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喝酒,先前出聲那人的注意力立刻就被拉回去了,忙接話道:“別別別,你給我留點,這酒還是我剛溜出去買回來的呢,你別想獨吞啊。”說完似搶過酒壺豪飲了兩口,這才又問道:“剛才沒發生什麽事吧?最近縣令大人看得緊,咱們可不敢掉鏈子。”同伴立刻敷衍道:“沒事沒事,就咱們這地方有誰會來啊?”兩人你來我往說了幾句閑話,但酒也沒耽誤喝,而且打著暖身子的旗號,原本買的就是烈酒。連靜瑤心裏有數,在牢房裏等著也不怎麽慌張,大抵不過一盞茶功夫,牢房門便被打開了。維持著些許警惕,連靜瑤背著王映秋往陰影處退了兩步,待看清開門的是自己收買那獄卒,這才走了出來。獄卒衝她招招手:“沒事,人醉倒了,你們快走吧。”連靜瑤點點頭,背著王映秋閃身出去了,經過獄卒時也沒停留。出了牢房,便看見牢門口醉倒的另一個獄卒,連靜瑤掃過一眼就匆匆離開了。這縣衙大牢本就修得偏僻,再加上牢房本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尋常附近是沒什麽人的。連靜瑤大步流星離去,卻不想剛走沒多遠便遇見了兩個人——意外又巧合,來人正是唐昭和明達。兩人看見她們從縣牢裏出來,連靜瑤還背著王映秋,神情間各自詫異。唐昭想要去牢房一趟不是沒有理由的。這平梁城裏處處透著怪異,但因著連靜瑤的緣故,距離她們最近的怪異便是王縣尉下獄一事。長公主儀仗在平梁範圍內遇刺,追究起來平梁縣自是責無旁貸。可正常情況下若問罪,不僅是管理治安的縣尉,縣令作為掌管一縣之人更是責無旁貸,甚至整個縣衙都該受到牽連。然而並沒有,被下獄的隻是王縣尉一人而已,李縣令甚至仍舊安安穩穩做著他的縣令。並且在麵對王映秋這個縣尉女兒,未來兒媳的求情,他還能堂而皇之的推脫,仿佛全未受此事影響……那麽又是什麽,讓他這般有恃無恐呢?或者換個角度說,王縣尉又是為什麽會成為縣衙裏唯一一個被針對導致下獄的呢?要說他與李縣令關係不好,以至於被推出來背鍋,這當然說不過去。畢竟兩家都已經定親,轉眼便能成通家之好,而且長公主出事這麽久了,才將人下獄實在有些“後知後覺。”唐昭不妨大膽猜測一下,或許是王縣尉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事,這才惹來無妄之災。而更巧的是他被下獄的時間,跟那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假公主出現的時間,幾乎是前後腳的功夫,讓人無法不將二者聯係在一起。正好連靜瑤和王映秋求到了麵前,唐昭覺得她們可以先去王縣尉那裏碰碰運氣。隻是唐昭和明達也沒想到,兩人不過是先去平梁縣牢附近踩個點的功夫,竟就看到連靜瑤背著王映秋從那縣牢裏出來了——果然事關王映秋,連靜瑤的動作就利落無比,也不知動用了多少人脈手段,竟是這麽快就進出了一回守衛森嚴的大牢。不過探監歸探監,王映秋怎麽是被連靜瑤背著出來的?莫不是監牢裏的王縣尉出了什麽意外,王映秋受不住打擊昏厥過去了?!唐昭猜得雖不中亦不遠矣,見這情形心中就是一沉:“你們這是去探監了?王姑娘怎麽回事?”連靜瑤背著王映秋,深深看了唐昭二人一眼,那目光中藏著與往日不同的審視,莫名讓人心頭一滯。不過很快連靜瑤就收回了眼中的審視,她微微垂下眼眸,歎口氣說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回去再說吧。”唐昭和明達對視一眼,自然答應了下來——就看連靜瑤這番變化,還是在探監見過王縣尉之後生出的變化,她顯然知道了些什麽。一行四人重又回到了客棧,一起聚在了連靜瑤的房中。連靜瑤小心將還在昏睡的王映秋安置在了床榻上,又憐惜的替她捋了捋散落的發絲,這才出來與唐昭二人見麵。這一回她占據主動,一開口便問道:“你們倆到底什麽身份?”唐昭也不慌張,又將之前的說辭再講了一遍。其實她也沒騙怎麽連靜瑤,至少她自己的身份是真的,從前做過公主府長史是真,現在辭官離京也是真。唯一瞞著連靜瑤的,就是明達乃是長公主本人的身份,但於立場而言這隱瞞並不重要。連靜瑤聽完唐昭講述,指尖在桌上輕扣兩下,沉穩道:“我要證據。我知道你們有話想要問我,但你得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你們倆的身份沒有問題。”這就有點難到唐昭了,畢竟她離京時什麽也沒帶,想必將她虜上山的連靜瑤也清楚這一點。連靜瑤的目光落在了明達身上,唐昭見狀也不由得看了過去。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暴露一二,就見明達忽然從懷中摸出張紙來,展開給連靜瑤看:“這樣不知能不能證明?”紙是普普通通的紙,上麵什麽也沒寫,但在紙張的中心卻蓋著一方小印。仔細一看,正是長公主的印鑒——連靜瑤沒見過這個,想要造假也不是不能,但她驟然發難間,明達拿出這個總還是有兩分說服力的。隻是一張白紙蓋著印鑒,也不知原是用來做什麽的?連靜瑤看清小印上的字,神色緩和兩分,又帶著探究與好奇的問了一句:“這張紙不是用來證明身份的吧?原是用來做什麽的?”這張紙上的印記是明達臨時蓋的,用途自然是忽悠人。當然,實話就沒必要說了,小公主繃著張臉做出嚴肅神情,通身氣度看著還有些唬人:“這你就不必多問了,殿下給我蓋這方印,自然是有用的。”說話間,明達又將那張紙疊一疊收了起來,打算等從連靜瑤這裏離開,就將這張已經完成使命的紙毀了,免得落入旁人手中再添什麽事端。好在連靜瑤本也不是什麽尋根究底的人,見明達勉強算是拿出了能證明身份的證據,當下也緩了神色。她歎口氣說道:“現在你們想問什麽就問吧。”唐昭也沒客氣,先問道:“你與王姑娘,可是已經見過王縣尉了?”連靜瑤點點頭:“我買通獄卒進去看過,人已經隻剩一口氣了。”唐昭聞言了然,初見王映秋被背出來,她也大致猜到些。不過這些並不重要,她當下神色微凜,又問道:“那王縣尉可有與你們說什麽?他有說他為什麽會被下獄嗎?”一句話問到了點子上,連靜瑤神情有些凝重又有些複雜,皺著眉仍舊點點頭:“他說了。因為他看到了不該看的事。”唐昭預感很重要,忙追問:“是什麽?”連靜瑤目光緊緊盯著唐昭,仿佛要在她臉上看出些什麽,同時說出了王縣尉在她手中寫下的秘密:“他看到李縣令命人捉走了禁軍校尉。”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6-14 23:36:28~2020-06-15 07:44: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aaron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丱櫻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66章 夜探禁軍的職責是護衛皇室,哪怕在皇宮到處都是,校尉的官職也並不算高,但離了皇宮,禁軍校尉所代表的意義就非同一般了。明達很不明白,脫口問道:“他為什麽這麽做?”然而連靜瑤哪裏能給她答案?莫說是她,就連身陷牢獄幾乎因此丟了性命的王縣尉也想不明白。即便長公主是在他們治下出的事,即便現在人也還沒找到,可真追究起來也隻是失職而已,頂多丟了烏紗帽罷了。可綁了禁軍校尉,那幾乎就跟謀反等同了。王縣尉因此不敢與李縣令同流合汙,隻是被發現的他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勸慰的話,隻一個神色不對,轉眼就被借口下獄了,再之後的拷問更是直接衝著他小命去的。連靜瑤沒能給出答案,但一旁的唐昭卻有了聯想,然後便感覺體內的熱血都有些發涼了——她可是親自帶人收拾了馬家寨裏藏著的那一群死士的,自然知道明達遇刺的事與唐家脫不開幹係。那麽看現在這個李縣令的做法,難道他也是唐家的人?!隻要這樣一想,唐昭就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更不明白事情怎麽會發展到如今這一步的。明明唐家家主隻是個四品小官而已,為什麽他們的勢力不止京畿,就連地方都有其影子?唐昭很清楚,這樣一股勢力壓根不是輕易就能發展起來的,她不禁深想其中隱秘。許是見唐昭走神許久沒說話,明達扯了扯她衣袖,問道:“阿庭哥哥,你在想些什麽?可是想到咱們接下來該如何做了?”唐昭被這一句話拉回了心神,暫時將唐家的事拋在一旁,眼下最該解決的自然還是眼前之事。她垂眸想了想說道:“地方軍政是分開的,眼下這平梁縣衙裏肯定有鬼,咱們不能硬闖。你那裏不是正好有長公主蓋好的印鑒嗎,咱們去尋附近駐軍看看。”連靜瑤聞言插了一句嘴:“可是駐軍不是已經被派去尋人了嗎?”說完想起什麽:“哦,對了,現在長公主已經找回來了,駐軍應該也收兵回駐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