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取出來?”田蓮葉一聽老公的話,瞬間聲音都開始發顫。


    老公林大力,見她發愣,在與他對視時顯出的慌張,隻以為她不會取錢。


    想想也是,他倆都沒什麽文化。


    自己名字都不會寫,讓她取錢那確實有些為難她了。


    就在她肩膀拍了下,安慰道,“別擔心,明天我讓嬌嬌陪我們一起去。”


    女兒林嬌嬌雖然上的學也不多,但填個單子啥的也是會的。


    見老婆依然坐在床沿,兩隻手一直揉搓,林大力繼續,“行了,就這麽說好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銀行取錢。”


    他說著咳咳咳又開始猛烈咳嗽起來,直咳的他胸口鈍痛。


    過了好幾分鍾,他才止住咳嗽,這才緩緩躺了下來。


    “蓮葉,不是我不心疼那些利息,實在是我的身在撐不住了,你也是,心髒是今天好明天壞的。”老頭一說,老太太還真感覺有那麽點兒不舒服。


    可她這時哪裏還能顧得到這些?


    ……


    就這樣,田蓮葉在惶惶恐恐中睜眼到天明,心裏一直盤算著如何躲過去。


    不讓老漢再惦記那些錢。


    本來之前說好,那些錢有一部分是給兒子林凡結婚用,如果還能剩,那就給他們當棺材本兒。


    可如今……


    這也怪她,當初嘚瑟,跟娘家人說兒子林逸如何聽話孝順,把所有工資都交給她。


    自己那軟弱的兒媳婦一個屁都不敢放。


    弟弟聽後兩眼放光,就殷勤的道,“姐,那既然如此,你能不能借我一點,我最近……”


    先是幾百幾百,說是給娃交學費,後來又說買小豬回來養,再後來又說母親藥沒了,接著又說蓋房子。


    眼看著她那點錢一點點跑進弟弟一家的口袋,她卻毫無防備。


    因為每次回家,弟弟弟媳都極盡恭維,從進門接物,到吃飯睡覺都特別殷勤。


    甚至她洗腳,弟媳洗腳水都給她端到床邊。


    可如果她哪次表現出不可意借,那就是另外一種待遇了。


    有次弟弟更是在她表現出拒絕借錢時,把已經做好的醬肘子直接倒了,還說對她那麽好有什麽用?


    又不是不還?


    父母也是一臉責怪的表情,皺著眉斜眼看著她。


    她為了那點虛榮,為了麵子,也為了在娘家繼續享受那點優待,就點頭答應。


    弟弟弟媳聽後,臉上立馬堆笑起來,弟弟連忙轉頭對弟媳道,“快去,到街口再去買份醬肘子,咱姐愛吃。”


    平日她是最愛吃那東西,可那天,她卻怎麽也吃不下,覺得那每一口都苦澀的厲害。


    隨著兒子兒媳離婚,娘家人從她那裏得不到好處,見她跟見了鬼似的躲。


    唯恐她來要錢。


    父母跟她說好幾次,弟弟弟媳把錢管的嚴,她們老兩口生病想看個病他們都不給錢。


    田蓮葉摸摸自己衣服,感受著比自己臉還幹淨的衣兜兒,緩緩放下手低下頭……


    哎,田蓮葉想到往事,眼淚刷刷往下掉。


    此刻的她後悔呀。


    自己家裏人她都沒好好愛過,唯獨對那弟弟一家掏心掏肺,可如今換來了什麽?


    翠翠那麽好的兒媳婦,也在她的助力下離開了這個家。


    她想,如果當初自己能好好待她,別卡著自己兒子的工資,全交給翠翠打理,那這會兒會不會就不一樣?


    她要是多把心思花費在兒子們身上,讓他們那會兒多上點學,老大兒子會不會也和老二一樣,功成名就呢?


    他會不會就沒那麽恨她呢?


    現在的她,老二跟他們沒啥感情,老大恨她,老三閨女自己也是一地雞毛。


    唯一的孫子如今已是別人家的上門女婿。


    隻剩老頭兒。


    但如果老頭兒知道,她將家裏所有的錢都填補了娘家,他會如何對自己?


    田蓮葉隻要一想到這裏,渾身就止不住的發寒。


    她兩隻手抱著自己,蜷成一個蝦米狀睡在床沿兒上,唯恐自己不注意撞醒老公他又轉到取錢的話題上來。


    ……


    次日,老頭兒林大力讓自家老婆子給女兒嬌嬌打電話。


    電話那頭好久都沒接,她這時眉頭一揚,幾乎有些激動,“老頭子,那邊沒人接。”


    “再打。”老頭眉頭緊鎖,隨即又捧著胸口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的直接蹲在地上,拱著背梗著脖子,看起來難受至極。


    “嘟……嘟……”聽著那邊的忙音,田蓮葉嘴角上揚,臉上盡顯輕鬆。


    可看著老頭難受的樣子,她還是擔心的掛斷電話,彎下腰給她輕輕扣背。


    “咳咳咳……咳咳咳……咳……”老頭咳著咳著,瞬間感到喉嚨一陣腥甜,似乎有什麽東西溢出來。


    他將手從嘴邊移開,打開一看,原來是一攤帶血的濃痰。


    血呼啦吃,看著實有些嚇人。


    也許是因為害怕,又或許是真的難受到極點,老頭兩眼一翻,直接向一側倒了下去。


    田蓮葉看著還在半空中的手,瞬間嚇傻。


    她還在給老頭兒扣背,還沒反應過來,他怎麽就……


    愣了好幾分鍾,她才想到尋求幫助。


    隨即起身踉蹌著朝裏屋去,可隻見兒子床上的被子窩成一團,就那麽窩在床的一角。


    至於兒子,早已不知去向。


    她打電話,也沒人接。


    她又打女兒的,還是沒人接。


    老二的,依舊如此。


    此時的她都快崩潰了,老頭危在旦夕,她卻不知該向誰求救?


    ……


    “翠翠……”


    “對呀,找她,她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對,就找她。”


    田蓮葉說著再次拿起手機,見到上頭顯示“家奴”倆字,立馬撥了過去。


    這稱謂還是這手機剛買回來時,閨女林嬌嬌給她設定的。


    那時她們心裏也就這麽想的。


    馬翠翠結婚多年,任勞任怨,幾乎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而且家裏裏裏外外啥都幹了,且對他們俯首帖耳,畢恭畢敬,可不就是家奴嘛?


    當時倆人設定完還捧腹哈哈大笑。


    “嘟……嘟……”


    “誰呀?”


    田蓮葉見電話接通,連忙將手機放在耳邊,拉著哭腔道,“翠翠,我是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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