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醉酒,她是醉茶。


    不論醉哪款,都是沒理可講的,尤其是從致向來不講理。


    一對小手左右開弓夾住冉陽稜角分明的臉龐,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要-喝-茶。”


    溫熱的清香直接噴在他臉上,他甚至可以看清她如貝的小齒,一晃一晃地發亮。心腔忽地一熱,繼而響起“咚嗒,咚嗒”的聲響,漸如雷。


    不知是日陽生暖,還是自己迷障?


    阿陽怔怔地看著她,略重的呼吸纏住她迷人的清香,兩人離得極近,極近……隻有一指之距。


    隻要他一湊便能吻住她誘人的小嘴。


    但又礙於她狠決的話語,他不敢越禮,生怕她真的為名節傷害自己。領教過她言行大膽,更加明白,她不是那種隨意犧牲自己名節的女子。


    對於她自己,她看得比誰都重。


    所以當他在梁京城瞧見那驚人的一幕才氣瘋了。不知哪男人是何人何身份,竟讓她拋開一切,隻為誘他入陷阱。


    茶癮已無法忍耐。


    從致推開他的臉,直接跳下馬。阿陽隻來得及捉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回馬背上,怒火飛揚,大喝一聲:“我給你茶。我給你!行了不?”


    懷內的女子這才滿意,不作掙紮。


    安靜的河岸邊升起一堆火,火堆上用樹枝架著一隻鐵壺。燒得火正旺,從致將茶葉放入水囊,加上熱水,再輕輕地搖晃,便倒於新鮮製好的竹筒之中。


    啊!


    沒有好水,亦沒有好的茶具,能於此時喝上幾口好茶,嗅著熟悉的茶香,稍稍能安慰她不穩的思緒。


    這幾日相處,從致明白:冉陽不會輕易放她回去。


    一切都要自救。


    見她小臉一舒,難得露出一抹笑意。


    這少女子真是被人寵壞了。


    他暗暗地想:到了下個城鎮一定要備好一套茶具。他受不了她跳馬的舉動,會讓他心髒窒息。


    難得心情好。


    從致斟滿,遞過竹筒,與他說:“冉爺,也喝一口吧!”


    阿陽心底一樂,探手想接過。


    不料,在暗處有一道暗器直打向他的手背,手一縮,竹筒應聲落地,清潤的茶水瞬間隱於亂石之中,隻有茶香飄蕩。


    一把溫膩女音不悅地斥道:“冉爺可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


    第18章 第十八章


    不知名的小河蜿蜒如蛇,寒冰已融,隨著清波爬向遠方。


    河岸邊幾叢枯草任風折,歪斜地倒在濕泥或垂於河邊,了無生氣地盼綠波載著它遠離,離開無情的風,離開蕭索的河岸。


    忽地,河岸邊閃出一道清勁的黑影。


    女子一身墨般的黑,隻露出如玉的臉龐,驚艷了蕭瑟的河岸。她往那一站,尋常不過的河岸,卻成了一道誘人的風景。


    女子之美。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眼前的黑衣女子雖美又艷,眼角眉梢流盼之間皆媚態入骨,絲絲扣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濃艷之姿。


    但——


    與陸家從致這朵精貴的寒梅一比較,高低立見,少了七分貴氣,五分清雅,三分靈氣以及一分淡定。


    阿陽想:朱畫鳳不過是一般江湖俠女,臉容雖美,與姑娘身上那股無法遮掩清貴之氣一比,真是嬌花與野草。尋常女子與她一站,立竿見影,自慚形穢。


    朱畫鳳逆風而立,無情的春風橫掃,捲起沙塵陣陣。她隻能半眯眼眸,打量著不遠處那名牽引冉陽關懷備至的白衣女子。


    冉陽是多麽冷傲又無情的男人。


    若不是她親眼所見,都要以為別人披著他的臉皮假裝是他。常大刀所言不假:冉爺有女人了!


    是的。


    他有女人,就帶在身旁。


    有什麽比這個認知更刺痛她的心。苦苦地追了他兩年,一顆癡心枉負,相思蝕骨,無與寄暢,教她如何安然接受眼前景象。


    早在聞得她的聲響時,從致已轉首掩上麵紗,不欲他人探索。


    朱畫鳳心痛地問道:“冉爺可是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了?”


    阿陽淡淡地掃過她美艷的臉容,摻了一縷愁絲,更添了幾分悽美。他卻不為所動,冷淡地反駁:“朱姑娘此言差矣。可別引人誤會。冉某從未有人,何來新舊之分呀!”


    聞得這無情人一言,朱畫鳳又抽痛一下,“冉爺真懂得如何傷人心啊!”微頓,又將目光轉向他身旁的白衣女子,問道:“這位姑娘是誰?冉爺不引見?”


    “不必。”冉爺霸氣地回絕。


    偏某小女子卻旋過身,福身行禮,揚聲道:“小女齊五。不知姑娘是?”


    齊五?!


    江湖上並無聽聞此名號,她到底是哪門哪派的姑娘?


    “五仙教毒仙朱畫鳳。”


    “哦!原來是朱姑娘呀!”她溫順地應聲。阿陽卻知她壓根不知什麽五仙教是何物,壓根不曾聽過朱畫鳳之名。


    一遇陌生人,她習慣地客氣,越陌生越客氣。她的親近向隻留給梅院內的人,或她僅餘的幾名好友,才會現出她的本性。


    “你和冉爺是什麽關係?”朱畫鳳問。不愧是江湖兒女,喜歡直來直往,不喜轉彎抹角,胡亂猜疑。


    從致一聽,心中都要笑翻天了!


    暗忖:不知此女子出現能不能助自己離開?


    有人搶答:“這與朱姑娘無關。”


    朱畫鳳惱瞪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是問齊五姑娘,不是冉爺。齊五姑娘請說,你和冉爺是何關係?你尚未結髮,應是未著婚嫁,竟與男子共乘一騎。”


    說到最後竟有些咬牙切齒了。


    尾隨他們一段,發現白衫女子一直坐在冉爺膝蓋,被他緊緊地抱在懷內,細心嗬護著。刺得她的眼又酸又痛。


    縱是江湖女兒不拘小節,也得遵禮,守節,半點不能逾禮。


    從致輕垂首,輕咬住嘴,應聲:“朱姑娘所言極是。齊五不敢作辯。”


    一旁的阿陽有些古怪地瞧著她溫順的姿態,估量著她又在打什麽壞主義,他本能地提高警覺。


    從致的話輕輕柔柔卻一把利刃直插入朱畫鳳的心口。


    對方沒有挑明兩人的關係,卻直言不作辯,實質是間接承認兩人關係匪淺,才會親昵無比,共乘一騎。


    朱畫鳳一咬牙,跟從致道:“齊五姑娘可知我對冉爺一片丹心可照日月。”


    聞言,從致偏首特地掃了掃一旁尷尬的冉爺。


    竟是拈花惹草的主。


    也不知這美人瞧上他哪點。哼!


    溫婉的嗓音又起:“齊五與冉爺相識半載,故不知。”


    對手表現磊落大方,教朱畫鳳尋不著遷怒的線,滿腔怒火更是無處發泄。她小手一擺,道:“我們來作個比試,你若贏了,我便承認你。若輸了,請你離開冉爺。”


    可笑!


    感情之事豈可論輸贏。


    這女子將自己的身段放得太低,真是既可憐又可惡。


    為了區區一名男人,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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