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羨亭急忙扶著她到椅子上坐下,本來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屋中也沒留小丫鬟,他對秦嬤嬤大聲道:“愣著幹嘛?快去倒些熱水來啊。”又低頭去問薛氏:“可是疼得厲害?”


    薛枝兒哪是肚子疼,隻不過是站的腿酸想找個理由坐下罷了,見謝駙馬如此著急,她眼角眉梢帶上了些得意之色,拿帕子掩著笑意輕聲道:“妾身沒事,就是兒子剛才踢了我一腳。”


    秦嬤嬤仍是立在長公主身後,動也不動,隻是唇角向下抿著,顯然也是動了氣。笑話!讓她給個外室端茶倒水?她雖是個婢女,那也是長公主的婢女,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上來踩一腳的。


    謝羨亭往日哪敢使喚長公主的人,可枝兒是個弱女子,自己若是再不護著她,她還不得被這些人欺負死。見秦嬤嬤還站著不動,他覺得被落了麵子,沉聲道:“沒聽到我讓你去給薛姨娘倒杯水嗎?”


    秦嬤嬤眼皮都不抬,冷著聲音回答道:“這水奴婢不能倒。一來,公主還未曾點頭,這薛氏還不算是姨娘。二來,奴婢自小在公主身邊伺候,承蒙聖恩浩蕩,主子抬愛,是宮中在冊的女官,從三品的惠人。說句不敬的,駙馬爺您是駙馬都尉,位居四品。所以這水於情於理奴婢都倒不得。”


    謝羨亭臉漲的通紅,秦嬤嬤雖然說的婉轉,可這話裏的意思誰都聽的出來:我不是你謝家的奴婢,而是從三品的女官。別說是個外室了,就連你謝駙馬也沒資格讓我倒水。


    長公主笑著瞥了秦嬤嬤一眼,對謝羨亭說:“你若是心疼她,就去喊個小丫鬟,給她搬個杌凳到外頭廊下坐著吧。我這廳中的椅子是給客人坐的,可不是給下人準備的。”


    薛枝兒被擠兌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可憐巴巴的去看謝駙馬。


    安瀾瞧著在一旁偷笑。這薛枝兒真是有意思,前世她的事兒可在京都傳的沸沸揚揚,無人不知。不知怎地,如今竟和她的蠢爹攪合倒了一起,那她就更不能坐視不管了。


    她附在長公主耳畔說了幾句,長公主聽了詫異的挑了挑眉,看向安瀾。見安瀾點了點頭,長公主雖心中疑惑,但也知道這種事若是無憑無據女兒不會亂說,默了半晌對廳中尷尬的二人道:“罷了,你既然這麽堅持,那就先讓她住下吧,至於納不納進門等生下孩子再說。”頓了頓有些認真盯著謝羨亭問:“你可想好了,真要如此?”


    謝羨亭本來都要放棄了,哪想到峰迴路轉竟長公主真的答應了,忙不迭的點頭道謝,好話說了一籮筐,這才領著薛氏去安置了,長公主瞧著他的背影有些憐憫的搖了搖頭。


    見人走了這才問安瀾:“這事兒可是真的?你又從何得知?”


    其實如今這事兒還不曾傳出來,不過安瀾煞有其事的說道:“坊間傳聞,我也是無意間聽到的,今日見了人才想起這事。母親隻管派人去薊縣尋那柳家婆子吧,無風不起浪。倘若是沒這事,大不了等生下孩子,還讓她回茂葉胡同住著去。”


    長公主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我倒盼著別是真的,世間哪有這樣狠心的女子。”


    前世這薛枝兒的大名,京都百姓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出身薊縣,家中貧困。祖父是個讀書人,可薛老秀才才學有限,考了一輩子,到死都還是個秀才。


    她祖父有個同窗姓柳,兩人興趣相投,視對方為知己,妻子又都同時懷孕。這哥兒倆索性就交換了信物,定下了娃娃親,將來好做親家。可惜的是二人妻子生的都是男孩兒,失望之下又說定了,等到孫輩再結親。


    許多年過去了,老人相繼離世,兩家的走動也少了起來。薛枝兒的父親沒有讀書的天賦,索性做了走街串巷的賣貨郎。雖然不算寬裕但日子也算過得去,可誰想妻子生下薛枝兒後大出血,壞了身子。調養了一年多人還是沒了,更是花光了家裏的積蓄。


    薛繆是個老實人,一把屎一把尿的自己帶大了薛枝兒,生怕委屈了女兒,也不曾有續弦的念頭。可他不善言辭,走街串巷鞋子磨破了一雙又一雙,也掙不了幾個銀錢,父女倆的日子過的很是窘迫。


    與薛家不同,柳家的日子卻是越過越好。家中置辦了許多田地,也算是當地的富戶了。夫妻倆隻一個獨子,名叫柳玉書,這孩子人長得好,學問也好,十六歲就中了秀才。


    柳家夫妻都是重諾之人,哪怕知道薛家光景大不如前也沒嫌棄,兒子一中了秀才,就帶著先前的信物去向薛家提親。


    這樣的好親事薛家自然沒有不願意的,薛枝兒歡歡喜喜的嫁了過去,第二年就生下了個兒子,叫柳然。本該是幸福美滿的一生,可奈何有些人的欲望永無止境。


    生下兒子沒幾個月,薛枝兒就閑不住了。知道丈夫來年要進京趕考,她也對繁華的京都動了心,去京都瀟灑自然比留在家中照顧老人孩子有意思千百倍,整日軟磨硬泡的要柳玉書帶她一起去。


    要擱旁人家是不可能,孩子嗷嗷待哺,公婆年邁也需要人照顧。可柳玉書是個心疼媳婦兒的,公婆又是好脾氣,這事兒還真成了。柳家夫妻拿出了幾乎家中所有的積蓄給兒子,說是窮家富路,京都物價高,他又帶著女眷住店不方便。讓他到了京都就租個安靜點的小院子住,安心備考,孫兒他們來照顧。反正他們倆歲數大了,也沒什麽花錢的地方。


    哪知二人到了京都租下了院子,沒有了公婆看著,薛枝兒整日裏纏著柳玉書胡鬧。


    她在京都沒什麽認識的人,整日裏無聊的很,丈夫讀書時不理她,她就隻穿一身薄紗坐在他桌案上搔首弄姿,勾的人又是一番雲雨。長此以往,柳玉書的學業都荒廢了不少,他心疼父母年邁還要操持田地供他讀書,自然是不肯再這樣下去,偏偏又總管不住自己。索性住到了書院裏用心苦讀,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


    這薛枝兒哪裏耐的住寂寞,機緣巧合下竟與步軍副都指揮使陶玄奕勾搭在了一起。而陶玄奕可不光光是個五品的京官,他還是中書侍郎陶舒問的兒子,端嬪娘娘的親哥,平樂公主的親舅。


    薛枝兒瘋狂的迷戀上了陶玄奕,陶家有權有勢,哪裏是她丈夫一個窮酸書生比的了的,而且陶玄奕又是武將,在床榻之上也比柳秀才更勇猛。薛枝兒一心討好著陶玄奕,想著就是給他做妾,那也是過著金尊玉貴的日子,怎麽也比跟著柳秀才渾渾噩噩過一世要強啊。


    可憐柳玉書這個倒黴蛋兒,想著這些日子自己隻顧著讀書冷落了妻子,特意向書院請了一天假想回小院陪陪她,卻不想撞破了這對狗男女的好事,登時便鬧了起來。


    陶玄奕自然不把他一個升鬥小民看在眼裏,薛枝兒又早就嫌柳玉書礙事兒了,也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柳玉書再怎麽好脾氣,也忍不了這種事,與陶玄奕扭打在一起,可他一個書生哪裏是人家的對手,隻有挨揍的份兒,沒一會兒就被打成了血葫蘆,口吐鮮血倒在地上。


    陶玄奕被他攪得沒了心情,抬腿便走。


    薛枝兒瞧著倒在地上的丈夫,眯起了眼,舉起桌上的花瓶砸在了他的頭上,柳玉書徹底沒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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