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人世羈絆很足,按道理來說,你可以逗留很久。但人世是本來不該有鬼的,鬼最好還是去地府。”


    “半個月後是五十年一次的至陽日,即便是午夜,陰氣也稀少得過分,很多實力強的大鬼都會被暴烈的陽氣消滅,她有點危險。”


    “為了她好,早點做準備送她走吧,聚陰陣也不頂用。”


    洛絮風心情下墜至冰點,忍不住看向神情愕然的池溶月。


    “她附身在玉上,能不能借此躲過那一天?”


    池溶月把玉給鍾俞,鍾俞拿著玉看了許久,又用符來檢查,“是好東西,但不太可能。”


    “她很弱,應該變成鬼沒多久,碰不到也可能和剛變成鬼有關,扛不住的。”


    鍾俞把玉和生辰八字放下,說完推開車門,“看不出來的事我一向隨緣,就這麽著吧。我還有下一單要趕,就不去你那兒了,不用送我。”


    洛絮風手搭在方向盤上,久久不語。


    良久他道:“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召鬼差來,送你去地府。”


    他有私心沒錯,但不能害她。


    池溶月情緒低落,“好吧。”


    她還以為能在人間留很久,夠自己好好玩呢。


    洛絮風勉強笑道:“怎麽,舍不得我,還是舍不得吃的?”


    萬界珠扒拉時間線看,從今往前清晰明了,從今往後一團迷霧。


    它看不到他們的未來是什麽,也不敢隨意用法器,或許浮雪尊神有她的計劃?她總不會不想自己和狗宿主在一起。


    萬界珠決定靜觀其變。


    “都舍不得。”池溶月低聲回,好像更舍不得他,一想到見不到他,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洛絮風抬手,將貼了符紙的玉用金光勾到手上,遞給她,點了點她麵前的空氣,“這半個月就好好玩,別不開心,玩高興了,走了也不會遺憾。”


    “你想去哪兒,我都帶你去。”


    沒有結果的感情,還未說出口的話,就永遠藏在心裏吧,他不想給她帶去負擔。


    池溶月沉默著接過玉。


    洛絮風開車帶她回家。


    進了門,看見她垂著頭,洛絮風站到她麵前:“還不高興嗎?”


    她努力提起嘴角,“算啦,我也該知足的,畢竟我也算是某一種意義上的死而複生了。我看到了百年以後的生活,還體驗了十天,不該那麽貪心的。”


    池溶月往他麵前再湊近了點,“保鏢,我覺得你比我還不高興,為什麽?”


    這次她沒有再說什麽研究不研究的話,對她的好她能感覺到是真心還是假意。


    “有嗎?沒有。”洛絮風向廚房走去,“想吃什麽?今晚我做飯。”


    話題跳轉得太快,池溶月收拾了下情緒,想了想,“雞翅包飯,可以嗎?”


    “冰箱裏剛好有雞翅,我學一下。”


    “保鏢,你真好。”


    洛絮風微微抬了下下巴,示意她讓路。他去煮了飯,用手機搜索雞翅包飯的做法,準備好食材後照著視頻做。


    池溶月跟在他身旁,背著手看,覺得光看還不盡興,飄去客廳的兩排零食架上挑了包薯片,拆開袋子一邊看一邊吃。


    保鏢之前點上香供奉給她了,零食她想吃就能吃。


    做完了雞翅包飯,洛絮風將手機給她,“玩吧。”


    池溶月捧過手機,鬼氣誤觸了相機,後置攝像頭裏的雞翅包飯看起來很好吃,她戳了下右下角的那個小轉換鍵,攝像頭換成前置的了。


    畫麵裏沒有她,想和保鏢合個照都不行。


    洛絮風轉頭,下意識看了一下她。


    池溶月手機舉高了一點,把他收進去,按下拍攝鍵,“隻能拍你了,拍不到我。”


    洛絮風點開左下角的小圖片,圖片放大,他盯著看了很久。


    圖片裏的他站得偏左,右邊是她的位置,但是照片右邊是空白的。


    她偏頭,“保鏢,你在欣賞你自己的美貌嗎?”


    他回神,將所有的聚陰符都用了,符紙懸到她身旁,濃鬱的陰氣往她身上聚集,屋子冷得讓他唇色泛白。他屏住呼吸,再次嚐試伸手觸碰她。


    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樣,還是落空。


    相機記錄不下她,隻有他的眼睛能看到她,人間沒有她存在的痕跡,以後連懷念都隻能靠著記憶嗎?


    甚至連睹物思她都不能做到。


    洛絮風情緒忽然有些失控,猛地轉身大步往房間裏走,關上門。


    池溶月愣了愣。


    保鏢怎麽了?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低沉,萬界珠瞅了瞅她又看了看關上的門,不敢說話。


    還是第二次見狗宿主這麽失態。


    洛絮風進洗漱間洗了把臉,看著鏡子裏自己眼眶微紅的模樣,用兩分鍾調整了情緒後出去。


    某隻小鬼正在用鬼氣戳著符紙,有些躊躇的樣子,見他出來看著他。


    洛絮風上前,將符紙一一拿下來折好,將其中兩個遞給她,其他的就不要了,“抱歉,嚇到你了,我的問題,不會有下次了。”


    “不是針對你的,原諒我好嗎?”


    “噢,你沒有做錯什麽,每個人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池溶月接過他疊成三角形的符紙,觀察著他的唇色,變回正常了,但眼睛有點紅。


    “你剛才是想碰我嗎?碰不到也沒關係,我離你近一點。”


    她覺得他剛才的異常是因為她,眼睛紅是因為偷偷哭了嗎?


    洛絮風將變涼了的雞翅包飯重新加熱,輕聲道:“我隻是覺得有些不真實,所有的存在都有痕跡,唯獨你沒有,你的出現像是一場夢而已。”


    池溶月往他麵前湊近了些,“保鏢,你還說你沒有不高興,你明明舍不得我走。”


    洛絮風後退一步,視線和她的錯開,“我比較感性,因為天生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是和正常人不一樣的異類。”


    “你是我為數不多的朋友,朋友要離開了,當然會舍不得。”


    “我很喜歡被你麻煩,是因為這樣我會有種我也是被別人需要的滿足感。”


    他將她即將察覺到的不同尋常撇清為友情。


    他偏開的視線讓池溶月覺得事實並不完全是他說的那樣,但身為鬼的她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釋了。


    “那,我不去投胎,在地府裏混個鬼差當當,以後給你托夢,這樣可以的吧?”活人不入夢,死了應該可以,“現在我不是還沒走嘛,你安慰我要高興一點,怎麽現在還得我安慰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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