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方才那姑娘若下凡的仙女,不知道謝兄可否能作首好詩讚她美貌一二。」


    被一群書生圍著的謝鈺聞言,含笑搖著頭,「在下腦子已成一團漿糊,什麽也作不出。」


    這是坦然從容道自己已經被迷暈了頭。


    書生們便鬧笑起來。


    陸長寅抿著唇,神色雖然懶懶的,眉間卻含了一抹不愉。


    「阿奴哥哥,我們去放孔明燈吧。」阮呦含笑道。


    「好。」他應聲,看著她的臉,久久不能挪開目光。


    不知什麽時候,到了一處狹隘偏僻的牆角,他的掌心猝不及防被撓了撓,酥麻從掌心蔓延到胸口。


    「呦呦——」陸長寅停下腳步看著她,黑眸中滿是克製隱忍,他喉嚨幹澀,帶著懇求地意味,「你別勾/引我了——」


    對上的卻是一雙笑盈盈的杏眸,噙著點點淚光,「我喜歡阿奴哥哥。」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喉結旁的那顆痣,細細的,輕輕地貼過。


    阮呦手心出了汗,阿奴哥哥逃避的話,那她就勇敢好了。


    陸長寅所有的隱忍克製都在這一刻潰不成軍。他俯下身,闔上眼睛,大掌扣著她的頭,印上她的唇。


    再試試。


    再試試,或許可以。


    阮呦生澀地回應著他,卻也是這種生澀讓陸長寅發了瘋,他用力的吻著,渾身顫慄著,叫囂著。


    胸腔中的悸動明明白白告訴他。


    他是喜歡阮呦的,喜歡得要死。


    昏暗的燈光下,溫熱的觸感漸漸向下挪過,阮呦身子輕顫著,癱軟成水。


    神誌漸漸模糊,腦海裏一片空白,阿奴哥哥在她耳畔說著什麽話,可她什麽也聽不清了。


    不知什麽時候,他忽然離開她,拳頭砸在牆上,一拳又一拳,眸色瘋狂猩紅,如同野獸咆哮著,渾身上下都是戾氣。


    「阿奴哥哥……阿奴哥哥……」


    阮呦攔住他。


    他停了下來,順著牆壁緩緩跪在地上,清瘦的身軀,悲傷無助,眸色呆滯地看著阮呦,黝黑的眸空洞洞的。


    他說,「不行啊。」


    阮呦不懂,隻看著他流血的手背掉淚。


    什麽不行?


    「對不起,對不起。」她抱著阿奴哥哥大哭,是她害得阿奴哥哥這樣難過的。


    陸長寅嘴角帶著哭澀。


    該說對不起的是他。


    —


    陸長寅去了茶樓。


    阮呦拽著他的衣角泣不成聲,她問他,「我可以等到阿奴哥哥嗎?」


    「嗯。」他應了。


    阮呦卻覺得心更慌了,她指了指一個位置,抿了抿唇,「我在這兒等你,阿奴哥哥要來找我。」


    陸長寅轉過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呦呦,別哭了,我會來找你的。」


    他這樣承諾了。


    可是阮呦沒有等到他。


    不知道等了多久,久到她漸漸昏睡過,是滿臉焦急地阮雲來尋到她,將她叫醒。


    茶樓裏除卻她,已經空無一人。


    阮呦抱著阮雲嚎啕大哭起來,「阿奴哥哥不要我了。」


    「不要我了。」


    阮雲心疼得要死,看著她纖細的頸脖上細細密密的紅痕,眼底冒火,他將阮呦摟在懷裏,決然道,「呦呦,是咱不要他了。」


    「呦呦還有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  帶帶:你品,你細品


    第23章 【二更】


    夜裏雪下得越發大起來, 壓彎了樹枝,積雪隨著樹枝滑下, 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發出輕脆的聲音。


    北風呼嘯得吹著, 吹起雪花, 在空中亂舞。


    阮家牆垣上站在一道人影,他靜靜地坐在那,鵝毛大雪落在衣襟, 頃刻間化為水, 打濕一片, 他與黑夜融為一體,目光所落的屋子還明著燈火,斷斷續續傳來嗚咽的聲音。


    「哥哥, 是不是呦呦不夠好……阿奴哥哥才不要我……」


    「他明明說,要娶我的……」


    那聲音從脆脆的嗚咽聲變成了沙啞的哽咽,漸漸沒了聲音。


    是哭啞了吧。


    陸長寅一拳捶在牆上, 眼眶發紅。


    圖晏來尋他的時候,看見他眼眶猩紅著,一拳又一拳的砸牆, 一直在說「對不起」,血順著牆麵滑下, 許是砸累了,他才無力地坐在雪地裏,黝黑的眼眸如同枯井, 再無波動。


    他頭一回見陸長寅這樣失態,想勸的話卡在嘴邊,咽了下去,成了一句,「該走了。」他牽著兩匹高頭大馬過來。


    他們這樣的人,無情才無軟肋。


    這樣才是最好。


    陸長寅站了起來,黝黑的眼睛已經一片平靜,眉間又如常一般散漫,他沒有應聲,隻轉過身朝著圖晏過去。


    拳頭緊了緊,血睡著腳步一滴滴落下,在雪白的地上暈車一點點梅花。


    他翻身上馬,衣袍在空中劃出淩厲的弧線,依在馬鞍上,擒著韁繩,手心握著那枚玉葫蘆扇墜。


    默了良久。


    兩道孤影漸漸遠了。


    —


    下幾日的雪還未停,窗外大雪紛飛,牆頭,屋簷,石階連著遠處連綿起伏的群巒皆是一片銀白,銀裝素裹,冰涼涼的悽美,又肅穆。


    阮呦迷迷糊糊消沉了好幾日,什麽話也不說,想笑卻哭,阮家氣氛壓抑低沉得很。


    這一日她很早就醒了,頭腦中空白一片,木木地盯著房梁的青黛瓦片,穿戴好衣裳坐在案幾上,橢圓形的銅鏡裏,一雙杏眼已經腫成核桃,眼睛小了一半兒,她伸手輕輕按了按,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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