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原來是如此美妙,我和奕的足跡踏遍三山五嶽。而每一次回家都是我幸福的加深和見證。


    如同今天,我的芙蓉兒出嫁。也真是無巧不成書。芙蓉在去北方的路途上遇見了她意中人,就是劉醇大哥的二公子。怎能不叫我歡喜?總算把心上最後一塊石頭落了下來。這丫頭從小長在南方,是我一手帶大的。嬌縱慣了的,北方天幹物燥真不知道能不能習慣。和蘭姐商量的時候,從芙蓉最喜歡吃的說起,說她會踢被子。到最後幹脆說:“蘭姐,就讓芙蓉住杭州吧!”我蘭姐看我這種家有嬌女的模樣又氣又好笑。我姐夫說:“看看,要叫人知道這是江南的王夫人,不把整個京城的人都要笑死!”唉!恐怕日後沒有這麽個小丫頭老要往我懷裏鑽了。


    我兒媳婦婉清實在值得誇獎,她要真兒把繡坊做陪嫁給芙蓉,這樣的胸襟男子也及不了。不過這樣正合適,芙蓉的繡藝非常出眾,這繡坊的布匹就是劉家供應的。到了劉家,小丫頭也正好有事情可以做。


    看那邊峰兒細心的照顧著鳳兒那個莽撞丫頭。看來好事也近了,我樂觀其成。


    “娘!”芙蓉哭著撲到我懷裏,這是風俗,也是應該的,不過意思意思就好了,用得著把我的脖子都快勒斷嗎?我說:“你要真捨不得娘,那就別嫁了!來人,去把新姑爺擋回去!”


    “好!我去!”峰兒馬上站了起來,裝出要出去的樣子。


    “娘!你壞死了!峰哥哥討厭!看我怎麽整治小鳳兒!”又笑了不是。眼睛還剜了峰兒一眼。


    婆婆在那裏逗著真兒剛出生的兒子,芙蓉要辭行,她嘴裏說:“女大不中留,快走快走!”弄的芙蓉嘴巴翹的老高。這孩子就是這麽率真,要真嫁到其他人家去我還真不放心。


    兒女都成了家,我也有了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總算是雨過天晴了,看我的故事的時候,恐怕有人為我辛酸,有人為我不平。其實也無有太大的必要,人這一生總有風雨波折,有人咬著牙挺了過來了,劫數也就變成了歷練,充其量就是人生中的小作料,為平淡的一生添了些味道,等到如我這般無事可做的時候,還能拿出來絮叨絮叨。


    恩賜


    日暮西沉,晚霞滿天,我和我妻子的人生就如同這西下的斜陽一般,隻剩下最後的餘輝了。回首往事並無半分不堪,甚至令我覺得上天對我倆很眷顧。我和以寧這四十多年的夫妻緣分是上天給我們最好的,讓我們的人生幾乎沒有缺憾。


    遙想當年我作為大程皇帝的第十二子,生母又貴為中宮,所以幼年過的及其順遂。我和妻子以寧的相識正如同青蓮的《長幹行》中寫到的: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是自幼而始的。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婚事也會水到渠成,實在是年紀太輕,不懂世故,想得過於簡單了。想我是皇後嫡出之子,父皇對我的寵愛是滿朝皆知的,時常誇我寬厚仁愛,眾皇子中最像他。這些話到我同胞兄長當朝太子的耳朵裏自然是不怎麽舒服的。如若說我沒有登上帝位之念,那也過於虛偽。父皇的寵愛、正統的血脈和朝臣的支持都可以讓我放手一博,最重要的是我的皇兄—太子殿下由於做事過於刻薄,所謂水至清則無魚,所以大臣中對他繼承皇位多有顧慮的。可惜的一點是我年紀尚幼,空有聰慧之名而無實際的功業,和長我十歲的皇兄有太大的差別了。所以在我十七歲的那年,我向父皇請旨代他出征西北。出征前我曾經向我母後要求取以寧為妃,母後取笑我太性急,我就與她約定等我回來一定娶以寧。


    記得我出征的時候,以寧給我送來了她為我求來的護身符,那一刻我異常的興奮且幸福。我一直喜愛以寧的,這是毋庸質疑的。更何況我隻要和以寧成婚,那麽以寧的父親和祖父會加重我在朝中的勢力加上我如果邊關凱旋歸來,與皇兄的勢力相較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帶著我的夢離開了京城,踏上了西征之路。


    其實西征並不如想像中的那樣困難,我剛開始是這樣想的。剛開始這個號稱有十萬雄兵的邊陲小國,說他們是夜郎自大真不為過。短短三個月就讓我給蕩平了。


    為了讓以寧和我共同分享喜悅我派人給她送去了信還有給她十五歲的生日禮物。這個禮物是我出宮前叫宮裏的工匠打的一套首飾裏的手鐲。一對龍鳳黃金手鐲,我就是這翱翔在天的龍,她就是飛舞在我身邊的鳳。


    這個經過連年征戰的小國,已經千瘡百孔,滿目蒼夷。尊我父皇的旨意,我留下扶持新王登基,幫助重新建設這個成了我大程屬國的小國。在這個時候我才經歷了真正的艱難。我們作為天朝自以為是施捨了恩德給這個小國,可這裏的國人卻不這麽想,至少有一部分不這麽想。在他們的概念裏我們始終是入侵者,是毀了他們家園的仇人,所以作為主帥的我日日成了被刺殺的對象。就一次的防衛失誤差點要了我的命,跟我出行的侍衛全數被殺,我被刺成重傷,是我的參將背著我逃離。在那幾天裏我們喝山泉食野果才回到了大營。你一定會問旁邊就沒有一戶人家可以讓我們調養的?我們剛開始也是尋找人家,而且沒有多久就找到了一個農婦收留了我們。可是當她的丈夫回來的時候,我們聽見他們在門外的談話,說到我們是大程的人的時候,那個農夫就吡牙裂齒拿了斧頭要將我倆砍死,我們隻能落荒而逃。在路上幾次差點入黃泉都是以寧支撐著我,隻要想到她在等我,我就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在這段時間裏讓我明白了,就算我們的理由再充足,我們始終是侵略者,所謂親官難斷家務事,我的傷養好了以後,我決定撤兵。這兩年的教訓夠深刻了,反正依照他們現在國內的混亂局勢,起碼有個十年八年不能騷擾我邊民了。想著以寧也該快十八,想著我隻要回到京城就可以完成我的心願,想著……總之,在我心裏想的那些事情真的是沒有哪件是不如意的、不稱心的。


    就如同我出征的時候以為這裏的民眾會夾道歡迎我們天朝大軍的幫助到後麵卻是這麽個結果一樣,我的美夢在我到京城的那一刻破滅了。以寧成婚已經半年了,而且隨著他的丈夫到了任上。以寧的婚姻讓掐斷了我所有的希望。包括我的帝王夢,這件事情讓我明白了,不論是我父皇和母後還是首輔相國都隻期望皇位能平安過度。對於我母後來說她的唯一想的就是我們兩個能夠兄友弟恭。不錯,如果我想登上皇位,那就隻有一條路—殺了我皇兄。我母後認為我皇兄登上皇位,而我隻要早早封王去封地就可以留下性命。所以我被封為楚王。


    麵對這一切,我哭不得笑不出的局麵。心頭一口鬱結之氣總要發泄,這個時候我除了失去以寧的一傷可以光明正大的發泄出來以外,別的東西能放在大太陽底下?連我上山去無人處獨自悲哀也沒有敢把心裏的其他東西發放出來,我知道這大程朝多的是千裏眼和順風耳。大勢已去,我連做最後的掙紮也是多餘。


    在所有人的眼中,我為了以寧的出嫁要生要死的時候,我黯然退場,對朝政絲毫都不積極。麵對父皇的失望,我除了苦笑還是苦笑。能做皇帝的隻有一人,我既然沒有我的份,我就隻有認真地遂他們的願,保全自己。真是可笑,父皇也是這樣過來的,母後在後宮裏更不見得太平,憑什麽他們就認為我們兄弟兩個能友愛相親?


    為了讓我的心情能夠好點他們給我娶了尚書之女為妃。對於這個女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記得剛確定婚事的時候,她曾經派婢女送書信給我,表明不願意嫁我,正如我願,除了以寧我對其他的女人連看也懶地看一眼。我原來認為我對以寧的情混入了權力爭奪已經是很卑鄙的了,可是見她那天跟我說此情已經付與她的心上人,我做夢也不要妄想得她半分的愛,在短短的幾天裏可以卻把原來說的東西收地幹幹淨淨,和我歡喜的拜堂成親。更噁心的是對我用□,所以成親後的一個月以後,我請求去守邊關,我實在沒有胃口天天對著她。


    如果我父皇有我的能力,那他的皇子就不是區區這麽十八個了,兒子恐怕都可以從太和殿拍到玄武門口了。沒錯,我那個王妃有身孕了,經過九個多月的等待,我看到了一個皺巴巴的小人兒。父子是天性,看到這個孩子,我的感情有了寄託。我的妻子對孩子很冷淡,從來沒有抱過這個可人的小東西。既然如此,我把孩子帶在了身邊,到了邊關。有了他,我在邊關的日子也就不那麽無趣了。我的那個王妃在京城如何作天作地,我實在沒有興趣知道和幹涉。但是不可避免的,還是有風聲傳來說她行止有虧德行,和人廝混。這個我聽來並不意外,她未嫁前就曾經說過有心上人了。到底是皇家的媳婦,警告還是要的,我修書一封訓斥她。總算安分了點。越是這樣我越發想念以寧那張純真的笑臉,可惜我對她的記憶隻有停在她十四歲的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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