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凝可說封欒要守孝三月,皇帝三月不上朝?那可不是要亂套了?“國不可一日無君。”葉陽驚愕詢問,“你三月不上朝?”“隻有二十七日。”封欒糾正他,“更何況朕隻是不去前朝,事情還是要處理的。”葉陽:“……”完了完了。他以為封欒三個月不來後宮,自己就有三個月時間把事情想清楚呢,結果人根本不去上朝,要在宮裏窩個二十七天……莫說留時間讓他把事情想清楚,葉陽覺得自己都要完了。封欒說完這句話,看一看外頭天色,歎氣道:“天色不早,朕也該去禦書房了,今日還約了雲丞相入宮……阿陽,你可有話要與你父親說?”葉陽:“……”而今封欒一提雲丞相,他便滿腦子的昏君說曆史故事,他急忙搖頭,一麵又想起一事,他還想讓太醫過來給封欒做個全身體檢,這玩意得提早,不如就選在今日。葉陽下意識脫口詢問:“皇上今日可還過來?”封欒微微一怔,回首,訝然看他。葉陽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匆匆改口:“我……臣待會兒有些事”他話音未落,封欒唇角一彎,似是聽見了什麽極讓他開心的事情,他本撐著床榻要跨過葉陽到外頭去,而今動作一頓,一手還撐在葉陽身邊,便已極快地在葉陽臉側輕輕一啄,待葉陽驚愕未曾回神時,他方翻身下床,卻又實在收不回唇邊笑意。葉陽:“你……”“有美人相候。”封欒說,“朕怎能不歸。”葉陽:“……”葉陽垂下眼睫,不作任何言語,直至封欒走到外間,傳宮人進來伺候穿衣,過了片刻,有名小宮女輕巧跑進來,幫葉陽在床邊的鞋子提了過來,放在榻下,笑吟吟同葉陽道:“雲侍君,皇上說,你小心一些,莫要著涼,午後再來同你一塊用膳。”葉陽才抬手按住自己胸口,像是想將已有些微快的心跳壓下去。不知為何,他越來越覺得,這狗皇帝咋……咋還越來越能撩了呢?第56章 動情待那宮女下去, 葉陽方覺……自己從頭到尾,一直都在假裝鎮定自若。他試圖裝作無事發生,好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慌亂。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也知道自己如今麵對的是怎樣一個困局哪怕最初封欒曾說過願意放他出宮,他也相信若自己執著堅持要離開, 封欒應當也不會阻攔, 可如今……他離不開。他給自己找了無數冠冕堂皇的借口,告訴自己留在宮中是擔心封欒中毒,是害怕沈少珩等人慘死,可他也知道, 若一切要發生, 就算他留在宮裏,他也阻止不了什麽。借口。一切不過都隻是他試圖用來欺騙自己內心的借口。而今的他,如同牆頭草一般,搖擺不定,甚至隻差有什麽人、或者有什麽事再推他一把,他大概便會直接放棄所謂的心中堅守, 直接倒向自己從未想過的那一方。這讓他有些害怕。在他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對於未來美滿生活的期望,無非就是賺點小錢工作穩定, 再結婚成個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後來他生了病住院, 他的期望依舊沒有多大改變,他希望病愈,然後再過上大多數人的普通生活,他從頭到尾都把自己放在一個普通男性的視角和位置上,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還能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這反差太過於顛覆他這些年以來的認知, 著實令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可他也知道,像封欒這種性格還對他這麽好的人……他這輩子也許都遇不見第二個了。可封欒太主動了,雙方對比之下,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他他覺得自己變成了受人保護且處於被動的一方,他並不是覺得這樣不好,隻不過……這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像是他。葉陽靠在那軟榻上,覺得自己已要想透了,卻又總覺得還差那麽一點兒,他昨夜一夜未眠,如今困倦不已,被窩內又著實溫暖得很他不由又往下縮了一些,方才嗅到那錦被上淡淡的香氣。宮中各處本都有燃熏香的習慣,葉陽宮裏本來也要,隻不過葉陽不太聞得慣,早就讓宮人撤了,如今這錦被上的香氣,顯是封欒身上帶來的冷香。這氣息熟悉,也許是因為是安神香而逐漸令葉陽沉心靜氣,他冷靜了一些,方覺困意襲來。這榻上被褥中著實溫暖,反正封欒已不在此處,他懶得再換回自己床上歇息,腦中念頭方才一轉,他竟真的就睡著了。可待他閉上眼後,他卻又覺得有些不對。如今這種昏昏沉沉的感覺令他有一種古怪的熟悉之感,像極了那一日他夢回現實時的感覺,卻已沒了那一日的彷徨不安。他總算脫了昏沉之時的窒息之感,卻並未同上次一般在夢中醒來,他仍在他宮中,周遭景致卻已熟悉得令他開始懷疑這究竟是不是一個夢。他想喚宮人進來,卻無人回應,一時心有疑惑,而四周靜極,他聽見外頭簌簌聲響,好奇推開軟榻一側的窗,朝外一看,方覺昨日初雪過後,院中不知何時又已下起了雪。而今院中大雪簌簌,寒氣撲麵而來,他裹緊錦被,心中卻還莫名想,此番景致,是該溫酒一壺,再來點兒花生米,好好享受。晚鵑至此刻方才進來,為他點了暖爐,小聲囑咐他開著窗莫要吹寒風著涼了,而葉陽昏昏沉沉,隻顧看著窗外大雪,點頭應過,片刻之後,卻又聽得封欒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帶些無奈關切,歎氣道:“這麽冷的天氣,你開著窗,倒也不怕著涼。”葉陽蹙眉回首,見封欒披著狐裘,發上肩上均落了白雪,似是一回來便迫不及待來尋他,連身上落雪都已忘了拂去,他怔了片刻,好似不受控一般伸出手,輕輕捂住封欒狐裘之下的手。那手凍的冰涼,他摸上去時,還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而後便抬眼看向封欒,竟好似連一絲遲疑也沒有,一手扯著狐裘上的係帶,一點點將那裘衣扯落,另一手則捏著封欒的手指,自個兒往床榻內側讓了讓,騰出一個人的空位來,方吟吟同封欒笑道:“皇上可要到榻上來?”封欒唇邊帶笑,道:“莫要讓朕凍著你。”他轉身傳宮人上前,為他清理發間落雪,換了身常服,方才揮退宮人,揣了個手爐過來,見葉陽還趴在窗邊看雪,他先將手爐放進葉陽懷中,方脫鞋爬上軟榻,側首在葉陽唇上一吻,道:“你既開著窗,還是注意一些好。”葉陽捂著手爐,被人在唇上一吻,卻未有其他反應。他心中有個聲音在質疑如今所發生的一切,覺得自己絕不會真的如此去做,可他著實不曾反抗,甚至還抑不住胡思亂想,覺得這寒冬大雪,除卻溫酒之外,倒還可以同人一道依偎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