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洋其實是沒有想過,會一頭腦熱的栽在了虞書遠身上。因為虞書遠對他著實不算好。使喚他端茶遞水,明知他有傷還讓他去挑水劈柴,看到樹上有果子,也會逼他去摘,導致傷口反複感染,足足拖了兩個月才好。孟洋簡直怕了她了,時不時就整點小花招。相比起來,徐青君就和善多了,會做一手好菜,會囑咐他如何用藥,叫虞書遠聽話一點,不要欺負他。但他厭惡徐青君。因為徐青君是個君子,而他是個小人。小人是不會喜歡君子的。尤其是這種把尊重所有人當成素養,又並不曾真正看得上誰的偽君子,他見的多了。孟洋想,虞書遠才是那個特別的人。她分明可以用筆畫出許多千金難求的古人遺作,卻寧願浪費時間去和雲雀爭吵,同乞丐搶一個曬太陽的角落。而徐青君隻會無趣的去想他的爛泥。立於雲山之巔,霧散霞現,徐青君的想法是這樣的色彩竟不能出現在陶瓷上。孟洋不懂徐青君的匠心,也不屑於懂,但他聽懂了虞書遠輕聲歎出的一聲“好美”。虞書遠靜靜的看完了一整個破曉。孟洋便看了一整個破曉霞光流轉中的她。盡管孟洋早已被利欲熏黑了心,沒有什麽詩情畫意的天賦,但那一刻,他覺得確實很美。另一旁的徐青君已經提筆作畫了,煞風景又掃興。徐青君配不上虞書遠。那他呢?更配不上。孟洋掂了下背後一堆虞書遠沿路來被坑蒙拐騙買的雜物,實話說,他真的八百年沒幹過粗活了,都快累成一條死狗了,還有心情管別人美不美,孟洋覺得自己得了失心瘋。虞書遠從霞光溢彩中回首,然後拎著一個紅色小錦囊走近了滿頭大汗的他。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下麵前高聳入雲的樹,上麵還飄著幾根紅絲帶,一下子就洞穿了虞書遠的詭計。他覺得自己活脫脫就是個被翰軒棋社蹂躪過的小燕子。祖宗,積點德吧。上斷頭台還有頓飽飯呢,折騰人也不給他喘順口氣。孟洋正計算著是筋疲力盡爬上這個樹掉下來死得快,還是直接從峰頂上跳下去死得快。虞書遠把紅錦囊塞在了他手裏。孟洋認命的閉眼。卻聽見虞書遠聲音清冷的說:“小孩,方才廟裏給你求的平安符,收好了。”孟洋愣住了,平安符是什麽?他不是不知道,隻是沒想到這種東西,也能和他扯上關係,他好像一瞬間真的變成了不識人間疾苦,被人捧著怕摔了,含著怕化了的小孩子一樣。虞書遠憋不過三秒正經,見他半天沒反應,嫣紅的唇珠上翹,撇嘴不滿的說:“喂,小孩,聽見了沒!”“要收好了!”“這可是拿我畫了半年的《大齊盛世圖》換的,敢掉了我就把你從這個懸崖推下去。”那幅當朝太傅親自求售過多次的《大齊盛世圖》嗎?不是吹噓要留著做傳家寶嗎?孟洋覺得虞書遠是個傻子。虞書遠氣勢洶洶的對著他腦門敲了一下,像在催促他趕緊來點感恩戴德的表示。而孟洋自是眼神逐漸陰暗的看著她,看的她脖頸生出一陣涼意,像是被什麽躲在林中的毒物盯上了般。怪事,她搖了搖頭,還怕了一個小崽子了不成!“同你說話呢……”孟洋眼睫輕顫,他帶著反常的漠然截斷話語的說:“你被騙了。”虞書遠不解。孟洋斂眉,似乎在躲避什麽,他語氣平穩緩慢的說:“妙庵堂平安符十文錢一張,我在山腳看到了。”虞書遠一下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跳了起來,“你胡說,這是大雄寶殿了悟大師親自開光的!要不是你全家死光了可憐,鬼才舍得給你求呢!你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孟洋緩慢的打開紅色錦囊,露出內裏白色內襯,然後一把扯破,給虞書遠看裏麵的小字。妙庵堂。虞書遠的臉旋即和吃了蒼蠅一樣難看。“滾滾滾,不給你了,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