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著將一雙粗糙的手附在他的手背上,他嫌棄的抽回,語氣淡淡,“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吧。”


    說完他就起身回了屋子,而母親坐在那裏呆愣許久,不知何時,才拖著沉甸甸的步子走了。


    後來他醒來後,就出了一身冷汗。


    畫麵中的他是那樣真實,他覺對母親是那樣傷心。


    他好想去安慰母親,也想衝上去狠狠把那狼心狗肺的自己打上一頓,可他無法做到。


    他有時候甚至在想,自己做的夢為何會像電視劇一樣?


    一集連著一集,而且是同一個題材。


    也許這會兒想到二叔,他腦子裏才會突然想起來那個畫麵。


    他想,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絕不會像夢中那般混賬。


    母親那麽好,他卻那麽混。


    ……


    “你……”林青山見兒子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頓時捧著心口氣的臉色發青。


    “你說的那是什麽屁話?”


    “就算我給你拿不出彩禮,你還是我生的呢?”


    “你從小也是我辛辛苦苦養大……”


    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兒子無情打斷,“你生的?”


    “可笑!”


    “你隻是自己爽了幾分鍾,就讓自己做了父親,你說你生了我?”


    “那我問你……”


    “是誰經曆三個月孕吐,頂著十個月孕肚,骨開十指,拚盡九死一生誕下我?”


    見父親嘴巴張大,無話可說,他頓了頓又繼續,“你說你養了我?”


    “可我從記事起,你賺的錢就全交給爺爺奶奶,是我媽……”


    “他又是種地,又是喂豬,外加做飯洗衣伺候我們一大家子。”


    “所以今後你別再說你生了我,養了我,我這輩子可以說欠了我媽,可絕不欠你。”


    林逸說完就站起來身走出院子。


    馬翠翠瞥了一眼老公越發難看的臉色,隻裝出一副擔憂的神色,“你也別太難過了,逸兒從小就這樣子。”


    說完快速追上兒子。


    李婷雲斜眼不屑的瞥了一眼這個窩囊老公公,也緊跟林逸他們身後,“你們等等我。”


    馬翠翠先是把兒子帶到她的同事那裏去溜一圈兒,他們或多或少都會給點麵子。


    或是三千,或是五千,都會給他拿一些。


    無一例外,這些錢都是讓李婷雲和林逸簽過字的。


    也給了對方借條。


    之後又去了閨蜜周美美家,還有洪紅家。


    兩人一人給拿了一萬,同樣的,林逸也給二人打了借條。


    也讓李婷雲簽了字。


    接著又去了舅舅家……


    舅舅第一次見這個外甥,說實話,他見他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有種疏離,還有種莫名的厭煩感。


    可妹妹陪同,他又給了妹妹這個麵子,給拿了兩萬。


    林逸真沒想到,到重要時刻,還得是自己親媽。


    她這半天功夫,已經為自己籌了五萬多塊了。


    想想自己的爺爺奶奶和爸爸他們,他真的是失望透頂。


    他在心裏頭已經想好,這輩子隻認母親,不認父親爺奶。


    至於其他人,他也不想顧忌那麽多。


    從舅舅家出來,林逸提著沉甸甸的垃圾袋兒,欲言又止。


    “媽……我……”林逸。


    馬翠翠當然知道他想說什麽?


    可她沒給他那個機會,她側身走到李婷雲身邊,語重心長道,“閨女,阿姨說句話,你別介意啊。”


    李婷雲點頭,“阿姨您說。”


    馬翠翠點點頭繼續,“我能做的就隻有那麽多了,剩下的就得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林逸……


    他能有什麽辦法?


    他如果有辦法,還能這麽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而母親接下來的話,讓他既欣慰又發愁。


    母親:“你也在你栓子叔那裏幹活兒,也可以跟他預支工資。”


    “還有啊,你買完房子應該還剩下一些錢,給婷雲買點衣服啥的。”


    說著她大方的從手腕上脫下一個黃澄澄沉甸甸的鐲子,給李婷雲戴在手腕上,“這是我出嫁前,林逸外婆送給我的。”


    林逸看著母親套在李婷雲手腕上的鐲子,眼睛瞪得老大。


    他從小就見過這個鐲子,以前母親老說這是假的。


    就連父親有一次把母親打成那樣,母親都一口咬死,這鐲子就是個鍍金的鉛疙瘩。


    可誰知這會兒她卻把這鐲子給了李婷雲。


    “媽……這……”林逸本想說這是假的,可看見李婷雲那高興的模樣,又閉上嘴巴。


    馬翠翠見兒子那尷尬的模樣,就在李婷雲手背上拍了又拍,笑的一臉溫柔,“逸兒你是覺得媽這鐲子是假的吧?”


    林逸重重點點頭,語氣疑惑,“你當初不是跟爸說這是假的嗎?”


    馬翠翠再次笑了,“是啊,我是真的告訴他。”


    “如若不然,這會兒我這東西還不知道在誰手裏呢?”


    “估計早被你爸換了買酒喝了。”


    馬翠翠說完又轉頭看向李婷雲,真誠道。“這是我未來兒媳婦,也是你林逸此生最重要的人。”


    “給她我心甘情願。”馬翠翠說完,將李婷雲往懷裏摟了摟。


    林逸嫉妒的瞪了一眼正舉著胳膊嘚瑟的李婷雲。


    李婷雲笑笑,“羨慕吧,可惜阿姨給了我?”


    林逸先是五官一弩,隨即咧嘴一笑。


    馬翠翠和李婷雲也笑了起來。


    林逸看著那“婆媳”倆溫馨的樣子,很是欣慰。


    他前段日子,總會夢見,老婆李婷雲明明在她進門之前,極力的苛責母親,在他鑰匙插門的聲音一響。


    立馬跌坐在地上。


    接著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低下頭,委屈巴巴道,“阿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我已經努力了……”


    還有一次,母親辛辛苦苦為懷孕的她熬湯,可就在母親把湯端到她麵前時,她又故意將碗打翻。


    那一刻他正好進門,看到老婆發紅的手背,狠狠推了一把母親,讓她立刻滾出自己的家。


    他在夢裏明明知道那隻是老婆的計謀,可他卻還是趕走母親。


    原因讓現實中的他甚至有點想笑。


    夢中的他恨母親,恨母親恨鐵不成鋼時打了他,更恨母親讓他跟心愛的李婷雲分開那麽久。


    差點錯失了姻緣。


    ……


    傍晚,縣城的某個工地附近的小飯館裏,林逸坐在工頭栓子對麵,討好般的給他倒上酒。


    工頭眼睛卻一直在馬翠翠臉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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