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逢兩軍對壘。


    距上次大役,已過半年時間。半年時間裏,敗方按兵不出,勝方亦未躁進。敗方是為休養生息,補充元氣。勝方乃受流言所哭,調整內需。


    如今,卷土重,再幟戰旗。


    楚遠漠與楚遠陌,兩個人走到今日,已知必有一個高低勝負。這一次出擊,勢必要決出誰為此間霸主。


    兩軍交聚,廝殺陡起,楚遠漠與楚遠陌作為雙方最高指揮,初時各踞有利地勢,觀察戰情戰況。及至大戰陷入膠著,兩人體內的嗜戰因子躍躍欲試,各自一馬當先,找上了彼


    此。


    “楚遠漠,你的人已見疲態了,還不認輸?”


    “你這個孽障,在本汗麵前張牙舞爪,不覺可笑麽?”


    “哈哈,你還以為你是縱橫八方的楚遠漠麽?你的人如今已然不堪一擊,你如果降了,朕給你一個全屍!”


    “蜀犬吠日,妄自尊大,你若此時下馬跪拜,本汗可考慮給你一個好死!”


    兩個人多次大戰,第一回在劍槍往中唇槍舌劍。


    五十回合之後,楚遠陌拔馬急轉。


    “想逃?”楚遠漠擊馬直追。


    兩匹馬一前一後,馬上任時而交戰,時而縱韁奔騁,逐漸,疆場漸遠,山巒起伏。


    “楚遠漠,咱們就在此把話說開罷。”飛馬在前的楚遠陌突然收勢,道。


    楚遠漠帶住馬韁,跨下馬兩蹄高躍,“唏溜”聲內踏得塵沙飛揚。“請便。”


    這小兒先以話相激,後以行相引,把他引到此處,他倒要看看有何玄虛可弄。


    楚遠陌笑得四平八穩,“對你,我自然是無話的,但別人有話要和你說。”


    他話未落,“別人”已然現身。


    關峙飄然落下。


    楚遠漠眼光微閃。


    楚遠陌暫且退場。


    ————————————————————————————


    “你我的帳,也該好生結算一番了。”


    “是麽?”楚遠漠方唇勾笑。“你我之間有什麽事是需要好生結算的?”


    “貴國將亡之事,不值得好生結算麽?”對方有意挑撥心中弱處,關峙也以重拳反擊。


    “你有這個本事?”楚遠漠濃眉睨挑。


    “我當真有。”關峙氣定神閑。


    “戰場之上,本汗從不逞匹夫之勇。你敢在此等待本汗,是你的勇氣可嘉,可惜本汗沒有這個空閑和你在此浪費時間。”右手高舉。


    關峙撩開衣袍,在一方看起還算幹淨的青石上落座,道:“如果閣下想引閣下那支如影隨形的百人鐵衛,那麽關某可以告訴閣下,他們時下正在與前奭國別剌親王的二百


    鐵衛苦戰,即將殺身成仁。”


    楚遠漠麵色微凝。


    “如果閣下還指望那支五百人的近身衛隊,關某又可以告訴閣下,他們此時正被人帶著在山穀間閑遊。”


    楚遠漠唇線一凜。


    “至於帶著他們閑遊的人,是他們新近晉升的侍衛長官。至於這些侍衛長官……需要關某向閣下說出他們的名字麽?那可盡是一些跟了關某多年的熟人呢。”


    “……關峙,你會玩弄的,隻有這等伎倆麽?”


    “試如閣下方才所說的,戰場之上,關某也不喜歡僅逞匹夫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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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國汗王五百人的近身衛隊,時下由梁光任總長。


    山間兜轉到第三遍,梁光陡察異處,喝道:“方大勇,你是怎麽帶的路,這條路不是剛走過?”


    被叫到的方大勇回頭陪笑,“嘿,總長達人,你記錯了罷?這條路啥時走過了?”


    “本將軍隨大汗東征西戰,對路況最能熟記於心,還會記錯麽?你睜大眼瞧瞧,那邊樹上還留著本將軍做下的記號!”


    “是這樣麽?”方大勇和身邊的人換了個眼色。“如果是這樣的話,索性不走了罷?”


    “不走?你說什麽胡話,咱們已經失去了大汗影蹤,你敢說……你、你們做什麽?”


    一柄刀頂上梁光脖梗,他一口驚息未出,眼前的幾百人突然間“卟卟”倒下。


    “你們是什麽人?你們對這些兄弟……”


    “衝你平日一口一個‘兄弟’,咱們才把藥換了,這些兄弟們隻消在這間睡上兩三個時辰,便能醒了過。”但醒後能否走得出去,端看個人運氣。


    方大勇依然是一張憨厚平常的臉,但眼底的精光已不須掩飾,“梁將軍,咱們時下頭痛得是如何落你。各為其主,你能體諒的罷?”


    “……各為其主?你們的‘主’是誰?”


    有人輕輕歎息,出列道:“放梁將軍走罷。”


    “……樊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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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自己說過,我會毀了你。”


    “憑你?”


    “對,就憑我。閣下看起強大無比,實則不堪一擊。你所有的強大,自於你外部的一切。如果,毀掉了羲國,毀掉了你的軍隊,你還剩什麽?”


    “你毀不掉羲國,也毀不掉我羲國幾十萬將士,而今日,本汗會把你毀掉!”


    這個時候,兩個男人不管有意無意,都避開了存在於二人之間的那個女人的名字。


    兩方對峙良久,電光火石間,動!


    疆場十萬裏,爭的是山川日月,家國天下。


    山間十餘方,爭的是瑜亮心結,男人顏色。


    木葉橫飛,石礫飛濺,走獸規避,飛禽遠遁。


    這方山間曠地,成就了一場曠世惡戰。


    楚遠漠以寬劍削斷甲胄係繩,脫下沉甲,拍走戰騎,輕裝上陣,甫出手便如驚雷滾石,殺伐果絕。


    關峙用得是一把形若柳葉的長劍,一改行雲流水般的悠遊套路,每一式皆如驟風疾雨,密織戾網。


    兩個人都是身經百戰,越欲置對方於死地,越不急於一時。有時故露破綻,引對方襲,以予致命一擊。有時刻顯紊亂,引對方輕敵,以予索命一殺。百招過去,各自身上皆


    見了紅意,兩把劍上的殺氣,反愈加濃鬱。


    “我在她的背上刺了字,你看見了罷?”楚遠漠忽道。“想知道那是在什麽樣的情形下刺下去的麽?”


    關峙目底一深,柳劍疾翻,掃向他咽喉重地。對方的話,直直刺中了他胸中隱痛,氣急攻心,不顧自己胸前的大片空隙,亦要取敵級。


    楚遠漠左袖內滑出短劍到手,抵住掃喉劍鋒,右手內的寬劍攜雷霆之式,直直戮向宿敵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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