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戚拖著一個大箱子進了楊靖房間,放下時,手指在箱子上篤篤扣了兩下,“這裏麵是這次出席宴會的衣服。”楊靖邁步的動作頓了頓,一陣恍惚,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然後想起來上次出席那個誰的生日宴會,張戚也是像今天這樣提著個裝衣服的箱子,那天,楊靖故意光著身子在張戚麵前溜了一圈,嘴裏沒遮攔地開著玩笑,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簡直二逼死了,也是因為當初張戚的波瀾不驚,讓楊靖也信了外界關於他不好的“傳聞”,以為他真“不行”,順理成章想到了張戚床上的勇猛,楊靖覺得很微妙。“恩?”張戚見楊靖久沒有反應,邁步走近,已來到他旁邊。“沒什麽,就是想起些好笑的事。”楊靖一副懊悔的表情,搖了搖頭,走過去開箱子。一瞬間,張戚眼睛眯了眯,也想起了上次在這裏類似的經曆,腦海裏回放著楊靖誇張的大搖大擺,當時那人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壞笑表情,想到這,他的嘴角不自覺輕輕勾起,聲音帶著愉悅,“我也想起了一些好笑的事。”原本還不覺得,被張戚這麽含含糊糊的提起,楊靖反而覺得被他嘲笑了,可當初自己的做法確實二逼,怪不得別人,楊靖背對著張戚,裝作沒聽懂。箱子裏放著一套西裝,仍是適合年輕人的休閑剪裁,這次是穩重的亮黑色,但裏麵卻搭配一件白底花襯衫,窄版黑色領帶,下身是收腿褲和短靴,穿好後,整個人有種玩世不恭的氣質。楊靖不自覺地拉了拉領口,在鏡子前隨意照了照,雖說還是西裝,但因配的靴子關係,他覺得比上次那身西裝順眼多,也自在多。“走吧。”楊靖剛要邁步走,卻迎上了張戚意味深長的目光,那裏麵有一絲責怪以為,讓他不自覺頓了下,不確定地問,“怎麽了?”張戚緩緩將視線移到楊靖的手上,陰沉著臉,冷冰冰地說:“你的戒指。”楊靖剛想說自己沒戒指,猛然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上次給的婚戒,不自覺看向張戚的手,隻見他左手無名指上套著一枚有著長方形黑鑽的男戒,那隻手此時微微彎曲垂在身側,帶著成熟的性感無言地訴說著“已結婚”事實。印象中,張戚一直戴著這枚戒指,下意識地將視線轉開,盯著張戚旁邊的白牆,愁眉苦臉地想了一會,然後一敲手,點了兩下食指,“我想起來了,我放浴室了。”張戚不動聲色,仍直勾勾盯著楊靖,楊靖立刻返身走進浴室,在鏡台的一個犄角旮旯裏找出了還掛著水蒸氣的戒指,他拿起來後用指肚摩擦了兩下,指環恢複了光澤,他邊往外走,邊套在食指上,麵對張戚,總算有了底氣,舉起手在對方麵前晃了晃,“找到了。”“恩。”張戚臉色有所和緩,點了下頭,“不要弄丟了,這是婚戒。”楊靖張了張嘴,發現倒也沒法反駁,張戚說的是事實,但他所表達的意思很含糊,也不知單純就是字麵的意思,還是有所暗示,他不自覺地用手摩擦著方形黑鑽,觸感冰涼堅硬,帶著圓滑的棱角。倆人來到樓下,上了車,青炎由啟動到加速,隻用短短幾秒鍾,就已經升到了快車道,車子疾馳而去。一開始,張戚像往常那樣沉默不語,隔了有一刻鍾,他忽然開口,“為照顧路途遠的客人,訂婚宴不會舉行太久。”楊靖可聽不出他拐著彎的關心,倒也為這消息慶幸了一下,無論主角是誰,楊靖厭煩這種應酬。沒用太久,車子駛進了熱鬧的首都,來到了繁華的地段,兩旁車子川流不息,不少豪車和他們擦肩而過,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是去的一個方向。張戚駕著青炎來到了金色盛世,這是一座一百零一層高的大樓,不規則的橢圓形狀,周身是特殊金屬製成,外圍打著金色燈光,在夜空下,簡直是顆閃閃發光的璀璨明星,映襯的天空更黑更濃,周圍真正的星星都黯淡無光了。倆人下車,張戚將青炎交給侍者,站在高樓下,冷風凜冽,吹得風衣獵獵作響,楊靖敞著懷,大風順著他脖子上解開的領口灌了進去,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張戚察覺出他的反應,用手背碰了碰楊靖的,皺眉問:“很冷?趕緊進去吧。”“恩。”楊靖攏了攏衣服,快步往裏走。訂婚宴定在一百零一層舉行,電梯間裏站著十多個彪形大漢,隻有攜帶請柬才能走進專屬電梯,在坐電梯時還碰上了另一撥客人,顯然認識張戚,雙方交談了幾句,那邊攜帶的女伴不時打量楊靖,楊靖也看著她,看著她皮毛大衣下的低胸禮服,真心覺得光看就覺得冷。幾人踏進頂樓,整個大廳金碧輝煌,負責在門口迎接客人的卻是沈茹,她今天穿著一身湖藍色緊身晚禮服,婀娜的身姿一點也看不出已經四十出頭,頭發高高盤起,上麵點綴著一顆顆滾圓的珍珠,臉上一如既往是柔弱微笑。她見了張戚和楊靖先是一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沈茹不愧是演技派,幾乎瞬間,眼眶布滿氤氳霧氣,瑩光閃閃,一副感動的樣子,操著柔柔嗓音,伸著雙臂照著楊靖撲了過來,“靖兒,好久不見,你過的還好嗎。”楊靖餘光看見周圍一些人站在旁邊看著,有一些還做出準備打招呼的架勢,這都因為身旁站著張戚,張戚身為噩夢軍軍長,走到哪裏都萬眾矚目。但楊靖不是那種在乎別人眼光就有“外麵兒”的人,何況他醒來後第一個接觸的就是沈茹,完整聽了她惡毒的言語,打心底深深厭煩她,當即閃了閃身,避開了沈茹的擁抱。沈茹眼底閃過一絲笑意,眉眼彎了一下,但臉上卻做出震驚的被打擊模樣,殷紅的嘴唇緊緊抿著,胸脯急促起伏一下,空氣有瞬間的凍結,周圍人尷尬得不知將目光投向哪裏,但也有一些好事人抱著看戲的態度觀望著對峙的雙方。“你沒事吧?”清冷的嗓音劃破寂靜的空氣,張戚一隻手攬著楊靖,低頭問道,算是打破了尷尬,然後他抬起頭,張了張嘴,礙於楊靖和沈茹的關係,他隻簡短說:“恭喜了。”沈茹很快恢複如常,做了個“拭淚”的動作,臉上重新揚起明媚笑容,“是張戚啊,快請進。”口氣是長輩對晚輩的親昵。楊靖不屑地哼了一聲,直直往裏走,張戚點了下頭,好歹算給了沈茹麵子。沈茹笑靨如花,回頭繼續招呼其他人。晚宴是自助式,桌子上整齊擺放著各種精美菜肴,遠遠望去,一襲香檳色吊帶禮服的楊意,攜著身穿銀色西裝的棕彥穿梭在賓客間,那倆人很快看見了張戚和楊靖,一起走了過來。楊意波浪長發披散在身後,頭頂鬆鬆挽了髻,別著璀璨的鑽石發卡,身前垂著一串長長的鑽石項鏈,渾身散發著溫婉可人的韻味,光彩奪目。棕彥身穿銀色西裝,領口係著黑色領結,頭發梳的正經,打扮斯文,收起了風流倜儻,看著像是好男人,平心而論,倆人的外貌倒真是般配。楊靖心思複雜,倒不是他對棕彥有什麽別的感情,而是不可避免想到這具身體因為棕彥的拋棄才喝藥自殺,讓楊靖占據了身體,他忍不住去想,若是沒有棕彥的薄情,“楊靖”不會自殺,那他又會怎麽樣呢?手被一隻大掌包裹,傳來被緊握的束縛,擠壓得骨頭略微有些疼痛,楊靖回神,茫然地抬起頭,就見張戚目光灼灼盯著他,眼底隱隱有些不滿。楊靖還未理解其意,那倆人已經走了過來,楊意臉上掛著甜美笑容,雙頰泛紅,甜甜叫了聲“哥哥”,好像倆人是關係親密的親兄妹。楊靖帶死不拉活地恩了一聲,接著楊意又衝著張戚叫了聲“張大哥”。楊靖此時不得不感歎,楊意不愧和沈茹一脈相傳,演戲天賦奇高,一點也看不出之前曾心係張戚,也看不出和楊靖的關係不和,就連棕彥都要甘拜下風,麵對張戚帶著實質性壓力的目光,不自在地咳了一下,然後掛上完美笑容,衝兩人打著招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第59章 訂婚宴5(下)棕彥走過來,隻看了楊靖一眼,接著就跟張戚虛與委蛇起來,並且不時傳來楊意嬌俏的笑聲,掩著嘴角,咯咯咯咯不停,楊靖從沒想過一個人的笑聲能這麽勾他火,他不耐煩地東張西望,腳有節奏地點著地麵。“哥哥。”楊意柔柔叫了一聲,一隻手挎上棕彥的臂彎,身體依了過去,眉眼彎彎楊靖,輕啟雙唇,“無論之前有什麽過節,我希望從此都一筆勾銷,我愛棕彥,棕彥也愛我,我們倆希望能得到你真心的祝福。”楊靖眼睛眯了眯,後背如芒刺在身,不少人傳來探究的目光,畢竟在這個圈子裏,一半都知道楊靖和棕彥之前的事。昏黃柔和的水晶燈下,站著衣著光鮮的兩對人,彼此直視,光可鑒人的瓷磚上映著模糊的影子,背景傳來舒緩浪漫的曲子,這一處卻明顯彌漫著火藥味。如果是以前的“楊靖”,這些話句句都是插心窩子的,怕是早站不住了。楊靖快速地看了眼棕彥,呼了一口氣,重心向後移,歪著脖子看著兩人,鼻子裏哼哼一聲,緩緩說:“楊意,你也太把他當回事了吧?”對麵倆人聞言都是表情一僵,棕彥眼中更是隱隱飽含怒氣。接著,楊靖又不緊不慢補充一句,“放心,我從沒給他放在眼裏。”說完,棕彥目光一閃,已隱隱帶著惡意,心中則有些埋怨身邊人的擅自做主。楊意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接口,搭在棕彥胳膊上的手背鼓起了一條青筋,周圍好事者有的低低笑了起來,礙於科學院的麵子,極力掩飾,一個死抓著不放要祝福,一個漫不經心,究竟是誰放不下來,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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