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正裝的亞瑟,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深色燕尾服,又將領口與袖口的寶石鈕扣扣好,然後麵對著一臉讚歎的母親與姐姐說道:“我好了,咱們可以下去了。”


    隨著亞瑟一步一步的走下樓梯,原本人聲鼎沸的大廳裏突然就變得鴉雀無聲了起來。


    亞瑟站在台階之上,自上而下的看著大廳當中那些神色各異的人們,完全沒有被他們變化不停的表情所影響。


    威廉緩緩的走向了台階之上的亞瑟,今天對他來說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以至於性格從來都是不羈的他,這一次居然一絲不苟的穿戴上了表示身份的禮服。


    潔白嶄新褶邊領的襯衫包裹在威廉的身上,外麵套著鑲有白色毛皮邊的深紅色絲絨外套。同色同款的軟帽之上,縫鑲著象征著爵位級別的三條貂皮,冠冕之上有一鍍金銀圈,上延鑲有8個銀球。


    這是一位伯爵在重要場合的標準裝扮,受邀參加舞會的眾人有不少人這時才想起來,貌似這位威廉·路易斯先生除了是六級的哨兵之外,還是一位有著伯爵封號的人物。


    正在與威廉挽著手一起下台階的亞瑟,隱約的聽到有人在說什麽姓路易斯,所以沒辦法繼承雷曼家,但是還是被恩賜了伯爵的爵位與封地之類的言語。


    悄悄的抬起頭環視了一圈,亞瑟發現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實在是太多,所以他沒有辦法弄清楚剛剛的那些話是誰說出來的。


    見此亞瑟側過身子看了威廉一眼,發現他的神情非常的平靜。


    這一位可要比自己耳聰目明多了,亞瑟不相信他沒有聽到剛剛那些人的議論,可是看著他毫不在意的樣子,亞瑟便也不再去探究什麽了。


    眼見著今天的兩位主角都已經登場了,臨時客串司儀的凱特連忙將幾位剛剛進門的客人引進大廳裏麵。


    艾登先生見到時間差不多了,以亞瑟父親的身份,出麵感謝眾位親朋過來參加他小兒子的成年舞會和定親宴。


    艾登先生的講話結束之後,威廉便牽著亞瑟的手,站在大廳的正中間,點頭向各位賓朋示意。


    隨即皇家交響樂團便在指揮家的指揮下,拉響了這場舞會的第一支曲子。


    威廉與亞瑟領頭,其餘的先生們也紛紛的伸出手向自己早就找好的舞伴發出了邀約,一時之間大廳當中舞裙飛舞,舞步輕踏人影穿梭在其中,氣氛一下子就變得火爆了起來。


    凱瑟琳的舞伴是亞瑟的好友維爾斯,一場有始無終的戀情,讓她明白了許多,如今的凱瑟琳身上,多出了一種安靜淡然的氣質。


    這樣的氣質,與她嬌小柔美的身材極為相稱,在加上她今天為了參加舞會,特意的梳妝打扮,讓本就美麗的凱瑟琳,變得越發的吸引人了。


    為了保證自己漂亮的姐姐不被登徒子騷擾,亞瑟特意的拜托維爾斯一定要在舞會上對他的姐妹們多多照顧。


    維爾斯聞言胸脯拍的咚咚響,表示亞瑟的姐妹就是他的姐妹,要是那條色狼敢不長眼睛,他也會和亞瑟一樣,拿起劍捍衛艾登姐妹倆的尊嚴。


    亞瑟聞言想了想自己好友那花架子一般的劍術,抽抽嘴角沒說什麽。


    打頭的三支曲子剛剛跳完,就有眼尖的人就發現這場舞會的兩個主角,威廉和亞瑟都不見了。


    有好奇的人以為發生了什麽突發的事情,開始四處的尋找他們。


    畢竟對於好客的英國人來說,主人家丟下客人們玩消失,那可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想必威廉先生與亞瑟無緣無故是絕對不會這麽做的。


    有了解內情的長者,將那些四處亂竄的小青年們都叫了回來,他們知道這場舞會的另一位主角是一位向導,而今天又正好是他的成年禮,對於向導來說,成年就意味著蛻變,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所以消失不見的亞瑟,一定是到一個安靜的地點去接受蛻變去了。


    而威廉先生現在肯定就守在亞瑟的身邊,畢竟那是他的小向導呀。


    如同大家所預料的一樣,亞瑟現在就在莊園後身的一處小木屋裏,靜靜的等待著蛻變的到來。


    而威廉則連那一身禮服都來不及換,手撫著長劍如同一名騎士那樣,屹立在小木屋的門前,堅定的守衛著自己即將成年的向導。


    作者有話要說:白湯就是在西方的高級宴會上時常會出現的一種飲品,它們大多數都是由牛奶、堅果研磨成的汁、酒水和肉湯經過一定的比例調配而成的,目的是為了給參加舞會的客人們補充體力。


    花園迷宮顧名思義,就是在花園裏麵,由植物牆組合而成的迷宮,這種迷宮在18、19世紀非常的盛行,在李安版的理智與感情中就有這樣的鏡頭,感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看一下。


    第65章


    造物主的神奇在向導與哨兵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原本如同陰陽兩極的兩種人類,卻會因為某種原因相互吸引,最終牢牢的依靠在一起。


    而成年對於哨兵和向導來說都極其重要,那意味著他們的精神世界經過爆發或者是成長,已經可以完全接受另一個人的拓印了。


    哨兵的覺醒是爆發式的,而他們的成年則要緩和的多,大多數的哨兵都是在訓練當中一點一點的穩固自己的精神,成年之後自然而然的便可以接受自己的向導。


    而向導與哨兵正好相反,他們的覺醒很緩和,大多數都要經過十天以上的醞釀。


    可是他們的成年卻是呈現爆發式的,對於向導和他的意識獸來說,成年就意味著徹底的脫變。


    所以每一位向導的成年禮,對於他們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因為隻有跨過這一步,他們才是一名合格的向導。


    將要成年的向導,是十分脆弱的。


    因為此時他們引以為傲的的精神力,會完全的不收控製,意識獸也在蛻變當中,根本就不會回應主人的召喚。


    所以一個完全封閉的場所,是所有向導在成年之際的選擇。


    守在周圍的哨兵,是為了保證向導的安全。因為不受控製的精神力會在周圍四散而開,而這種‘美味’經常會引來一些不速之客。


    威廉帶過來的那一隊德國哨兵,此時基本都守在莊園的周圍,隻不過他們要負責的是這一次過來參加舞會的賓客們的安全。


    至於亞瑟那裏,是要留給威廉的,哨兵們很清楚,如果有什麽是威廉先生都解決不了的,那他們過去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威廉如同一尊雕塑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小木屋的大門口,高大的身形將木屋的一大半都照進了自己的影子裏。


    他手中一直都握著那柄德國雙手劍,垂頭閉目的樣子似是在小憩。但是了解哨兵五感的人都知道,在某些時候,聽覺遠要比視覺快的多。


    獨自一個人待在小木屋裏的亞瑟此時並不好受,隨著午夜的漸漸臨近,他的精神力呈現出一種火山爆發之前的樣子。


    一大團一大團的精神力,不受控製的在他的腦海之中翻騰膨脹,然後集合在一起,變成一種粘稠的形態。


    上下翻飛的精神力,攪的他的頭就像要裂開一樣。


    這種疼痛與覺醒之時還不相同,覺醒之時的感覺是無形的氣體膨脹著想要找出方向,而此時感覺卻是那些氣體開始堆積凝聚,想要在高壓之下液態化。


    而壓力的來源,便是亞瑟的精神海。


    奧凱德此時早就已經沉沉的睡去了,這是在蛻變的過程之中,意識獸為了保護自己所擁有的一種本能。


    但是小螳螂睡的並不踏實,因為意識海中,總會有一些光團脫離出來,落在它的身上。


    所以熟睡之中的奧凱德,身子卻還是在不停的抽搐與顫抖之中。


    亞瑟此時早就已經滿身是汗,意識在他頭腦中不停的海劇烈的收縮與膨脹,反複之間那些大團的精神力被凝聚在一起,擠壓成團然後丟到一邊,一團一團的精神體不停的翻滾著,卻沒有越界,它們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


    時間是一切的節點,當午夜的鍾聲敲響之時,早就已經醞釀了許久的蛻變終於開始了。


    大團的精神體們開始翻滾著四處對衝,衝撞在一起的精神體們開始相互的融合,變成更大的一團。然後在彼此衝撞,周而複始的直到所有的精神體都融合到一起。


    當精神體們終於凝聚到一起的時候,亞瑟的意識海就開始劇烈的收縮,強烈的緊縮感讓亞瑟忍不住抱著頭悶哼了一聲。


    守在門外的威廉對木屋裏麵的任何情況都關心不已,這一聲的悶哼當然逃不過他的耳朵。


    威廉握著劍柄的手鬆了又緊,眉間的肌肉幾乎要扭曲成團,鋼製的劍柄在他的握力之下,已經開始傾斜變形了。


    費了好大的力氣,威廉才平複了自己的情緒。亞瑟現在正處在最為關鍵的時刻,無論如何也不能被打擾。


    小木屋裏的亞瑟此時已經伏低身子趴在地上了,腦中積聚的精神力,讓他感覺自己身邊的空氣都快要被抽幹了。


    心跳急速並且呼吸困難的他,不僅捂住胸口開始大力的喘息。


    午夜的鍾聲十二響,每一響都如同砸在亞瑟的頭上,隨著鍾聲的響徹,亞瑟腦中的意識海突然不再收縮,精神力也由擠壓開始變成膨脹。


    如同被壓緊的彈簧一樣,少了束縛之力的精神團,霎時就崩裂開來。


    好在亞瑟對此早有準備,提早就加固了自己的意識海,所以在團子崩開的一瞬間,四濺的精神力並沒有給意識海造成什麽傷害。


    噴濺而出的精神力很快就在意識海的上空重新凝聚在一起,如同雲彩一樣的漂浮在上麵,但是一陣的雲浪翻滾之後,精神力化為一點一滴的亮光色挾水滴’,又從天空之中落了下來。


    落下的‘雨滴’們聚集成江河,然後江河又凝聚成大海,等到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後,意識海終於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海’。


    在那片海洋之中,熟睡的奧凱德猶如一葉扁舟,靜靜的漂浮在海麵之上。


    在它的身邊一直都蕩著點點的漣漪,但是如果仔細去看的話就能夠發現,那些漣漪蕩開的方向,居然不是由內而外,而是由外而內的。


    一圈一圈的漣漪很快的消失在了奧凱德的周圍,其中遊蕩的力量就全部都被小螳螂吸收進了自己的體內。


    很快奧凱德的皮膚就開始大麵積的出現褶皺,而伴隨而來的還有它身體的快速增長。


    褶皺的皮膚慢慢的被撐開,直到皮膚在與不能經受住奧凱德身體的增漲了,隻聽得輕輕的一聲‘砰’響,奧凱德原本身上的那層皮膚,被徹底的掙開,一隻成年蘭花螳螂的身影在破碎的皮膚之下若隱若現。


    那‘砰’的一聲,就如同一個信號一樣,早就已經暴躁不安四處遊弋的猛獁,此時居然鼻子一伸,邁開蹄子想要衝進小木屋裏麵去。


    守在門口的威廉毫不客氣的攔住了自己的猛獁,嗬斥的說道:“他們才剛剛成年,馬上就接受精神拓印的標記,會傷到他們的。”


    可是已經被自己伴侶的成年而欣喜若狂猛獁根本就不理會自家主人的攔截,它現在最想做的就是遵循本能,和已經成年的伴侶締結終身印記。


    麵對著自己主人的阻攔,憤怒的猛獁用頭不停的頂撞著威廉。


    它實在是弄不清楚,為什麽小可愛明明就已經成年了,自己的主人卻還要阻止它靠過去。


    與自己的意識獸溝通不良的威廉,索性他不在去解釋什麽了。他將自己的雙手大劍往旁邊一丟,伸出手握住猛獁的一對象牙,用力的將頂過來的象頭往後麵推去,用實際行動告訴猛獁自己現在的態度。


    以噸來計重的猛獁,被威廉推的後退了好幾步,怒火中燒的安德烈憤怒的甩著自己的鼻子。


    看得出來如果對麵站著的那個人不是威廉的話,那麽猛獁的大鼻子應該早就毫不留情的抽過去了。


    就在威廉與猛獁對峙的時候,小木屋原本緊閉的大門終於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一身狼狽卻精神無比的亞瑟邁步從裏麵走了出來。


    在他的肩膀上麵,立著一隻六、七厘米長,如上好和田玉雕琢而成的蘭花螳螂。


    此時的小螳螂早就已經退去了當初青澀的樣子,變成了一隻六肢強壯,鐮刀鋒利背翅健全的成年個體。


    奧凱德看著門外正在與威廉對峙的大塊頭,鋒利的鐮刀在亞瑟的肩膀上磨了磨。


    原本正在撒潑的安德烈,看到了小螳螂的動作之後,巨大的身軀居然哆嗦了一下。


    這一次也不用奧凱德爬過去了,安德烈自動的跑了過來,將鼻子上的軟肉遞了過去。


    沒空去關心那個被奧凱德修理的慘兮兮的大猛獁,亞瑟慢步走到了威廉的身邊,對著凝視著自己的他說道:“謝謝你。”


    威廉聞言驚訝的問道:“你謝我什麽?”


    亞瑟說道:“謝謝你每一次都能夠抑製本能尊重我的選擇,謝謝你無論何時都站在我的身邊支持我的決定。”


    威廉聞言垂下眼簾說道:“我說過隻要你不願意,我絕對不會強求什麽,沒有人會比我跟希望你能夠過的開心如意。”


    亞瑟聞言輕笑著靠近威廉的懷裏,對於這個嚴謹穩重又矜持自傲的男人而言,這樣的情話應該已經打破了他以往的底線。


    這麽想著亞瑟踮起腳,仰起頭然後示意威廉將腦袋低下來。


    威廉見狀屈膝彎腰,同時伸手將亞瑟抱起來,舉到與自己視線平行的地方。


    亞瑟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對方的額頭上,毫無保留的打開自己的精神世界,讓對方可以感受到自己現在的情緒,然後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從今天開始,你是我的哨兵,我是你的向導。我會永遠與你並肩而戰,直到我生命終止的那一刻。”


    威廉感受著亞瑟的情緒,真誠而又堅定。


    雙手用力將亞瑟抱進自己的懷裏,威廉溫柔的對著他說道:“哨兵永遠都不會背棄他的向導,威廉·馮·路易斯也永遠都會忠於他的伴侶。”


    這是他對於自己伴侶的承諾,一旦說出口便終身都會堅守與履行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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