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多聽幾句,屏幕卻啪的一聲,退回了初始頁麵——視頻結束。楊靖看了那一幕,整個人都震驚裏,身體裏的血液似燃燒起來,快速流轉著,耳邊似乎都能聽見胸膛裏傳來的震動,一陣顫栗自皮膚上劃過。那一幕簡直太帥了,從天而降的女人仿若是女戰神,然後他忽然想起,麵前的男人,亦“楊靖”的舅舅全名謝明。舅舅長舒口氣,再睜開,聲音裏帶著顫抖,“那是你的母親,我的姐姐。”雖然早知道視頻中的肯定是楊母,但楊靖還是震撼了,也許是之前照片的印象先入為主,楊靖一直以為楊母是個古板嚴謹的女人,行事規規矩矩,性格安安靜靜,實在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一麵。“她是……異能者?”楊靖的聲音不自覺揚高,兩條眉毛挑了起來。“她是風係異能,你原本遺傳了她的能力,否則單憑楊稟那個廢物,怎麽能生出帶異能的你?”舅舅此時眼睛瞪得極大,瞳孔裏的憤怒仿佛帶著實質性的火焰,廢物那兩個字更是咬的特別重,可能這段視頻勾起了他的回憶,舅舅比之平時還要激動。楊靖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張著嘴,表情有些呆滯。謝明低頭緊緊盯著楊靖,低聲說道:“我是謝家的養子,她待我卻如親姐弟那般,我永遠忘不了在我絕望時,出現在我麵前的她,你記住,你的母親是個異常出色的人,她的名字叫謝晴。”第79章 看望孩子楊靖看著舅舅眼中不正常的光芒,身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就是瞎子,光用聽的,都能聽出舅舅語氣中對楊母飽含的感情,可惜楊靖隻是作為旁觀者,又僅僅通過屏幕,感受不了楊母的人格魅力,但不得不承認,她是個出色的異能者,完全打破了之前的印象。舅舅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無意間的感情流露,尷尬地擠出個笑容,他也無心再給楊靖講述什麽,幾句話打發了楊靖,楊靖也不是傻子,順水推舟出了屋。楊靖剛回到自己房間,腦子裏發散思維,胡亂想了一些事,這時張戚推門進來了,因接近年關,他這幾日十分忙碌,白天幾乎見不到人影,今天難得天黑之前就回來了。張戚一邊解著領口,一邊朝楊靖走過去,“今天沒去你舅舅那?”之前幾日,楊靖都是以吃晚飯為借口,打斷舅舅的回憶,拉著他下樓,楊靖一聽他問起,腦海不自覺想起了楊母戰鬥時的英姿颯爽,他動了動身子,問:“你知道我母親之前是異能者嗎?”楊靖問完,又覺得自己白問了,張戚也不過三十左右,楊母大約十三年前死的,更早的事,張戚怕也隻是孩子,知道不了多少,誰知張戚竟然點了點頭,“聽說過,你母親當初也小有名聲。”張戚說完後,琢磨出楊靖話中的意思,有些吃驚地挑挑眉,“你母親的事你竟然真的一點也記不得了?”張戚從謝明口中得知楊靖五歲時出了意外,但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對母親一點記憶都沒有啊。楊靖也早察覺出來了,當時他剛剛占據這具身體,雖記憶隻有最近幾年的,但對於“親戚”,諸如楊稟、楊端、楊意,甚至沈茹和一年見不著幾次的楊老爺子,他都是記得的,但惟獨楊母,甚至已想不起她的臉,之前舅舅第一次拿出她的照片時,楊靖就是像在看陌生人,連點印象都沒有。張戚怕楊靖生氣或是難過,走到他旁邊將手輕輕搭在肩膀上,想了想,說:“明天咱倆去看看兒子,你好久沒去看他了,聽說這時他是感覺得到外界的,你若是沒事,日後多去陪陪他。”楊靖忍不住啊了一聲,才想起還泡在營養罐裏的兒子,也是最近出了太多狀況,又是宋初跟洞冥觀的淵源,又是忽然冒出的舅舅揭露這具身體的遭遇,楊靖一顆心都被這兩件事占滿了,又都牽扯到科學院,楊靖感覺胸口像是壓了塊大石,無比鬱悶。張戚一提起兒子,果然成功轉移了對方的注意,楊靖不假思索地點點頭,其實比起思念,他對兒子更是充滿好奇。楊靖睡懶覺的習慣仍沒改,且因放假的關係,愈演愈烈,尤其昨晚張戚又給楊靖狠狠一番折騰,轉天他幾乎中午才醒,宋初和舅舅都摸透了他這個習慣,所以之前即便有事也都識趣地選在下午。今天張戚中午回來吃飯,久未和他打照麵的宋初和舅舅難免有些緊張,張戚吃飯時一言不發,修長的手指握著筷子,將筷子上粘成一小團的米飯送進嘴裏,細嚼慢咽,不吃完這口,絕不夾下一筷。宋初和舅舅都是一般人,家教也不是這麽嚴,他們跟張戚吃飯,總忍不住也有樣學樣更加規矩,免得丟了麵子,一頓飯下來幾乎食不知味。再看楊靖,由第一次時就這麽自我,原本放在平凡的家庭裏也挑不出錯,但在張戚麵前就顯得有些沒規矩了。宋初和舅舅不止一次的好奇,這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兩個人,究竟為什麽會這麽合的來。吃完飯,下人將桌麵撤了幹淨,張戚有飯後喝茶的習慣,他悠悠啜了口,然後看著楊靖,說:“一會和我出去一趟。”其實倆人昨天早商量好了,今天這麽說,是為了讓舅舅知道,楊靖想也沒想恩了一聲。倆人都沒提去幹什麽,因為以舅舅的身份來說,若他知道倆人是去醫院看望兒子,一準也要同去,楊靖倒不是厭煩他,隻是想清靜一下。過了一會,宋初和舅舅各自上樓,楊靖穿了外套,和張戚出了門。噩夢森林的冬天是又濕又冷,吹來冷風中像裹著水蒸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站在了海的附近,短短從門口到車上的幾步路,楊靖就覺得臉上有些潮濕,不過吸進肺裏的冷空氣讓他精神一震。醫院離張宅不遠,幾分鍾他們就到了,倆人駛進了地下停車上,直接坐電梯上樓,倒是沒再感受到外麵的冷空氣,看著屏幕上閃爍的數字,楊靖心中有丁點緊張。叮的一聲,電梯穩穩停下,如鏡麵的門向兩邊打開,張戚率先走了出去,楊靖慢吞吞跟上,淡黃色的牆麵沒有過多裝飾,卻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溫馨。剛出電梯門,就遇見另一扇門,將來者阻隔在外,門外有個獨立房間,兩麵裝著大大的玻璃窗,裏麵的人早就聽見了電梯的聲音,一抬眼,看清來者,忙迎了上去,擺出自認為最禮貌的笑容,“軍座,夫人。”張戚點了下頭,“我們去看看。”“好的,先請二位登記。”那人公事公辦,麻利地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儀器,遞到二人麵前。倆人也不是第一次來,登記這一套都熟練了,先後刷了終端,又進行了指紋識辨,也就登記好了,十分快捷。登記後,那人按響了門鈴,又用剛才的儀器在牆上刷了一下,門後走出一個人,雖說用眼睛就能看出張戚的身份,但他還是盡責地確認一遍機器上的顯示結果,無誤後,才從裏麵打開門。這一套流程看起來很麻煩,其實做起來很快,幾分鍾,倆人就進入了長長的走廊,這裏安靜得連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很快,他們來到兒子所在的房間前,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屋子,當中是營養罐,四周擺著各種儀器,門口靠牆有一排舒適的沙發椅,這裏二十四小時都會有人值班。楊靖想想這裏的工作,實在輕鬆,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工作環境宜人,八個小時一倒班,隻需謹防意外發生,其實一般情況下不會發生意外情況,而且退一萬步說,即便出了突發狀況,機器直接連接醫生辦公室,發出預警,有人值班隻是為了盡早的處理。不過要讓楊靖做這份工作,他怕是沒有耐心,早抓狂了,為了避免惡意情況,或是終端電波幹擾機器,每一間房都設置了信號屏蔽,意思就是現在的終端隻能當表看看數字。今天在房間裏值班的是個中年女護士,她早接到了提醒,知道有人要來,所以一點激動驚訝都沒有,楊靖看她兩眼死氣沉沉,暗想估計長時間重複枯燥的工作,早磨光了性子。女護士幹巴巴問聲好,然後就站在一旁不說話了。倆人走近,隻見營養罐裏胎兒比上次又長大了許多,手腳和五官更加清楚,大大的眼睛有點像青蛙凸出來,緊緊閉著。胎兒的模樣絕對稱不上好看,奇怪得像是外星人,楊靖看著兒子這模樣,心裏特別別扭,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微妙,他懷孕時本就稀裏糊塗,知道後幾乎當天就把孩子生了下來,第一次透過營養罐見的時候,胎兒連人的模樣都沒有,讓他怎麽一下子生出喜歡之情。相比於楊靖的思想跑偏,張戚看著兒子眼中充滿慈愛,整個五官都舒展起來,手指不自覺在玻璃上輕輕觸著,碰了碰小手的位置,又碰了碰小腳的位置,真是一幅傻爸爸的模樣,還自顧地說著:“比上次長大了許多。”然後,又拉著楊靖的手,一起覆蓋在玻璃上,孩子臉的位置,“這是咱倆的兒子。”原諒楊靖,沒生出溫馨的喜悅,反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倆人離開醫院的時候,將近四點,張戚似乎將工作告一段落,他倆沒直接回家,而是張戚帶著楊靖兜了兜風,穿梭在噩夢森林安全的地方,欣賞了一會冬景。新年將至,宋初對自己長時間住在張家很不好意思,宋家似乎也覺得這樣不妥,在距離新年還有一周的時候,宋老爺子親自帶著豐厚的禮物來拜訪,並表示要接走宋初,“這些日子多有打擾,希望宋初沒有給你們添亂。”張戚臉上是千篇一律的表情,“宋初十分乖巧,宋老爺子無需擔心,隻是不知宋初回去後是否還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