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陸大人正替陛下擋了箭,得陛下看重,陛下聽說此事後就召見了陸大人和昭妃娘娘,也不知道怎麽的,昭妃娘娘當晚就留在了宮裏.......」


    「據說昭妃娘娘生得國色天香,但凡是個男人,見了她都移不開眼,陛下對昭妃娘娘一見鍾情,從那以後她得了盛寵。」


    「陛下甚至親口說出』離不得昭妃』此話。」


    「後來有朝臣指責昭妃娘娘身份卑微,當不得妃位,陛下勃然大怒,下令讓封大人將知道昭妃娘娘身份的人滅口,替昭妃娘娘抹去了從前的痕跡。洪婆曾對封大人有恩,這才被封大人藏了起來,從此隱姓埋名。」


    紅芍看著程方南沉思的模樣,若有所指地提了一句,「老爺,昭妃娘娘是江南人的話,若是陸大人早就與昭妃娘娘相識......那陸大人也興許是南方人....」


    程方南手指握成拳頭,想起蒲氏的話。


    「小陸氏姿色爾爾,不過小家碧玉,生不出如此玉人。這樣的龍姿鳳彰,就是整個陸家也無人能及。」


    如若陸長寅不是燕京陸氏,他又能是誰?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什麽,頗有些心煩意亂,便讓紅芍在府中安心養胎就出了門。


    他沒有讓任何人跟著。


    最近燕京很熱鬧,都議論紛紛說著新科狀元胞妹與財神爺盛瑛婚事的事。


    程方南陰沉著臉。


    他不甘心,不甘心阮家步步高升,而他卻活得有個行屍走肉的爛泥。


    他在酒肆賣了一壺酒,不經意間瞥見一抹有幾分熟悉的身影,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阮呦自打那晚哭過之後就再沒哭了,這些日子都像個沒事人一樣,該吃飯吃飯,該入睡就入睡。隻是性子更靜了,變得不愛說話了,也不愛出門,總會坐在窗戶邊上發呆。


    一呆就是一整日。


    嫁衣繡了幾日,繡出來的花樣粗糙簡陋,難以入眼。


    最後實在沒法子,陳娘子便將繡衣接了過來。


    阮家人擔心她憋出什麽事來,便找了個由頭讓她出去走走,散散心。


    阮呦也應了,提著針線簍子出去。


    許是好久沒出門,光線刺眼,眼睛又有些疼了,看遠處的場景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她蹲下身輕輕揉眼睛,情不自禁地落淚。


    朦朦朧朧間,她看見一雙黑色繡著金繡文的靴子,和朱紅的衣擺。


    她抬起頭,就看見了陸長寅,他很高,身材頎長,穿著那件朱紅色的麒麟炮。逆著光,看不清楚臉,阮呦隻能看見他的下顎和淺色的薄唇。


    「呦呦。」他垂眸看著她。


    「怎麽在這?」


    聽見他說話,阮呦思想恍惚,她環顧四周才發現到自己竟然走到陸府那條胡同來了,鼻尖酸楚得厲害,她抬眸輕輕喚他,「阿奴哥哥。」


    陸長寅伸手,將她下巴處掛著的淚珠輕輕拭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不適,他僵硬一下,將手背在身後,指腹濕潤潤的,留著她眼淚的餘溫,他輕輕摩挲著。


    阮呦再忍不住,捂著臉嗚咽出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不停地抽動著,像個迷路的孩子。


    「呦呦,」陸長寅眸中染上心疼,心底如同火烤般煎熬。


    「別哭了。」難受的情緒從胸口蔓延開來,到五髒六腑,深入骨骸,快要噴湧而出。


    他受不了她這樣的哭。


    舔了舔幹燥的唇,他開口,「回去吧。」


    阮呦愣了愣,抿了抿唇說,「好。」


    她轉過身,從簍子裏挑出一把小剪子,將垂在胸前一縷青絲剪斷,淚順著下巴滑下,聲音哽咽。


    「從今之後,呦呦再也沒有阿奴哥哥了。」


    那一縷青絲緩緩地落地,在青灰色路麵分外紮眼。


    人已經走了。


    陸長寅彎腰,將那一縷青絲撿起來,他垂眸看了許久,輕柔地將發梢沾上的塵埃拍去,像稀世珍寶一般貼身收好。


    趙幹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說什麽。


    「大人。」


    陸長寅仰了仰頭,側身與角落裏一雙偷窺的眼睛對視,他薄唇微微上揚,露出微諷的譏笑,緩緩開口,「殺了吧。」


    程方南看清了那雙熟悉的眼,如同被蟄伏的野獸盯上,泛著腥紅,狠戾無情,似乎下一刻就將衝破牢籠的桎梏,張開血盆大口咬住他的喉嚨。


    忽然間,遍體生寒,如同落入了冰窟,被凍得打顫,他收回視線,腦海裏隻有一個聲音:


    跑!


    快跑!


    他用盡全力狂奔,風在呼嘯著,刮著他的臉和喉嚨,刺得生疼,哪怕腿軟得打顫,他隻想逃出去。


    哈哈哈哈。


    他恨不得仰天大笑,他知道陸長寅是誰了。


    阿奴,是那個阿奴。


    他要戳穿他,他要讓他也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程方南近乎癲狂狂奔著,他神色瘋狂,臉色漲得通紅。


    他記得今日三皇子和封昀在春玉樓議事,他要去告訴他們陸長寅的秘密。


    不知何時,越跑越無力,從喉嚨到胸口都在巨疼,他來不及多想,看著躍入視線的春玉樓,他激動地闖了進去。


    不、不對。


    他注意到周圍地人驚恐地看著他的脖子,都離他遠遠的。


    他的脖子怎麽了?


    程方南抬手去摸,大片大片的血跡,滾燙的血早已染濕了衣襟,滿手都是血,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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