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微瑕的半臉,勝卻人間無數。


    “這麽冷,怎地出去?害了風寒,又惹人擔心。”葉質言站在六角亭台階上看著凍僵好友斥道。


    反倒不顧自己一身灰青的衣裙被狂風吹亂,溫雅的臉也被凍紅。


    陸從致拉著白狐裘,抬首答道:“日理萬機的葉當家斷不會為了這等小事,親自上門吧!該不會是想我的茶吧!”


    說罷,人已來到了身前,淡雅的梅花香隨風飄入鼻端。


    主人掀開竹簾,入了亭子,客人隨後。


    六角亭與主屋相連,亭子的四邊以慈竹編成的竹簾阻隔著冬日的寒風。一入亭內,暖意頓生,亭內生著四個火爐,烘著一室的暖意。


    陸從致解下狐裘坐下,擺手請客。


    “這天雖晴,但風仍冷。有何急事非要在亭外等?”她說著,如玉的小手未停,揀茶葉,沖泡,洗茶具,沖水,沏茶……動作行雲流水。


    就是不喝茶,光是欣賞這一套也知足了。


    偏此時葉質言無心欣賞,捧著熱茶,呷了一口,暖意從口腔充斥體內。


    “你是易家的新娘麽?”葉質言向來有話直說,更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知交好友,閨中好蜜。


    手一住,陸從致放下手中的茶碗,笑著反問:“為什麽認為是我,而不是你?”


    “要是我的話,我又怎會不知。從致,是你吧?”


    那女子捧著茶杯,看著熱氣升騰,淡然地反問:“要是我的話,齊府又怎會不知。”


    葉質言一愣,無奈地瞪著好友。“能與易家攀親,不是葉家便是齊府,除了你,我。易河會更好的人選?”


    陸從致吹散熱霧,抿了一口茶,反駁道:“能攀親說的是你,不是我。我這容顏已毀之人,哪算得上好哪!更何況我一向恐高,攀不起。”


    “得了!”


    葉質言冷諷道:“就算你這臉再劃上七橫八刀,依舊比本姑娘美。鄴城的男子瞎聽旁人胡言亂語,認為你醜,可見過你的又有幾人?真是亮瞎了眼……”


    陸從致默默地沏茶,好友義憤填膺之時最好別亂搭理,越是搭理罵得越凶,越是不肯罷休。她可不願自挖墳墓。


    自討沒趣地數落一番,葉質言喝一口茶,緩過氣道:“算了。既然不是你就行了。這易河大過年來討媳婦,看來是真的怕娶不到人了。不知是誰家女兒,連易河也敢嫁。”


    傳聞他身邊的女子,沾一個死一個,沾兩個死一雙。穢氣!


    “嗬嗬……他敢娶,對方敢嫁。誰弄誰,誰也不知道吧!”


    “哈哈……”


    葉質言大笑幾聲,又道:“我的帳還沒有算好,先回去了。你家青丫頭也在忙吧!最近忙得連那丫頭的背影都沒見著。”


    要不然她也能從中探探口風,不必在年關之際親自跑一趟。


    見好友一臉悠閑,她不由地斥道:“就算青丫頭是天縱之商才,你也別太壓榨她。小心她甩甩衣袖,不再管事!看你往後吃住如何。”


    “是。謝葉當家提點。”


    “不客氣。”


    兩人相視一笑,笑畢,陸從致揚聲喚道:“阿陽,送送葉當家!”


    簾外響起低沉的男音。“是。”


    “過幾日,我的生辰,竹院見。”葉質言臨行前不忘交待。她的生辰是年初三,俗稱赤/狗/日,忌出行訪友。


    葉大姑娘偏愛每年擺生辰宴,宴請幾位好友到場,慶祝一番。因此每年初三這幾位好友都要破忌出行,為她慶生。


    依舊是梅院的小道,灰青衣裙的葉質言在前,暗青衣的院工在後,兩人一路無語。


    葉質言偏首,打量著這位隻有兩麵之緣的新院工。


    此人容貌粗獷,眉目疏朗,身材高大修長,氣度沉穩,站姿獨特,不若尋常的奴僕。尤其那雙墨黑的眼眸如鷹鷙般透著寒意,薄唇抿著一絲不悅。


    當院工似乎有點大材小用了。


    不過,梅院內又焉有一般的角色呢!


    聽說這人還是豐叔特地調入梅院,現已過了半載。孤僻又高傲的好友向來不喜有人侍候,卻獨留他在一旁。


    快到門前,葉質言問:“阿陽是吧!”


    “是。”不卑不亢應聲。


    “你家主子近來有沒有見過陌生人?或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阿陽垂首答道:“葉當家為何剛才不親自詢問?”


    “她要是這般貼心。本姑娘還需要問你麽?”柳眉一折,溫婉的臉上冒出一抹怒容。


    “小的不便談論主子的事。”


    “不便?!”


    葉質言咬牙切齒地反問。


    阿陽默默地立於一旁,將嘴巴關緊。


    “不用送了,回去吧!你那主子最喜搞神秘,就怕最後連自己也搞丟了!多顧著點吧!”葉質言丟下話,怒氣沖沖地回到家。


    她坐在軟榻上指間不停地撥弄算盤。


    與好友見麵並不能撫平她心中的不安。好友一向喜愛傳聞故事,易家北上娶親,她卻隻躲在閨閣睡覺。


    這不像她。


    太平靜了,反教她恐慌。


    她忽地揚聲吩咐:“葉桂!你去查查齊家二少爺的行蹤。”


    齊軒人要是知道從致要嫁人,不砍幾個人,大鬧一場是不會罷休的。


    誰教他戀慕自己妹妹!這不事生產的二流子少爺。哼!


    稍後葉桂報告,齊家二少爺在大明湖比武,年三十會趕抵鄴城。葉質言聞言,稍稍地放寬了心,隻言年關逼近,瑣事繁重,自己過於多心。


    作者有話要說:


    咳,新文,求收藏哦!謝謝!


    第2章 第二章


    掀簾而進,阿陽見主子懶洋洋地趴在桌上,淺眸一動不動,臉容微僵,不知在思量著什麽。


    “姑娘!”阿陽上前輕喚一聲。


    淺眸晃了晃,問道:“阿質回去了!”


    “是。”


    “沒查問什麽?”


    “問了。”


    “嗬嗬……”陸從致坐直身子笑說:“阿質是個商人,商人多狡詐。你不說,她肯定氣瘋了。”小手輕揚,問道:“喝茶嗎?”


    “好。”


    阿陽應聲在對角坐下,接過主子遞來的茶碗,聞著一室的茶香,品嚐著清茶。


    亭內,暖意上升,茶香四溢,兩人默默地喝茶。


    忽地,陸從致問:“豐叔這幾日還不萊梅院?”


    阿陽點頭。


    這半月來豐叔日日淹在酒桶裏,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據青姑娘說是跟姑娘吵了一架。豐叔寵姑娘寵得無法無天,事事都順著她,又怎會跟她吵嘴以至於兩人半月來都不願碰一麵呢?


    這事透著懸,他一時也摸不出一,二。


    從致又道:“是去大爺那了吧!”


    “嗯。最近天冷,大爺無法外出,常與豐叔聚一起。”齊府的大爺雙腿有疾,不良於行,梅院的院工豐叔是其唯一知己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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