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雨終於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消停了下來。差不多等到軒陽下朝後,阿沐便聽素弦打探到消息說,薑賀已經被斬立決,新的戶部尚書是軒陽親自提拔的,把丞相氣了個半死。


    阿沐靠著窗邊兒看外麵剛被雨水淋過的榴花兒,紅的越發嬌嫩,熱熱鬧鬧的開在枝頭,似火似霞般豔麗,可在阿沐看來,那卻像血,將人眼睛照的生疼。


    用罷午膳,軒陽便和連墨一起過來了,連墨給阿沐把了脈,又拿出自己寫的藥方細細看了一遍道:“這也是我翻閱醫書再加上一點點經驗研究得來的,除了那味藥引外,能不能成功也沒有把握,沐娘娘隻能先試試,若不成,還得容在下再想想。”


    阿沐點頭問道:“有勞連太醫了,隻是不知缺的那味藥引是什麽?”


    連墨歎了口氣道:“是一種極為罕見的花,生長在苗疆,屆時需采摘到新鮮的花葉碾碎成汁加入到熬好的湯藥中方可,所以……”連墨看了看阿沐又看了看軒陽為難道:“所以,沐娘娘可能得親自去趟苗疆才行。”


    未等阿沐開口,軒陽便應道:“既然如此,那就早些動身的好。一月之期快到,最好趕在之前把蠱蟲引出來。”


    阿沐看向軒陽,眼中帶了一絲懇求:“還望陛下允許陶將軍隨行。”


    軒陽瞥了一眼阿沐:“那是自然。不然找誰護駕呢。”


    素弦和連墨悄悄對視一眼,感情陛下這是要一起去的節奏?


    **


    回到廣雲殿,常樂吞吞吐吐的開口道:“陛下,奴才聽說苗疆那裏盛行巫蠱之術,奴才總覺著那裏不太安全,聽起來就怪瘮人的,陛下乃萬金之軀,萬萬去不得啊!”


    軒陽擺擺手:“朕得到消息說賢王與苗疆的大祭司交往甚密,若將來他真的借這些歪門邪道的力量行事,我們不得不早些做防備。此行正是一個知彼知己的機會,朕豈會放過?”


    常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自言自語道:“怎麽什麽事兒一到陛下這兒就全都成了有理的了?”


    **


    一行人幾乎是連夜出的宮,阿沐幾乎可以猜到雲裳在知道軒陽帶著她再次外出卻沒有通知她時是什麽反應,想來應該會第一時間就給賢王通風報信吧。


    不過那時他們早已離開京都,再想查到他們的蹤跡便沒有那麽容易了。


    過了酉江,便是苗疆的地界。一行人棄車騎馬不過半日功夫便來到了鳳凰城。


    此處是苗族與漢族人聚集的地方,人稠物穰,熱鬧非凡。


    一行人下了馬向城裏慢慢逛去,走到集市中心忽瞧見一個高台,台上一穿著紅衣的苗族女子在中間載歌載舞,其腳下卻圍了三圈黑色的蝮蛇,那三圈蝮蛇隨著女子的腳步和鼓點聲直立著身子前後搖擺,遠遠望去,仿若一朵紅蕊的黑色曼陀羅花在台上妖冶盛開。


    素弦一開始還沒瞧清那是什麽,待走近了頓時嚇得麵色蒼白,咬著唇拉了拉阿沐的衣袖,顫巍巍的小聲道:“夫人,我怕蛇。”


    連墨一把把素弦拉到身後打趣道:“來來來,我保護你,找你家夫人做什麽?”


    陶安看了眼那紅衣女子對軒陽道:“苗疆這裏靈怪之事居多,我們不如繞道而行,能避則避的好。”


    軒陽看了眼阿沐,似在征詢她的意思,阿沐朝台上又瞥了一眼,朝軒陽點了點頭。


    台上紅衣女子在掃到阿沐一行人時,眸光一閃,繼而又恢複了如花的笑靨,但是下一刻,卻有一條黑蛇如閃電般從台上飛下,直直撲向阿沐,將她的腳腕緊緊纏住,伸著腦袋露出凶狠的目光,吐著如血的信子發出“嘶嘶”的響聲……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身體出了點狀況,更得不是很及時,請大家見諒……無限慚愧的爬走了……


    ☆、解蠱(二)


    第二十二章


    阿沐被這驟然飛來的黑蛇驚了一下,低頭去看時陶安已經拔出劍來正欲朝那蛇頭砍去,不料劍剛舉起卻聽身後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公子且慢!”


    幾人轉身去看,卻見正是那在高台上跳舞的紅衣女子。


    紅衣女子跳下高台,臉上帶著幾分焦急之色,似是怕陶安下一刻就會了結了那條蛇的性命。


    軒陽目光中帶著幾分威嚴,冷冷的看了一眼那紅衣女子道:“姑娘若不給個交代,怕是救不了這蛇的性命。”


    紅衣女子連忙向軒陽作了一揖,又向阿沐欠了欠身,這才抬頭望向阿沐開口道:“姑娘身上可是中了蠱毒?”


    此言一出,幾個人都愣了一下,阿沐偏頭望向那紅衣女子,目光中多了一分試探:“哦?姑娘此話怎講?”


    紅衣女子笑笑,把指頭放在唇角吹了一聲口哨,纏在阿沐腳腕的黑蛇便鬆開她朝紅衣女子的身上爬去,紅衣女子這才解釋道:“幾位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叫阿珠那,這黑蛇是我用蠱蟲從小喂大的,對蠱蟲的氣味異常敏感,但凡中了蠱毒的,都逃不過它,所以,我見它不顧一切的從台上衝下來,應是嗅到了蠱蟲的味道。”


    連墨一聽連忙細細打量起那黑蛇來:“你這黑蛇都可以當大夫了,我把脈才能發現的東西它竟然聞聞就知道了,真是稀罕!”


    阿珠那麵上一喜,帶著幾分吃驚的神色問道:“公子是大夫?”


    連墨點頭:“是啊。”


    阿珠那笑了笑,朝連墨行了個禮,目光一轉,再次看阿沐的時候,眼眸中卻是笑意不明:“聽這位公子的意思,我這黑蛇確實沒有找錯人,姑娘果然身中蠱毒,既然如此,不知這蠱毒姑娘是否願意解開?”


    阿沐點頭笑笑:“求之不得。”


    阿珠那朝前方一指:“我自是沒這個本事,有本事的人在那裏,幾位可隨我前來。”


    穿過熱鬧的集市又走了幾段路,阿珠那帶著阿沐他們來到了一個寨樓前:“那位高人就在這寨樓裏,幾位請進吧。不過,刀劍之氣會驚嚇到那位高人飼養的蠱蟲,幾位攜帶兵刃的麻煩把兵器留下。”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藏了幾分警惕,阿珠那瞧見後笑了笑:“幾位若不相信我就此請回吧,那高人也不是白白幫人解蠱毒的,他自然有他的條件,若你們猶猶豫豫,他也無需浪費他的時間。”


    連墨早就想會會那位高人了,聽阿珠那一說連忙擺手道:“哎哎,姑娘誤會了不是,我們這不也是從外地來的嗎,人生地不熟的,被你帶到這來怎麽著也得細細看兩眼嗎!”


    陶安和常樂在得到軒陽的默許後便圍著那寨樓查探了一番,見沒什麽異常,這才放心的跟著阿珠那走了進去,卻不料剛進那寨樓,房間的門便“啪”一聲關上,阿珠那轉身一笑,手碰了一下桌上的茶杯,然後隻聽“轟隆”一聲,地板突然裂開,幾個人便毫無防備的齊齊跌了下去……


    黑暗潮濕的環境裏伸手不見五指,阿沐感覺自己跌倒了一個懷抱裏,如果她沒有認錯,這個人應該是軒陽,在方才地板鬆動的一刹那,軒陽突然摟住她的腰將她帶到了自己懷裏。


    黑暗中突然出現一抹光亮,幾人紛紛朝那火光望去,卻見阿珠那舉著一盞燈朝他們走來,臉上笑容多了幾分陰冷:“小心沒錯,錯的是你們不夠小心。”


    陶安抓住牢籠的欄杆冷聲道:“你是何人,為何要加害我們?”


    阿珠那瞥了眼陶安笑了笑: “我與各位確實無冤無仇,隻不過是你們運氣不好罷了。”


    連墨氣憤道:“你抓我們來究竟有何目的,你口中說的那個高人難不成也是騙我們的?”


    素弦扶額:“連大夫你真夠可以的,這時候竟然還惦記著那高人。”


    阿珠那掩嘴一笑:“高人是真的,我抓你們來,就是為了給那高人試蠱用的。”


    “試蠱?”常樂一聽麵如土色,頓時抱怨道:“哎呦!我就說這裏來不得來不得啊!”


    軒陽沒理常樂,看著阿珠那問道:“那你發現我夫人身中蠱毒的事,又是真是假?”


    阿珠那看了看軒陽又望了望阿沐:“人陷入危難之時,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最關心的,夫人好福氣,找了個如此體貼的郎君,真是羨煞旁人。”


    阿沐避開軒陽的目光,朝前走了一步:“莫非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我們不過是恰巧成了你的目標?”


    阿珠那點頭:“夫人說的沒錯。這世上根本就沒有能嗅出蠱蟲的蛇,我也不知道夫人身上確實中了蠱毒,隻不過是誤打誤撞剛好被我碰上罷了。若一開始那黑蛇纏著的不是夫人而是別人,想來你們早就發現了這個騙局。”


    阿珠那笑笑又道:“即便夫人沒有中蠱毒,我也會說夫人被人悄悄下了蠱,屆時還是會引著你們來這裏。”


    “原來如此。”陶安蹙眉望向阿珠那:“你們要找人試蠱,但是本地人不好騙,所以,你們就專找外地人下手,而我們剛巧路過,便成了你的目標,而那黑蛇又誤打誤撞的找對了人,所以我們才對你的話深信不疑從而被你騙到了這裏?”


    阿珠那點頭:“正是如此。不過……”阿珠那轉頭望向連墨:“我沒想到你們中間會有大夫,那位高人剛好缺個幫手,這位大夫好運氣,可以不用試蠱了。”


    連墨抽了抽嘴角:“要我幫忙可以,不過你得放了他們幾個。我本事不算小,放了他們不會讓你們吃虧。”


    “哦?”阿珠那麵上帶了幾分揶揄:“我從來不相信誇自己的人。”


    連墨被哽住,拍了拍軒陽的肩膀:“得,我盡力了,幫不了你們了。”


    話音剛落,卻聽另外一個聲音從地牢前方的一個隔間傳來:“阿珠那,今天又騙了幾個人啊?先給我帶一個過來我急著用。”


    連墨聽到那個聲音頓時跟雷劈了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待自己緩過勁來又拍了拍軒陽的肩膀:“等等,我興許還能幫的上忙。”


    說罷,連墨便抓著欄杆朝那隔間大聲喊道:“爹!是你嗎!我是連墨!我是你兒子啊!爹你聽到了嗎!快來救救你兒子啊!”


    一眾人等瞬時呆愣在了那裏,阿珠那睜大眼睛看著連墨,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連墨卻依舊大聲的喊著:“爹!是不是你啊!”


    隔間那邊傳來動靜,一個蓬頭垢麵的老頭慌慌張張的跑過來,在瞧見連墨時也愣了一下,然後破口罵道:“你這個兔崽子怎麽跑這兒來了!”


    連墨差點沒喜極而泣:“你問我我還沒問你呢!你怎麽跑這兒來了!還抓人試蠱!爹你不厚道啊!”


    見此情景,常樂頓時舒了一口氣:“老天保佑,天無絕人之路啊!”


    阿沐細細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老頭,看來,這就是連墨的父親當今藥聖連遠簫了。


    阿珠那皺了皺眉,看著連遠簫問道:“連大夫,這當真是您的兒子嗎?”


    連遠簫像個頑童似的叉著腰指著阿珠那氣道:“你你你!你們太過分了!抓了我也就罷了連我兒子也抓,快給我把他們放了!不然就是你們大祭司殺了我我也不幹啦!”


    阿珠那連忙賠笑道:“連大夫誤會了,我並不曉得他是您兒子,我自然會放了他們,不過之前請容許我向大祭司稟告一聲。”


    說罷,阿珠那便匆匆離開了地牢,連遠簫跑到連墨麵前把手伸進牢籠拍著連墨的腦袋又罵道:“你個混賬小子!你不是跟著那皇帝小兒吃香喝辣的去了嗎!你不是說那裏漂亮宮女多的跟星星似的你要醉死溫柔鄉嗎!你怎麽跑到這苗疆來了?”


    “爹!”連墨不高興的架著胳膊擋著連遠簫的巴掌埋怨道:“您打我之前先看看周圍有沒有旁的人成不?你看這麽多人都看著呢您就不能給您兒子留點麵子啊!”


    連遠簫這才注意到旁邊那幾個靜靜看熱鬧的人,然後瞪大眼睛挨個瞅了瞅,然後跪在地上朝軒陽行了個大禮:“草民見過陛下!”


    軒陽垂目瞥了一眼連遠簫道:“連大夫請起,朕微服私巡無須多禮,莫要暴露了身份。”


    連遠簫連忙爬起來,又恢複了那瘋癲無禮的樣子。連墨皺著眉問道:“爹,你怎麽一眼就認出他來了啊!是不是發現了什麽破綻,趕緊告訴我們,別讓那什麽大祭司也認出來了。”


    連遠簫笑笑:“因為我見過先皇,長得真像,恩,真像。”說罷,連遠簫又看向連墨:“話說,你們怎麽就跑這兒來了?”


    阿沐剛想開口,卻被軒陽搶過話去:“夫人身中蠱毒,特來此地尋找草藥。”


    連遠簫聞言又細細打量了下阿沐:“夫人若不介意,可否讓在下給夫人診個脈?”


    阿沐點頭伸出一截盈白的手腕,連遠簫三指探上脈搏查看了一下,開口道:“如果在下沒看錯,夫人應是中了寒冰蠱。”


    連墨驚歎:“爹,你什麽時候對蠱毒這麽有研究了!竟然連中了什麽蠱都能看出來。”


    連遠簫歎氣:“還不是被那大祭司抓來天天捯飭這些東西才熟悉的嗎!”不等連墨再問,連遠簫又道:“說來話長,去年我一直在各地遊曆,等跑到苗疆的時候,偶然遇到幾個身中蠱毒的人,那幾人被依次排開放在城中最熱鬧的地方,起初我不知這是為何,後來一打探才曉得是一場醫技的比試,看哪位大夫能在最快的時間裏解了這蠱毒便算誰贏,當時參加比試的還有幾位苗醫,我一時心癢,便也參與了,後來……”連遠簫搖了搖頭:“後來肯定是你爹贏了嗎!不過沒想到贏了不但沒有封賞,還被關到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天天研究這些破蟲子,就是因為那大祭司被他們苗王下了蠱,而且十分不好解,所以才想到這個辦法尋找民間高手,然後再抓些外地人來當試蠱的,哎,你爹真是大半年都沒見到日頭了!”


    這邊連遠簫剛絮叨完,阿珠那便帶了兩隊兵士再次出現在地牢裏。阿珠那朝幾個人行了一個苗禮,鄭重而又客氣的說道:“幾位尊敬的客人,大祭司有請。”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捂臉爬來更新,今晚零點後應該還有一更,大大們快來留言給我動力!繼續摸魚碼字了……


    ☆、解蠱(三)


    第二十三章


    出了地牢,被阿珠那引著來到一座殿堂,幾人步入其中,便瞧見端坐在上方的一披著黑袍的俊美青年,一頭墨發無拘無束的散在身後,額間一顆泛著幽光的墨綠色護額在點著火把的大殿中熠熠生輝。


    男子的目光依次掃過殿下的一眾人,在阿沐身上停留了一下,最後落在軒陽的身上:“閣下器宇不凡,定是身份尊貴之人,不知可願告知本座您的身份?”


    軒陽迎上那男子的目光,長身而立,淡定自若,王者風範一覽無餘:“大祭司貴有識人之慧,但最後一句,卻不是聰明人該問的話。”


    台上的男子唇角勾起一抹笑,然後慢慢起身沿著鋪著鹿皮的台階一步一步走下來:“不錯,便是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但當本座見到你們後,實在忍不住好奇,便抱著僥幸之心,隨口問問。”


    連遠簫見狀連忙站出來嚷嚷道:“我說大祭司!這些人都是我兒子的朋友,你關了我這麽久也就罷了,我兒子他們你必須要放了!不然我就不幹了!”


    黑袍男子摩挲著拇指上的一枚銀戒笑了笑:“那是自然,連大夫的朋友便是本座的朋友,本座不但不會為難他們,若還有事需要本座幫忙的,本座都會全力辦到,隻是……”黑袍男子走到連遠簫麵前幫他整了整他的衣領:“隻是不知連大夫這大半年過去,可研究出什麽解本座蠱毒的法子了?”


    連遠簫哼了一聲:“那是自然,不過法子得一個一個的試,還有,你先幫了我兒子的忙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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