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卻已轉身走了回去。封欒沒有趕他走,他便一聲不吭站在封欒身邊,待祭品白燭都已經擺好了,康寧將火盆架在封欒麵前,封欒這才緩緩從袖中取出他寫的表文,靠著康寧遞過來的火折子點燃了,放進那火盆裏。火舌卷了表文上的字跡,葉陽匆匆一瞥,隱見上頭寫了先妣柳氏等字,封欒確實是在祭奠他的母妃,眼前此景,葉陽言辭匱乏,不知還能如何出聲安慰,隻好看著封欒一點一點將那些紙錢放入火盆中去,方將聲調提高了些許,道:“太妃若泉下有知,想來也是會自豪的。”封欒方側目看他,問:“自豪?”“有子如此,有盛世江山如此。”葉陽道,“如何能不自豪?”封欒卻輕嗤一聲,似是自嘲譏諷,他並不認可葉陽的話,可卻也不曾開口解釋。自豪?他不免回想這些年自己所為,這兩字,顯是與他站不上邊的。葉陽忽而抬手攬住封欒的肩,繼而順勢抱了抱封欒,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換回封欒一個訝異萬分的眼神,他卻渾然不覺,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封欒回敬:“你很不會安慰人。”青煙裹挾碎紙灰飛散,葉陽鬆開封欒的肩,見封欒神色略有好轉,隻是眼角微紅,他方咳嗽幾聲,故意道:“這風咋回事啊,煙老大了,嗆眼睛。”封欒微微抿唇,像是與他笑了笑,也答:“是,有些迷眼。”他想,這位雲侍君,的確很不一樣。不是忸怩作態的虛偽,也沒有矯揉造作的掩飾,他不由便回想起這位小侍君的年紀,十九?也許是二十,若在宮外,他不過方要弱冠,雲家人將他保護得那樣好,還未將少年人天真浪漫的心性磨去,可偏偏他要入宮。這宮中,哪有人能得善終。葉陽見封欒心情漸好,總算放了心,可楚憐竟還未來,他心中覺得有些奇怪,覺得自己也不好在此處多留,隻好左右張望,尋一個快些開溜將主場留給男女主的辦法。他舉止有異,封欒不免開口詢問:“你在看什麽?”葉陽硬著頭皮往下胡扯,道:“皇上,臣未入宮前,曾與遊方高人學過一些天象異數,方才我看了看天象,今日果真會有大事發生。”封欒隻當他是隨口胡謅,隻是不知他胡扯的用意,便問:“什麽事?”葉陽將幾條通往此處的路一並指了指,故弄玄虛道:“今夜這幾條路走來的,必有皇上的天命之人。”封欒實在覺得有些好笑,倒還好脾氣向葉陽追問:“朕的天命之人?既然雲侍君這麽能算,那你再說一說,此人高矮胖瘦,年方幾歲,生得如何?”葉陽:“……”葉陽硬著頭皮,照著楚憐的外貌往下說,又不敢說得太細了,以免封欒覺得他與楚憐串通好了,思忖片刻,也隻能勉強道:“皇上的天命之人……二十上下,身材偏瘦,惹人憐愛,體態端正,貌美無雙!”封欒又笑了一聲,顯是一個字也不相信。……葉陽很著急。他都等了一晚上了,楚憐怎麽還沒來啊?!康寧已將一切收拾妥當,將他們帶來的東西放回到竹籃子裏去,楚憐若是再不來,他們可就真要回去了,葉陽急促不安,眼見康寧拿起竹籃,而其中一條路的盡頭,也終於隱隱有了一點微光。葉陽抓住封欒的胳膊,激動萬分,道:“皇上!看!您的天命之人來了!”封欒一怔,此處本就是宮中極為偏僻的地方,他還特意吩咐禁衛今晚巡衛不許到此處來,除了同葉陽這般迷路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能深夜在此處出現。他想著葉陽方才胡扯“天命之人”的言論,不由也有些好奇。那燈籠火光離此處越來越近,隱隱可見女子釵裙環佩,隻是那步伐略趔趄了一些,身形也微胖了一些。待“天命之人”再走近點兒……封欒臉色陰沉,指著提著鞋顛顛跑來的李嬤嬤問葉陽:“那就是朕的天命之人?”葉陽:“……哈哈。”楚憐沒來也就算了,李嬤嬤怎麽來了?李嬤嬤看著這邊的燈火,匆匆小步跑來,一麵還著急喊著:“小公子!是您嗎!奴婢可算找到您了!”一句話音未落,她一眼看著一旁的封欒,嚇得整個人一僵,撲通跪倒在地,哆嗦道:“皇上,奴婢不知您也在此……”她一麵說著這句話,一麵衝著葉陽打眼色,顯然對當下的境況十分滿意。在她眼中,深更半夜,孤男寡男,又在這偏僻之處,那十有八九是在做什麽“不可告人”的秘事,小公子的學習能力果真驚人,這才不過短短幾日,便已與皇上發展道路如此境地!李嬤嬤十分欣慰。“什麽天命之人。”封欒挑眉道,“她可是來找你的。”葉陽:“……”封欒仍不服氣:“就算是天命之人,那也是你的天命之人。”葉陽:“……”封欒又一頓,見康寧已將東西收好了,方再度看向葉陽,問:“雲侍君,你會喝酒嗎?”葉陽酒量極好,可雲陽酒量如何,他就不知道了,不過書中倒是提起過數次,雲凜雲相二人酒量極佳,而雲陽的母親是關外人,飲酒如飲水,想來雲陽也不會太差,隻不過……這暴君為什麽突然問他這個問題?那小說裏可愛寫酒後亂性這種事了,這種男主角主動找人喝酒的劇情,怎麽想都要拒絕掉吧?葉陽驚恐搖頭,道:“我……隻會一點點。”“天色尚早。”封欒道,“來陪朕喝一杯酒,如何?”葉陽:“……”葉陽很想拒絕。可他看著封欒頭頂的好感數值,生怕自己再一拒絕,17就會變成-7,他隻能委婉解釋,道:“皇上,我有傷在身,不便飲酒……”「封欒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