛,要拿捏起將軍府簡直綽綽有餘。


    阿沐甩掉陶安的手,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卻未再反駁隻言片語,轉身踏入到夜色中,足尖輕點,越過將軍府的高牆別院,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阿沐孤身一人走在清冷的街巷中,冬夜裏的星子遠不如夏天的好看,連月亮也泛著冷輝,本就遙不可及的東西,現在望去,似乎又離她更遠了一些……


    阿沐走的有些慢,她不敢回去看無鴉已經冰冷的屍體,卻又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還能去哪兒……


    賢王披著一件黑色的鬥篷和張伯行走在回府邸的路上,雖然被幽禁,但他也有應對的辦法,煙羅製的人皮麵具足以以假亂真,他隻需換個麵容,就能輕鬆的離開那座府邸。


    此時他正從兵部尚書那裏回來,兵部尚書明處是站在陛下那邊的人,實際上,早在他任職之前,就已經是他安排好的一顆棋子。要謀反,軍隊是關鍵,沒有兵權,即便他坐上那個位置,也不會長久。


    轉過一個巷口,賢王突然停下了腳步,一個很久未見的身影遠遠出現在視線中……


    “阿沐?”賢王怔了一下,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她怎麽會在這裏?”


    張伯也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個身影:“王爺看錯了吧,沐姑娘怎麽會在帝都。”


    話音剛落,賢王突然朝那個方向追去,他想喊她,卻又怕驚擾到巡夜的人給自己招來麻煩,隻能匆忙追去,問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前方的身影拐進一個巷口消失在視線中,當賢王追到那個巷口時卻發現已經是空無一人。


    嘴裏喘出來的氣在冬夜裏化成白霧,賢王微微躬著身子,一手扶上旁邊冰涼的牆壁,視線卻盯著前方的清冷街道似乎不相信她就這麽又消失在了他眼前……


    “阿沐……”賢王喃喃一聲,突然自嘲道:“她怎麽會回來,一定是我看錯了。”


    直起身子賢王原路返回,張伯匆忙追來焦急道:“王爺太冒失了!”


    賢王冷聲笑笑:“是……以後不會了……”


    **


    阿沐回到那間屋子的時候卻發現無鴉的屍體不見了,常樂手臂上搭著一條拂塵坐在一張小凳上似乎在等她。


    見到阿沐,常樂連忙站起幹幹的笑了笑:“那個……無鴉他……陛下會派人好好安葬的……奴才特來知會娘娘一聲,此事就不勞娘娘再費心了……”


    阿沐冷著臉站在門口沉默半晌,突然抽出腰間的一把軟劍指向常樂:“為什麽?連最後的退路都不給我?”


    似乎是在問常樂,似乎又在問軒陽。常樂縮著腦袋,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心裏抱怨連天。支吾半天,常樂咳了一聲道:“那個……陛下是太愛娘娘您了,見到您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肯定不開心啊,沐娘娘,你想想,自古以來有幾個妃子能像您這樣被皇帝寵愛的啊?”


    “嗬嗬……”阿沐嗓子裏發出一聲低沉的冷笑:“寵愛?這就是他給我的寵愛?”


    阿沐鬆開手裏的劍,軟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常樂連忙拾起劍小心翼翼的收好。


    阿沐轉過身朝外走,嘴裏喃喃道:“這樣的寵愛,我還真不能辜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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