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懷霽沒反駁,隻垂眸喝著茶。


    封懷宴看著他,將怒氣壓下,“藏好了,你的這份心思,注定見不得光。”


    封懷霽無聲一笑,帶著些許苦澀,“嗯。”


    兄弟倆一路上安靜無言。


    萬界珠:哦吼,你但凡問我一下,都不至於這樣,但你不問那就算啦。


    看狗宿主樂子,它是認真的。


    另一輛馬車上,縈月與眠霜麵麵相覷了一會兒。


    還是眠霜先開口:“九小姐,妾身是世子的通房,名眠霜。”


    “你可以叫我名字,眠霜姐姐。”畢竟二哥說她日後會是大嫂。


    “這不合規矩。”


    縈月將格子裏的糕點拿出來,“這裏隻有你我二人,不合規矩誰又知道。”


    “杏仁酥,要吃嗎?”


    眠霜看到她眼中的真誠,愣了一下,“謝謝。”


    縈月咬了一口杏仁酥,伸手端茶時發現茶杯是空的,抿了抿唇後自己倒了一杯,那句“二哥,今日的杏仁酥比昨日的核桃酥好吃”咽了下去。


    一連五日和他單獨在一塊兒,縈月都有些習慣他在身旁,什麽小事都要同他說上一兩句的狀態了。


    倒完後,縈月順手給眠霜倒了一杯,“這是菊花茶。”


    “多謝九小姐。”


    “我的名,縈月,你也可以叫我小名,皎皎。”


    “很好聽的名字。”


    縈月暗暗打量對方,芙蓉麵,含煙眸,極美的女子,聽聞從前是祖母身邊的丫鬟,但身上又有一股嫻雅的氣質。


    “眠霜姐姐的名字也很好聽,眠霜姐姐是如何入府的?”


    “幼時遇到了拐子,被拐賣了,經手了許多人牙子,最終被侯府的管家挑中入了府。”眠霜垂眸道。


    “拐子真是可恨,我姨母也是被拐子拐走了。”


    “當時姨母八歲,想想如今二十五年了,姨母至今下落未明。”縈月語氣忿忿,將手上最後一口杏仁酥咬下,拉開暗格尋找濕手帕。


    “我娘親比姨母大兩歲,她說姨母小時候長得與她十分像。”


    “壞人都會遭報應的。”眠霜抬頭,道。


    偽君子的麵具也會被當眾撕開。


    縈月點了點頭,雖然吧,她不太相信報應一說。


    “眠霜姐姐,京中什麽糕點好吃?”


    眠霜想了想,回:“糖蒸酥酪好吃,但偏甜,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喜歡的。”


    “九……”眠霜頓了頓,”皎皎,你身上有股解佩梅的香氣。”


    “嗯?”縈月驚訝,“你嗅覺這麽靈敏啊,四姐聞出了我身上有蘭花的香味,但是沒能聞出是解佩梅。”


    “從前我是侍弄院中花草的,老夫人院中便有解佩梅。”


    馬車到了安定侯府,縈月率先被竹苓扶下了車,等著其他人。


    封懷霽二人的馬車在縈月的後麵,等他們過來了之後,縈月看向封懷霽,“二哥,我回去了。”


    “嗯,回吧。”封懷霽迎著她的目光,應了聲,眸底壓著情緒拍了拍她腦袋。


    即便想疏遠,他還是不想對她表現出冷淡,他隻需不靠近便好了。


    他不想她因為他冷淡的態度而傷懷。


    封懷宴瞥了眼他。


    縈月轉身,帶著丫鬟離開。


    “兄長,我先走了。”未等封懷宴應聲,封懷霽率先邁開腳步離開。


    見氛圍不太對,眠霜躊躇再三,問:“世子,您和二公子吵架了嗎?”


    “沒有,回去吧。”封懷宴握著她手腕,帶著她往青雲院走,“今夜家宴,你也去。”


    “妾身……”


    封懷宴側頭靜靜地看著她。


    “好,我去。”眠霜無法在這樣的目光下說出拒絕的話。


    他要為她鋪路,她沒有不走的道理。


    封懷宴抬手碰了下她臉,“你若說出口,我幫你。”


    眠霜握緊了拳,詫異地看著他。


    “您說什麽?”


    “你心中所想,我大概知道。”


    眠霜震驚,張了張唇,她能信他嗎?


    封懷霽回到院中,抬手揮開身旁跟著的青冥與玄青,“不用準備午膳了,今日胃口欠佳。”


    青冥與玄青對視一眼後退開,今日公子是怎麽了?往日回來心情都很好的。


    世子與公子說了什麽?


    進了屋中,安神香殘留的香氣襲來,封懷霽在搖椅上躺下,看向窗台外。


    手指觸碰到腰間的香囊,封懷霽解了下來舉到眼前。


    香囊以遠天藍為底,繡了一叢青竹。


    封懷霽垂眸,手指在那叢青竹上輕輕摩挲,良久拿過一旁的盒子,將香囊與那盒安神香都放了進去。


    隨後,他拿起原先點慣了的香放入香爐中,杜衡香逐漸掩蓋了殘存的沉香味道。


    封懷霽閉眼,從確認心思,到決定遠離,不過幾個想法間。


    腦海中她的模樣卻揮之不去,越想按下,某些心思越發叫囂。


    點了多年的杜衡香這時聞起來卻有些不適應了,沉香味在記憶中越發明顯。


    真是瘋了。


    日光逐漸偏斜,最終日幕折落,中秋夜下起了雨,圓月被濃雲遮掩。


    萬界珠端著從小廚房順來的糕點悄悄湊近閉著眼、環繞著低氣壓的封懷霽,有些心虛。


    以後,它會被打嗎?


    要不還是告訴他好了?


    “咚咚咚——公子,正院傳話說家宴準備好了。”敲門聲響了,是青冥的聲音。


    封懷霽睜眼,起身往外走。


    簷上聚了雨簾一幕幕,水珠濺落在青石板上,封懷霽接過青冥遞過來的傘,撐開走了出去。


    上了連廊,雨幕如瀑,燈籠被風吹亂,燭火晃動。


    “娘親,好大的雨,從前無論是在博州還是揚州,都不曾在中秋遇過大雨。”


    聲音在雨中稍顯模糊,但封懷霽隻字不落地聽到了,抬眼一看,縈月正挽著虞蕪迎麵走來。


    “二哥!”縈月見了他,率先出聲,聲音可見欣喜。


    “嗯。”封懷霽輕點頭,移開目光看向虞蕪,“三嬸。”


    “不必多禮。”虞蕪含笑點頭,“還未謝你每日帶皎皎出府玩。”


    “三嬸見外了,當兄長的自是要照顧妹妹。”封懷霽給她讓路,“您先請。”


    “怎麽不見小七?”


    “阿祈去五哥院子裏了,應該跟著五哥過來。”縈月鬆開虞蕪的手,走到封懷霽身旁,將手攤開放到他麵前。


    “二哥,今日出去時見你玉佩上的穗子散了,回去時便新編了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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