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阮爹和阮二叔帶著烤好的肉幹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因為要時刻護好幹糧,一家人都睡得不深,聽見了腳步聲就驚醒了。


    見是他們回來了,所有人心情都很是激動,因為可以吃到肉了。


    那隻兔子被餓的瘦骨嶙峋的身上其實沒有多少肉,烘幹之後的肉就更是少得可憐,不過阮爹和二叔連骨頭也不浪費,他們將骨頭砍成拇指大小,放在火上烤好後,骨頭被考得酥酥脆脆的也能吃。


    阮爹給大家一人分了一小塊肉幹,雖然份量很小,但大家都很滿足了,捧著那一小塊兔子肉一點一點的啃,品味著那股久違的肉香。


    阮呦將兔肉幹藏進衣袖裏,她隻吃了一小半塊玉米餅,也將剩下的餅都省下來放進自己衣裳貼身的小包裏。


    吃完了肉,大家都心滿意足地打算睡一會兒,養足了精神就得繼續趕路,他們得加快進程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阮呦悄悄爬起來,她貓著腰走到手推車旁邊,將那一小塊兔子肉塞進陸長寅的手心裏。


    陸長寅精神疲累,此刻還沒有睡熟,潛意識裏捏住,等到反應過來那是什麽,他剛剛張口就被小姑娘捂住嘴。


    臉上柔軟的觸感讓陸長寅怔了一瞬。


    她在他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阿奴哥哥,你多吃點肉傷才能早點好。」


    說完話她就一溜煙地跑了。


    陸長寅來不及反應,隻能黑暗中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


    回過神,他攥緊了手心裏那塊肉幹,被她冷涼的指尖觸碰到的地方,隱隱生熱。


    他抬起手看了半晌。


    月亮不知何時悄悄不見,耳畔蟲鳴四起,風緩緩地吹著。


    他放下手,輕輕擦過唇瓣。


    第4章 阮惜出事


    潑墨的夜幕上點綴著繁星,隻看一眼便知明日定然還是個酷暑難耐的惡劣天氣,好在夜裏旱風起,空氣裏的靜止不動的燥熱被吹散了幾分。


    阮呦將這些日子累積在心底的惶恐不安發泄了一通,心裏就鬆活了許多,她悄悄回到李氏身邊躺下,瞄了一眼阿奴哥哥所在方向,李氏伸手攬住她的背,習慣地輕輕拍了拍,阮呦便闔上眼睛,心裏沒再去想什麽複雜的事,思緒漸漸模糊,很快就睡熟了。


    夜裏隻有淺淺的酣睡聲伴著蟲鳴一唱一和,帶著悶熱的晚風弱弱地拂過,夜色靜謐而安詳,讓人心安。


    隻是逃荒的長夜註定是不能安穩的。


    半夜裏忽然響起孩童聲嘶力竭的哭喊聲,那哭聲異常尖銳幾乎刺破耳膜,似用盡了全部力氣,哭泣中帶著費勁的咳嗽,阮呦被驚得心跳漏了一來,噔得一下爬起身來。


    她隻睡了兩個時辰。


    揉揉腦袋,隻覺頭重腳輕,微微蹙起眉頭壓下心驚,二叔二嬸那方已經亂成一團。


    阮惜出事了。


    半夜忽然發起高燒,身體滾燙,原本白嫩的小臉漲得通紅,他難受地大哭起來,小小的身子許是哭得累了,上氣不接下氣,間或參雜著幾聲咳嗽。


    在寂靜的夜裏更顯悲涼悽慘,如同重錘捶在阮家人的心弦上。鄭氏心疼如刀割,也跟悲慟大哭起來,「他爹,你想想法子,想想法子救惜兒。」


    「咱們已經失去一個硌兒了,隻有惜兒了,當家的,你快想想辦法啊。」


    阮呦也紅著眼睛看著神色痛苦緊緊皺著眉頭的阮惜,她輕輕捏著阮惜的細瘦的小手。


    阮惜哭累了,那聲音便像是快要沒氣的小貓,變成了弱弱地嗚咽,他微微睜開眼睛,抓著阮呦的手指委屈地癟了癟嘴,「姐姐……吹吹……疼……」


    「嗚嗚……疼……」


    阮呦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滾落下來,往日阮呦刺繡的時候戳破手指,阮惜看見血珠就會害怕,她便哄著顧惜讓他給自己吹吹,說吹一下就不疼了。


    她輕輕把手貼在阮惜滾燙的額頭上,哽咽道,「惜惜乖,姐姐給你吹吹,馬上就不疼了。」


    阮惜就閉著眼睛,通紅的小臉寫滿了信任。阮呦心尖更是酸得不行。


    鄭氏麵色慘白,渾身戰慄著,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六神無主,她在之前就丟了個孩子。


    上一個孩子就是發高燒去了的,那孩子聰明伶俐,又懂事聽話,那天夜裏她就是抱著那個孩子,看著他軟軟的身子漸漸變冷變得僵硬。


    鄭氏情緒崩潰,生惜兒的時候她傷了身子,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孩子了。


    「秀容,別急,別急,我想辦法。」阮二叔心底沉重,卻盡量壓住慌亂,他知道一旦他慌了,妻子更會擔心受怕,「我備了藥,你去把藥箱找過來,我這就給惜兒醫治。」


    他本就是鄉下郎中,尋常自己在家裏晾製了些草藥,有些會拿去換錢,有些留著自家用,這回大旱的時候,他也提前在藥館裏拿了一些常用的藥屯著。


    「藥箱,藥箱,對,我這就去取,這就去。」鄭氏想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去包袱處翻藥箱。


    她手忍不住發抖,東西散了一地。阮呦抹掉眼淚過去,在她身邊蹲下來,「二嬸,我來找藥,您去看著惜兒。」


    「好,好……」鄭氏手腳僵硬,無神地喃喃著。


    阮二叔手搭在阮惜的手腕上,麵色沉重,阮惜是感染的風寒發溫病,好在用得到的藥藥箱裏都有。


    雖然有藥,阮家的情緒也並未得到放鬆,這樣小的孩子身子骨弱極弱,風毒之症本就難治,一定要盡快退燒才行,隻是阮惜今年才四歲,根本就承受不住酒精擦拭身體退熱,要退熱隻能用溫水帕敷額頭擦拭胳肢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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